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一章 澤普之鎧
每年十二月，地球上某個特殊的城市，數百萬身穿白衣的虔誠信徒都會用最強大的精神祈禱舉行一場盛大的集會。
瑞恩有幸親眼目睹，那種震撼一直難忘。
而今，在火星的地表之下，這座神奇的城市中，極為類似的一幕出現了……
數不盡的根達亞人，奔跑在城市的街道上，在天空飛翔的男性像失速的流行，直接砸在地面，匯入人群，一同忘情得向綠色球體下方奔跑……
額頭裂開，豎眼出現，綠色光芒極為密集得向天空飛去，匯進球體周圍的虛空。剎那間，天空亮成一片綠色的海洋。
五個長方體已經完全打開，五名根達亞人保持立姿，雙手胸前交叉，像電影中沉睡的吸血鬼。
地面上，無數的根達亞人做出同樣動作，緩緩跪倒，口中吟誦著古怪的音節。
彷彿在朝拜至高無上的神祗。
眼睛，緩緩睜開，天空中的五名根達亞人飄飄蕩蕩出了長方體，看著腳下拜服的人群。
喜悅、激動、困惑……數種表情交錯出現在五張面孔上。
最後歸於平靜。
「他們是根達亞的最後守護者。」老人的意識傳音又在瑞恩耳中響起，「如果不是他們利用自己的力量維持這裡的運轉，恐怕我們早已經變成宇宙中的塵埃。」
「怪不得！」瑞恩喃喃道。
空中的根達亞五人組，都是超能力極為強悍之輩，為了維持這座都市的能量運轉，決然進入休眠狀態，將自己的力量轉變為能量之源，維持地下都市的運轉。
「你們是如何來到這裡？」瑞恩在意識中追問。
「戰爭！因為防護系統的突然變化，我們和意想不到的敵人作戰。我們，是種子。」老人臉上老淚眾橫，眼中悲哀滿溢。很顯然，他是親歷者。
這一段歷史，瑞恩自然知道。
全球維持系統，也就是網格以及後來的卡巴拉，發生了自我的突然進化，導致維持系統的守護者化為異種，給根達亞帶來毀滅性的的打擊。
而這一變化的幕後黑手，自然就是「阿瑞斯」崇拜的外形祖先。
「可這裡是火星的內部，你們用什麼方式……」瑞恩的眼光沿著壁障巡視了一圈，「我是說，這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也是一艘逃難的飛船！」老人意識中答道，「為了掩護我們逃離，有太多族人失去了性命。」
兩人交流間，城市間已經掀起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那是根達亞倖存者對守護者的最高敬意。
一名又一名根達亞男性飛到空中，百鳥朝鳳般圍繞五人組上下飛舞，表達激動的情緒。
五人組從長久的休眠中醒來，用了數分鐘才逐漸恢復了神智清明。
中間一名女性，髮髻高挽，氣質優雅。她伸出雙手向下一壓，數秒鐘內，整個城市陷入絕對的寂靜。
瑞恩若有所覺，抬起頭，目光穿越漫長的距離，與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年輕人微微皺眉。
他準確得捕捉到女性眼中的狂喜和震撼。是因為看到他？
強烈的思維波動在五人之間來回碰撞。
下一刻，在女人的帶領下，五人向著瑞恩的方向飛去。
老人忽然激動起來，眼淚止不住流下。周圍的根達亞士兵的呼吸也變得粗重，他們站姿筆挺，像是要接受檢閱。
五人組，是他們心目中近乎神明的存在，如今，他們醒了過來，根達亞人不再是沒有明天的種群了。
人群開始緩緩移動，向著五人組飛行的方向。他們要跟隨自己的領袖，無論領袖做什麼，他們都要親眼去看，親耳去聽。
幾秒鐘后，五人組降落在離瑞恩十米左右的街道上，後面是壓抑著狂熱情緒的根達亞人。身邊是激動得無法自已的老人和士兵。
在無數人屏息的注視中，氣質高雅的女人緩緩走到瑞恩面前三米處，一對美目從上到下將年輕人打量一遍。
然後，她左膝微微彎曲，左手緊貼左腿外側滑下……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這是……最高禮節的起勢。
女人的膝蓋女左手同時接觸地面，她的右拳，貼在眉心部位，然後緩緩低頭。
「……」女人說了一句瑞恩無法理解的語言。
其餘四人面色肅然，按照同樣的程序，向瑞恩緩緩跪下……
老人愣了，方才還在看守瑞恩的士兵們愣了，身後無數根達亞人愣了。那句話石破天驚，讓他們心神劇震。
根達亞語言中，剛才那句話的含義是：「歡迎歸來，尊貴的王！」
眾人徹底陷入獃滯狀態，今天的起伏實在是太快太刺激了。先是有不明身份的外人闖入，這種狀況極少發生。然後是闖入者竟然擁有和根達亞人同樣的能力。而五人組的蘇醒則徹底讓城市變成狂喜的海洋。
最後，卻來了一個劇情大反轉。
至高無上的五人組竟然向這個闖入者行最高禮節，且稱他為「尊貴的王」。
根達亞人是超能力的眷顧者，所有男性，都擁有強悍的力量。只有極少數女性擁有豎眼，五人組的首領就是一位。
在這樣一個人人如龍的世界上，想成為「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對根達亞人來說，有一個男人曾經做到，或者只有他做到。
澤普，帶領根達亞人殺出一片空間的男人。
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獨一無二的王者。
年輕人雙眉微皺，他聽不懂根達亞的語言，但是卻大概猜到了對方如此做的原因。他搖了搖頭，側過身子，躲開了五人組的正面，同時意識傳音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接著，腦海中傳來女人的回答：「你不明白，但你就是他，只有他的力量才能夠重新啟動根達亞的根源力量。」
看著年輕人的動作，周圍的圍觀者們似乎發現了有些不對，竊竊私語之聲逐漸響起。
五人組跪在地上，始終不曾起身。瑞恩站在一旁，渾身不自在。
女人緩緩起身，面向身後眾人，高聲說了幾句話，引得人群喧嘩之聲大起。
而後，女人飛向天空，懸浮在蘇醒的地方，向瑞恩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年輕人腦海中收到如下的意識：「想要證明這一點，很簡單，只要你用你的第三隻眼。」
年輕人此時退無可退，申通直接發動，破碎空間，直接出現在女人身邊。下面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顯然被這一手如意通震懾。
女人眼睛一亮，指著如開花般的綠色球體，向瑞恩傳音：「用你的光。」
瑞恩依言睜開豎眼，綠色光芒透射而出，籠罩著巨大的開裂球體。
讓所有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球體，本來如同盛開的花朵，而在瑞恩的光芒再度光臨之後，五片碩大的花瓣忽然互相分離，帶著乳白色的柔和光芒，在空中盤旋了數圈，劃出了美麗的痕迹，然後沒入瑞恩的身體。
年輕人覺得身體一涼，似乎有什麼東西直接融入血脈，他心中一驚，以太之力立刻急速運轉，卻發現沒有任何異樣。
下一刻，無數光點浮現在瑞恩身上，即便佛心幻化的衣物都無法阻隔。一股難以忍受的瘙癢降臨。彷彿是一個遍體鱗傷的人發現全身傷口同時開始快速癒合。
光點忽然又轉換為綠色，帶著無窮無盡的生命氣息，似乎春回大地，萬物復甦。地面上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一種滂湃的力量，他們臉上如痴如醉。男性們發現身體的力量在緩慢得增長，女性則驚喜於皮膚上肉眼可見的變化，更加細嫩。
陶醉於無形的能量氣息中的根達亞人，有的伸開雙臂，閉上雙眼，去擁抱這生命的氣息；有的如痴如醉，懸浮空中，一圈圈得翻滾，像是雪地里撒野的頑童；有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因為他體會到自己即將枯竭的身體又變得青春……
瑞恩獃獃得看著身體表面浮現出的一層綠色光芒，看著這光逐漸凝實，收斂，下沉，不見。感受著體內的力量爆髮式的增長。
他慢慢轉頭，想要問問身邊的女人，卻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面。
「我的王，當時，您把戰衣留給我們作為最後的能量之源，自己卻不顧一切回到戰場，我們親眼看著您陣亡，去無力拯救。您說你會回來，我們就相信這會發生……」女人拭去眼角淚珠，哽咽道，「現在，戰衣自動回到您身體中，難道您還是什麼都記不起來？」
這一段意識傳音，女人說得極為緩慢而費力，顯然心情正在劇烈激蕩。
瑞恩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美麗的誤會要如何去解釋呢？
良久，年輕人微笑傳音道：「戰衣？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戰衣，我……」說道這裡，瑞恩忽然頓住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身軀。
綠色氣息從每一個毛孔中散逸出來，然後貼著他的肌膚再度凝實，化形。
同時收到女人的意識傳音：「也許你和戰衣完全融合之後，就會想起一切。」
幾個呼吸之後，綠色氣息圍繞著瑞恩的身軀，凝成一副造型猙獰誇張的戰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