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重逢
周六早晨,陸璃之醒來打開CD,雅尼優雅舒緩的輕音樂流泄而出,簡單梳洗過後,看著小Sam還在酣睡,不忍去打擾他,陽光鋪陳在他白凈的臉上,彷彿一個墮入塵世的天使。陸璃之俯身輕吻小Sam的臉,他朦朧著眼睛慢慢蘇醒,陸璃之溫柔地低喚,「小Sam,起床了......」
小Sam讀的是私立小學,全英文教學,林競剛開始是不同意陸璃之花那麼多錢的,畢竟才剛回國,但是陸璃之堅持要讓小Sam在最好的環境學習,在美國沒能給他的教育自己有能力一定得補上,林競嘆嘆氣也就沒反對了。
與陸璃之認識那麼多年,她早知道她的自尊心有多麼強烈,她像一頭蠻牛,在自己的心田裡耕耘,不管有多少鞭子向她抽過來,她都不願躲閃,因為她太有自己的想法,她不願意回頭。
這是陸璃之和小Sam回國以來度過的第一個心滿意足的周末,小Sam很喜歡運動,但是他不怎麼擅長,幾個運動會項目,他的名次都不算高,陸璃之安慰他,不要追求名次,享受這個過程。林競在一旁打趣說,對於小Sam這個年紀來說,陸璃之的話像天書。雖然知道小Sam聽不太懂,但是陸璃之會在不同的方面給他解釋,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麼教育小Sam的,小Sam真的聰明,不知是因為基因還是陸璃之的教育方法很正確,他學習很踏實,待人也有禮貌,不內秀,思維也很活躍,林競總是說,陸璃之很會生孩子,也很會教孩子,陸璃之總是笑著不說話。
運動會結束后,林競帶著陸璃之和小Sam去市中心吃飯,那個泰國菜小餐館叫養怡居,裝潢很別緻,布置也是別具一格,陸璃之從沒來過,林競說是新開的一家,陸璃之心裡雖有疑問,卻沒有問林競。
陸璃之剛落座,便在西北方向看見了官落落,陸璃之起初並不確定是她,她們已經差不多六七年沒見了,那些記憶被陸璃之封得死死的。可是陸璃之又確定是官落落,她嘴角的弧度像極了她姐姐。
官落落也看見了陸璃之,有些驚訝,然後對著她生疏的莞爾一笑。官落落是一個人,貌似是在等人,她百無聊賴的飲著茶,不時看看手錶。她豐盈了許多,瓜子臉有些嬰兒肥了,比當年也多了一些成熟之感。
陸璃之把小Sam移到官落落看不見的角落,上前去向官落落問好,「落落,是你?」
「嗯,」官落落點頭,伸手邀請她,「你做下吧,我們很久沒見了。」
陸璃之側身坐下,卻瞥見官落落的肚子,她驚訝的一愣。
「我懷孕五個月了,」官落落溫柔地撫摸著渾圓的肚子,滿眼都是做母親的喜悅,這種表情,於陸璃之太過熟悉,「是個男孩。」
過了好一會兒,陸璃之才躊躇著問,「你結婚了?」
官落落有些羞赧的勾起嘴角,「嗯,我們三個月前從新加坡回來的,以後打算在這定居。」
「恭喜你,」陸璃之有些勉強地扯出笑容,「你回去看伯父伯母了嗎?」
官落落的嘴角垂下去,眼睛里蒙上一層陰鬱,「不,我和爸媽很久沒見了,他們不同意我和我的丈夫在一起,三年之前我就離開了。」
陸璃之啟了啟口想問官落落的丈夫是誰,但還是壓了下去,陸璃之回國后也沒去看望官父官母,無論對誰,都是一種折磨。只是沒想到官落落竟然重蹈覆轍,可想他們會有多傷心。
「你是在等人嗎?」陸璃之尷尬地換了話題。
「嗯,但是他來不了了,」官落落的失望寫在了臉上,竟顯得有些清苦,「我等司機接我回去,沒想到你和林競還是朋友。」
陸璃之朝官落落的視線望去,林競也向這邊望過來,三個人相視一笑。
「我也是一年前回國的,」陸璃之解釋道,「林競幫了我很多,我們現在也住一起。」
「那真的很好,你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官落落有些滄桑地笑著,「我的司機到了。」
門口停了一輛凱迪拉克,可見官落落嫁的很好,她的丈夫家室一定很顯赫。
「那好,我也要去吃飯了。」陸璃之從口袋裡抽出自己的名片給她。
兩個人互換了聯繫方式以後,官落落說,「以後記得常聯繫,我剛回國,朋友也不多。」
陸璃之笑著點頭,然後去扶她,正好擋住了小Sam。陸璃之一直把官落落送到門口,才折返回到座位上。
林競一直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望著官落落離去的方向,陸璃之忍不住問,「你在看什麼?」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林競皺著眉頭說,「我也是聽以前的朋友說她和她父母脫離關係了,想想真是唏噓。」
陸璃之若有所思地嘆了一口氣,「伯父伯母一定很難過,可惜......」
「是啊,」林競惋惜似的搖搖頭,「一個女兒和他們決裂,另外一個女兒……」
陸璃之的心突然的刺痛,像被扎進了一根毒針,毒素蔓延到內心的最深處,把那些記憶都逼了出來。她不願意再去提起官莞莞的名字,她就像年少時的記憶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得模糊。
「你想起了她嗎?」林競猶豫了很久才問。她一直都不敢問官莞莞的事情,只知道她死了,還是在別人的口中得知。那段時間她和陸璃之斷了聯繫,過了一年陸璃之才回她email。
陸璃之吸了吸鼻子,「當年我們多年輕多好,不訴離傷,就像南柯一夢。」
林競沉默了,陸璃之也不再說話。
當年的她們,好像是幸運兒,形影不離,互相為伴,把這段友情都嵌進彼此的生命里。許過許多願望,一起旅行,一起流浪。最後卻都散落在天涯,林競甚至連官莞莞的最後一面都沒有緣分見到。
林競也不願去想起她,這好像是她和陸璃之共有的最深一道傷口,即使癒合,但是疤痕已經永遠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