第五章 我可以放你走嗎

是的，我又一次欺騙了她。

「還沒出來？」一回到家，外套都沒脫下里奧就急著問蘇菲。

蘇菲搖了搖頭，「午餐也沒吃。「

「早餐呢？「

「喝了一點牛奶。「

「工作室也沒去？」之前給她單獨騰出一個房間當作她的工作室，因為她很喜歡畫畫，又是學的設計，我專門給她留了一個房間由她來創作，這是她很喜歡的地方，以前每天我不在家的時候，她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呆在裡面，也創作了一些不錯的作品，說實話我還是蠻佩服她這一點，有定力，有耐心，更難得的是她在畫畫方面還算有天賦。

「沒有。」

我皺了皺眉頭，拖下西裝，換了鞋上了二樓，敲了敲門，門沒有上鎖，我知道那一刻或許她的心早已深深緊鎖。

「怎麼還不出來吃飯，就打算一直這麼下去啊？」今天的我聲音格外溫柔。

她沒有理會我，眼睛一直望著窗外，頭髮有點凌亂的飄在額前，我試圖伸手去摸她的額頭被她擋了回來……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不說話。窗帘的白紗在風的吹動下慢慢的飄忽著，時間就這樣一秒一秒的過去，「我讓她們把飯拿上來，我陪你吃。」

當我離開房間的時候，聽她在我背後喃喃自語：真的不能讓我走嗎？

停下腳步，我問自己的內心：我可以讓你走嗎？我做不到，至少這個時刻我真的做不到。

離開她的房間，我簡直無法思考，我知道這樣對她是不公平的，我又一次欺騙了她，我明明知道她在那種情況下答應和我回來，就是因為她的父母。那是我欺騙她的又一個謊言，事實是她回來之後，我又安排了更多的人在她周圍，我還是沒有她父母的下落，這個是她最在乎的。

其實我一直在思考我是否應該和她說實話，我應該告訴她，我已經和泰國的家人說我們準備訂婚了？告訴她我已經定好而來了機票，我會第一次帶著自己的女友見家族的人。最近不知道為什麼，腦袋像是暈頭了一樣，我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就告訴奶奶我要回去訂婚？為什麼要這麼急切的昭告天下？我完全沒有徵求她的意見。其實在我們的合約中是有這麼一條的，只是現在出現了小插曲，她知道凱弗瑞不會回來了，她現在要離開我。

我怎麼會讓她就這麼輕易的離開呢？我是個商人，我不會做賠本的生意，這才是真實的我，是原本的我。

已經兩天了，我不能再讓她這樣子下去了，看來這次真的做的過份了，平時看她性格蠻開朗的，以為她不會過多久就會煙消雲散，可是這次，她似乎不再相信我，似乎要與我抗爭到底。

蘇菲把飯拿到了她的房間，我坐到了她床邊的沙發上。

她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盯著窗戶看，或許那一瞬間我看見了她一直渴望的自由。我走到窗前，把窗帘打開，夕陽柔和的黃光把她的屋子照的很美，有點初次看見她的感覺，她看見我，把頭悄悄的轉了過去。

「我知道現在的你一定很討厭我。「

我坐在她的床邊。

「你先吃飯好不好。」我覺得我的自己馬上就要觸到自己的底線了，我從來沒有這樣對待一個人，即使是凱弗瑞。

「你一定很恨我，為什麼要困住你……好吧，這兩天我也想了很多，我沒有權利這樣留住你，我決定放你走…」之前進門之前想了那麼多的策略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會是我說出的話。

「真的？「她立即就有可反應，但是也是很驚訝。

「是。「我點點頭。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先吃飯，飯後我們好好談談。」說完這些，我就走了。

我想也許有那麼一刻，我是真的想放她走，可是我的心中，好像總有個聲音在提醒我，我不可以讓她走掉，不可以！因為一旦她從我的視線中消失就會一去不復返了！我不想又一次欺騙了她，可是誰能告訴我，我終究要用什麼辦法才可以留住她。

她吃的不多，不過臉色已經恢復了一些。

我關上了書房的門。

我們需要徹底的攤牌了。

「我，我沒有那麼多錢。」林恩終於明白了，里奧說要談的事情就是償還奶奶的醫療費用，那一筆不菲的開銷真的不在協議之列。

「那是你的事。」一直沉默的里奧終於開口了，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會想辦法還你的錢。」

「想辦法？怎麼想？「說到這裡，里奧站了起來。

「我會出去工作，我相信有一天我一定會還清你的錢。」

「有一天？是到哪一天呢？你是一直都知道的，我是個急性子，我不願意等待。我等了凱弗瑞這麼久，早就磨光了我所有的耐心。「

「還有件事情忘記了告訴你，奶奶的骨灰我給安葬在另一個地方了，沒有放在你說的那個地方，那裡風水不好，地方又小，奶奶會不習慣的。「

「你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總是以自己的想法駕馭在別人的意志之上，你為什麼總是高高在上，表面上裝的像個正人君子，其實是個卑劣的小人！「

「說的好！那你就像個君子一樣的把奶奶看病住院的費用還給我。「里奧也突然激動的站了起來，「林恩小姐，你以為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把你留下來，是真的愛你嗎？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像你這樣的大學生沒有工作，沒有前途，她們每天真實生活是什麼樣子，你知道嗎？「

林恩很少看見這樣的里奧，他真的事生氣了，竟然叫我林恩。

「那你就讓我走啊？讓我也出去，過那種生活啊！我寧可過那樣的生活！「

「只要你還清帳，立即讓你走！「

「你知道的，我沒有錢。」

「原來你也知道這是個金錢社會。」

「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錢的。」

「怎麼還，林小姐？」

里奧的一句話真的打敗了林恩，林恩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錢，這是個多麼現實的字眼，是啊，如果不是遇見里奧，自己或許根本就不會有那麼長的時間可以陪著奶奶，奶奶最後的日子也不會走的那麼舒服和安心。如果說和里奧一點感情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們現在要清算，到底我該去哪裡找這麼多的錢呢？

或許，里奧是在提醒我，我應該屈服在他的威嚴下，或許？或許？他昨天在酒店不也是要這樣嗎？難道真的這樣子做了，他就會放我走？

林恩慢慢的走像窗邊，靠近里奧，慢慢的，靜靜的。

她在他的背後抱住了他，此刻書房的空氣似乎也凝結了。

里奧驚訝的屏住了呼吸。

她將頭靠在他寬大的後背上，她的雙手環抱著他，這一刻世界都好像停止了，窗外的一切繁華似乎都安靜了，他們有多久沒有這樣平和的靠著了，里奧慢慢的轉過身，林恩淚眼婆娑的望著他，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好像就要碎了，這種感覺很奇妙。

林恩墊著腳吻了他的額頭，里奧閉上了眼睛，林恩慢慢的吻上了他的唇。如果這一刻是發生在兩個真心相愛的人身上，里奧一定覺得要時間一定要停留這一刻，死而無悔。可是他的心是如此的慌亂，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償還她所欠下的債務！這個時候的里奧簡直要瘋掉了！

他睜開眼睛，用力的推開了異常主動的林恩。

「你是要在我的書房裡把你賣給我嗎？！「

林恩被他的舉動嚇的睜開了眼睛，她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那個吻中，那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雖然他們有過肌膚之親，但他們沒有真正的親吻，這是一對正常戀人都會有的，他們確沒有。

里奧雙手握緊林恩的雙肩。

「你太令我失望了，林恩！你真不配成為凱弗瑞！就是在兩天前，你可記得你是怎樣拒絕我？現在，你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償還我的付出嗎？真的覺得你對不起奶奶！「

留下這句話，里奧怒氣沖沖的下了樓，「劉易斯，去公司。」

「少爺，已經很晚了。」

「今天住公司。」里奧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好的。」劉易斯總是不明白為什麼里奧和林恩之間的關係總是這樣劍拔弩張，之前他們兩個不是這樣的，可是現在為什麼搞到不能一個屋檐下睡覺呢？

我看見她低著頭，似乎在強烈的忍著，我其實就看不得她那樣，一副絕望到要哭到無力然後又強忍著不哭的樣子，看見她那樣，心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隱隱作痛。或許，她真的在我離去的那一刻開始痛哭，我真的不想看見這一幕，只能選擇離開。

薄霧籠罩的早晨，一切都是那麼安靜。

劉易斯剛從公司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她站在公司的門口。

「凱弗瑞，到很久了嗎？「

「沒有。「她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昨晚沒有睡好。其她凌晨的時候就到了公司的門口，只是站在路燈下待到了天色泛白，劉易斯準備回公寓的時候才發現她站在那裡，頭髮絲上隱約有細細的露珠，就猜測她在那裡等了很久了。

「怎麼不進去呢？「

「我，我沒有門卡。「

「哦，是來找里奧嗎。「劉易斯試探著問。

「我給他拿了換洗的衣服。」

「哦。」劉易斯顯然很驚訝，「好，好，我剛要回家拿呢，昨天過來的著急，沒有拿過來，快進來吧。」

「哦。」

劉易斯走到辦公室的時候，就示意凱弗瑞小聲點，里奧剛剛才睡下。「我去買早餐，你先坐一會。有些事情等他醒了再說吧，他今天還有好多事情需要處理，請給他點時間。」

林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老劉。」

「進去吧。」

等劉易斯走了之後，林恩把衣服放了下來，她輕輕的走進裡面的套間，屋子裡的光線有點暗，里奧睡得很安靜，不知道是否熟睡，她慢慢的走到他的床前偎依在他的床邊，直直的看著這個男人，他是那樣的英俊，有品位，多金有才華，個性內斂，到底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呢？為什麼我們會是這樣的相遇呢？

林恩的眼前出現了以前的時光……我們也有過快樂，我們曾經一起去郊遊，我會像以前一樣，光著腳丫飛跑在田野上，他會恨優雅的靠在車上，寵愛著的看著我，雖然我認為他那時候是在看著凱弗瑞，而不是我……那時的我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哥哥，那時候自己的內心甚至有點信任這個男人。她曾經看見他微笑自己也會跟著笑，曾經他會手把手教會她很多東西，曾經他們可以那麼開心的笑在一起，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事情就發展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到底是怎麼了？

劉易斯回來的時候，發現里奧還沒有醒來，快到了上班的時間。

他悄悄的走進里奧的房間，卻快速的退了出來，原來里奧的懷裡蜷縮著睡著的林恩。

里奧已經醒了，突然看見蜷縮在床邊的林恩，她也因為這漫漫長夜的折磨而深睡過去了，里奧把她抱到了床上，自己也躲進了被窩。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離她這樣的靠近，他的胸膛溫暖著她瘦小的身體。他記得一些特別的夜晚，他悄悄的躲進她的卧室，看見月光下熟睡的她，那時候他的內心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成就感，望著眼前這個越來越光芒四射的女孩，他就有無比的充實和欣慰，那是他的作品，是他的心愛之物，那個時候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寵物也會拋棄他。

他低著頭，聞見她頭髮上是他喜歡的洗髮水的香氣，這個香味也是他規定的，她的每一件物品，甚至是使用和接觸的物品都是他要求的，想想自己對她的要求是否也太高，太國語苛刻了呢。

「你這個傻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和我作對呢？難道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嗎？為什麼要把我逼到無路可走？」

里奧伸出手想去撫摸林恩的長發，那黑色的頭髮，每一根都又粗又硬，記得奶奶說，頭髮粗硬，說明這個人的脾氣是非常倔強的，看來有幾分道理。可是里奧的手還沒有碰到她，她似乎醒了過來，翻了個身，環抱著里奧。

里奧的胳膊僵持在那裡，不知道該怎樣應付。放下也不是，不放下就一直懸著，其實很久以前，他們也有這樣親密過，她像個妹妹一臉天真的環抱著他，那時候他們去國外修學的那一年，那個時候她愛叫他蘇先生，她剛到國外不習慣，總是愛跟在里奧的後面，她怕自己走丟了，怕給里奧惹麻煩總是把自己悶在屋子裡，里奧經常在周末開車帶她去野外散心，那是他們最快樂的時光，林恩很喜歡野外的空氣，里奧看見她雀躍的身影也很滿足，他躺在草地上看著她，彷彿又一次的看見了凱弗瑞。

窗外已經是大雨滂沱，在這個季節，大雨是個常客，總是在不經意間就蔓延了這個城市。

終於她醒過來，里奧實在不敢想象如果她醒來自己該怎麼面對她，想想昨晚兩個人激烈的爭吵，現在竟然又睡在一張床上。

她睡眼惺忪的看著周圍。

「你醒了。「里奧站在窗邊的說。

林恩慢慢的從被窩裡爬起來，明白自己在里奧的房間里睡著了，她整理了一下頭髮，慢慢的走下床。

上一次和里奧一起在公司吃早餐時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林恩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這段時間總是和里奧吵架，要不就是故意避著他，不和他一起吃早餐，不和他一起來公司，不和他一起下班，一切能碰面的事情，林恩盡量都去避免。

「我想好了，只要你願意放我走，我會答應你任何條件來作為補償你的付出。「

這個女人是怎麼了，是瘋掉了嗎？以為想了一夜會想明白，沒想到竟然還是要執意離開。

「是嗎。「里奧故意裝作鎮靜，他不想早晨就和她在公司糾纏這件事。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但會盡量還你的錢……「

「我不需要錢，你知道的。「

「我明白，可是我不想欠你錢。「

「如果你執意要還的話，就隨便你吧。」

「那，你是肯放我走嗎？」

「晚上說吧，我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還有，這間辦公室以後你不要過來了。」

林恩真的沒有想到里奧可以這麼絕情，但是想到這樣是真正的離開里奧，林恩的心裡說不清楚是苦澀還是激動，反正那顆心就是不舒服。看見以前對他一直很溫柔的里奧竟然這樣對自己，竟然有點不明的痛楚。

「那我晚上在公寓等你。「

里奧甚至連頭都沒回直接就走掉了，真的是夠了，如果這樣下去只剩下互相折磨的話，那就不如回到當初吧，瀟洒放手，然後相忘於江湖吧。

我們真的可以相忘於江湖嗎？凱弗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