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拍賣風雲(十)
依婷的話激起司徒勛心底的憤怒,他挽起袖子,惡狠狠的看著一邊的臉已經紅腫的依婷。依婷見他這樣的架勢,心裡也明白他要幹什麼。她心裡膽怯,卻也有那麼一股子氣不願就此妥協求饒,嘴上依舊不停的斥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東陵國的人接觸,商討販賣軍火的事情,你難道不是想藉助東陵國的人給自己多留一條後路嗎?可你不要忘了你是什麼人,你做出這樣的事情,別說是這輩子,就是生生世世也會為人所不恥,不管你多有錢,多有權,你都註定是歷史的罪人!」
司徒勛一拳將依婷瞬間擊倒在地,依婷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還不等回過神來,另一個拳頭又打了過來。就這樣來回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依婷覺的整個靈魂好像都從身體里抽離出來了。
「我看你還敢胡言亂語!」司徒勛也打累了,粗重的喘著氣,紅著眼睛盯著依婷。
依婷根本沒了意識,嘴裡卻還在喃喃自語,司徒勛聽不清楚,將腦袋湊到她的嘴邊,這才聽到她說的話。
「你就是下了十八層地獄,閻王爺都覺的虧!」
依婷自此一病就是一個月,司徒勛也不帶她去正規的醫院,只請了個大夫敷衍了事。依婷整個人都如癱了一般卧床不起,臉上的淤青仍然沒有全褪。
依婷悔不當初,如果當初聽了白茂竹的話,也不止於此。她聽著窗外的知了聲,默默的落下淚來。
事實上,秦思翰對白茂竹突然找到白雪而感到疑惑,他記得當時白茂竹忽然跟他請假,為期是一年,理由是要去找尋那個倖存下來的小妹,時間剛好是莫家出事之後。秦思翰當時剛除了內奸黎雪松,對白茂竹也是極為信任,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也是滿心歡喜,並未多做推敲。一年之後,白茂竹告訴他,他找到了小妹白雪。而當時對伊美的報道是被不明身份分子殺害。而白茂竹找尋小妹的開始時間也正是在伊美身亡之後。
在當時,秦思翰無法將這兩個毫無關聯的人聯想到一起,如今聽了依婷的回答,卻恰恰讓他相信了,那個「身亡」的伊美正是如今的白雪。而且,根據伊美當年的死訊,一個大家閨秀會隻身一人來到一個廢棄的舊工廠里,還被人槍殺,雖說當時報紙聲稱是受到王弼華的牽連,很可能是受到王弼華的仇人綁架,之後逃脫又被撕票所致,但如今將伊美的事情和白雪的事情放到一起去推敲,竟然可以有種無縫連接的感覺。
秦思翰不再平靜了。
莫逐雲帶著蒙著眼睛的白雪來到西郊,當白紗布被掀開,煥然一新的紅色大門上清晰可見的「白府」二字讓白雪忍不住興奮起來。白雪雙手捂臉,簡直不敢相信。她從前還擔心如果這塊地給秦思翰買了去,她該如何應付,到頭來還是莫逐雲幫她解決了這個難題。
「這可是你一直想要的?」莫逐雲問。
白雪不住的點頭,深深的望著寫著「白府」二字的牌子。「是,只是我沒想到的是,拿下這裡的人真的是你。」
「那你還想誰會幫你?秦思翰嗎?」
白雪心中一緊,正猶豫著怎麼回答,就見莫逐雲笑了。
「競拍之前我就摸清了他的底價,還找了很多商界的朋友去幫忙,我知道他勢在必得,更知道他如此費心也是為了你。」
白雪緊張起來,「你都知道了?」
莫逐雲臉上的笑一去不返,「你以為你和於秘書可以瞞的了我多久?我從聽到於秘書說她收買了秦思翰身邊的人開始,就已經暗中跟蹤她了。而當我知道那個人就是你的時候,我幾乎要崩潰。可崩潰有什麼用?我若就這樣情緒失控,做出衝動而無法挽回的事情,會讓大家的處境變得更糟。於是,我強迫自己忍了下來。」
白雪心疼的看著他,「對不起,這本不是我的原意。」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用說。」莫逐雲一把將白雪攬入懷中,下頜輕輕的來回摩挲著白雪柔軟的髮絲。
「我知道我勸不住你,唯有儘快的解決這一切,我們才能過上真正想過的日子。而這裡,也不過是我能為你做的冰山一角,這是我們莫家欠你的。」
「你們莫家欠我的?」白雪不解的抬頭望著莫逐雲。
「你們只知道當年傷害白家的幕後主使是徐正中,卻不知,派人去做這件事情的竟然是我的母親。」
世上還能有哪個消息比這個還讓白雪震撼的。
「你一定很吃驚,也很不願相信,我起初的反應和你現在一樣,但我們必須學會去接受。」莫逐雲的表情很痛苦,他繼續說,「莫家是從父親時候才到南陵的,能在南陵迅速的站穩腳跟,發展壯大,又在短時間內威望一時,跟徐正中的暗中支持息息相關。」
「是因為你母親幫他剷除我們白家嗎?」
「不僅如此,除了白家,當年,我的母親及其她手下的人幫著徐正中剷除了他仕途上不少的敵人。」
白雪忽然問道,「難道你的母親就是那個畫眉?」
「畫眉?」莫逐雲困惑的看著白雪。
「是現在擁有所有殺手資料的人,這是木藤告訴我的,我們正在找尋這個人。」
莫逐雲鬆了一口氣,「不,我的母親不是畫眉,她也根本不是夜鶯的人。那些人曾是我外祖父的舊人,外祖父離世之後,那些人就都聽命於我的母親,母親年輕的時候為了幫助父親經商,也曾用過這些人,之後被父親發現,父親狠狠的訓斥了一番,並決定離開商城,前往南陵。就在這個時間段,徐正中知道了這些人的存在,他用欒家的信譽為要挾,要母親幫他。母親無奈被迫接受,但也提出了條件。之後,母親幫他做了不少事,但都不是大的人命案件,直到白家在一夜間被血洗,父親得知這件事正是出自母親之手,一氣之下,大病不起,之後不久便過世了。母親悔恨不已,與徐正中決裂,再不幫他做事。當時她本想帶著我們兄弟離開南陵,卻又於途中反悔,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死裡逃生的白嫂,什麼都不問就收留了她,也是因為內心的不安。之後,母親時常做慈善,接濟窮人,為莫家樹立了威望。」
白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看似十分和祥又保養得當看不出年齡的女人,竟然還藏著另外一張面孔。
「你會記恨我嗎?」莫逐雲問她。
白雪晃過神來,怔怔的望著莫逐雲,一言不發。
「我就知道,你聽了這些,我們就永遠都回不去了。」莫逐雲長嘆一聲,望向別處。
「無論她曾經做過什麼,她都是我的母親,她欠下的債,理應由我來承擔。」
莫逐雲說罷,轉身離去。
白雪抬起頭,望著他一步步離去的身影,濃烈的酸楚從心底深處翻上來。她幾步跟隨莫逐雲的步子跑上前去,從后緊緊的將莫逐雲環腰抱住。莫逐雲一愣,站住了腳。他清晰的感受到白雪顫抖的身體和輕聲的抽泣,他知道此刻做什麼都於事無補,只能緊緊的握住了白雪的手。
白茂竹從秘書處出來的時候,見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姑娘在門口候著,指名要見他。他走過去,報上姓名,那姑娘上下將他看了個遍,然後羞紅了臉。
「說吧,找我什麼事兒?」白茂竹實在不願跟這樣的人多待一分鐘。
那姑娘笑說,「難怪她一直惦記著,果然是一表人才。」
旁邊站崗的警衛忍不住笑了,白茂竹頗是尷尬,板著臉說,「你要沒什麼事兒,我就走了。」
那姑娘攔住他,忙說,「有人要我把這個給你。」
白茂竹低頭一看,是個香囊。
「那人是誰?」
那姑娘搖頭說,「你看了就知道了。」
說罷,那姑娘風一般的跑了,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白茂竹回到家打開香囊,竟然是一封信。
「白大哥,我命已至此,本不該再有別的念想,可誰知賊人越發猖狂,如若不加以阻止,恐有大禍降臨。今晚六點於東陵會館二樓,有賊人通敵叛國的罪證,不可錯失良機。依婷。」
白茂竹知道,依婷信中的賊人正是司徒勛。東陵會館不正是東陵國的地盤嗎?這個司徒勛果然不是個善茬。
白茂竹覺的刻不容緩,剛出門腦海中又想到司徒勛背後的老闆秦思翰,司徒勛向來膽小,莫不是背後真正想和東陵人合作的賊人是秦思翰?
白茂竹覺的事情沒這麼簡單,他情急之下,去了孟恂如的樂器行。
「竟有這樣的事?」孟恂如也是大吃一驚。
「如今跟東陵國的戰事一觸即發,徐正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命令禁止與東陵人生意往來,一旦發現那可是死罪。」白茂竹說。
「你是覺的秦思翰也在其中?」於韶華問道。
「說不好,我也只是猜測。我認為如今最好的辦法是能混入東陵會館,聽一聽他們究竟在談什麼。」
「這事不好辦,如今兩國關係緊張,那兒又是敏感地帶,不好混進去。」孟恂如說道。
「我來想辦法。」
莫逐雲從後面走出來。叫白茂竹一驚。
「我們要好好的利用下這件事情。」莫逐雲上來就說,「這是我們扳倒秦思翰的最有利武器。」
「什麼意思?」孟恂如問。
「司徒勛跟東陵人做生意,已經是死罪一條,如果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他供出他是在秦思翰的主使下做的,那麼秦思翰就坐實了這個罪名。」
於韶華大喜,「這個辦法不錯。虧你想的到。」
白茂竹並不贊同,「我不同意,據我所知,秦思翰並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分明是司徒勛自己在圖謀不軌。你這樣做會牽連無辜。」白茂竹又道,「我知道你急於報仇,可我不贊成你用這樣卑鄙的手段達到你的目的。」
「卑鄙?」莫逐雲大笑,「你會以為秦思翰有多君子嗎?別忘了,白雪還在他的身邊,她隨時都有危險,你難道要眼睜睜看到秦思翰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之後殺了她嗎?」
「當然不是!」白茂竹大喊一聲,「莫逐風,不要以為你自己真是救世主,雪兒是我的親妹妹,我豈會置她於危險之中而不理?同樣是要讓她早日脫離危險,但你我的方式不同,你不是裁判,不該由你來決定用哪種方法。」
「我確實不是裁判,但我知道我的方法最快,最准,可以直擊敵人的要害。那個沈碧心,她已經做過一次刺殺行動,即便不擔心秦思翰,我們也沒辦法提前阻止沈碧心對白雪的突然傷害!」
「那也不可以把莫須有的罪名加在一個無辜的人身上。」
「你認為秦思翰他無辜?你怎麼能斷定這件事跟他毫無關係?你若當真確定,就不會到此處跟恂如商量對策。他到底有沒有做這樣的事,你心中有數。」
「莫逐風!你不要過於狂妄!」
「錯了!我根本不是莫逐風。」莫逐雲走近白茂竹,一字一句的說,「我是莫逐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