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生病
摸了摸袖色滾燙的額頭.霽沐嘆了一口氣.身為神魔的後代.居然發燒感冒了.若是被其他人得知不知是否會笑掉大牙.
把被袖色體溫捂熱的白娟浸在木盆中.搓了兩下后擰乾.重新搭在袖色頭上.
望著躺在床上的那個小小人兒.霽沐覺得有些心痛.原本巴掌大的小臉因為身體的原因.如今連僅有的一點點嬰兒肥都消退了.下巴更顯得尖細.
袖色渾身上下都發著熱.她覺得自己好像一條被丟進油鍋中的魚.被煎著、熬著.就等熟透了端上桌.正在難受時.額頭上傳來一絲絲沁涼的感覺.她微微睜開眼睛.瞧見霽沐在幫她換洗白娟降溫.
「霽沐.」.
輕飄飄的聲音傳來.有氣無力.不似往常那般活力四射.霽沐忽然間很不想聽到她這病怏怏的聲音.於是道:
「睡覺.」.
說完.順手把袖色伸出被子的手臂給重新塞回了被子中.然後仔細地捏好被角.
袖色難得清醒過來.雖然現在腦仁漲漲地痛著.像喝酒宿醉的後遺症.但更像有人那了把小刀在她腦袋裡捅著.她怎麼也睡不著.乾脆側了身子.望著霽沐的側臉道:
「幾天了.我睡了幾天了.」.
「五天.」.
「這麼久了.按檮杌的性子這個時候早該追來了.」.
袖色蹙眉.那個檮杌簡直就堪稱天地間最陰魂不散的東西.每每她和霽沐在一個地方歇腳並沒有多久.它就可以尋過來.然後又是一場惡鬥.
起先.袖色還可以攔著.和檮杌平分秋色.壓根不懼它.有次.剛把檮杌甩開.袖色倏然間就暈倒了.醒過來后.袖色發現她自己身上的修為一點點減退.
這事.袖色本想瞞著霽沐.豈料身體內的修為以一天一倍的速度在銳減.不到三個月就全部消失.霽沐想不發現都難.
對此.袖色只能報以訕笑.
印象中她記得.占古曾經講過她的身體要開始成長了.沒事別到處亂跑.她那時還開心不已.等了一萬年終於可以長大了.不認為自己亂跑會出什麼事.事實證明.還是哥哥高瞻遠矚.
檮杌自然也發現了袖色的異常.它不但沒有手下留情.反而邪邪地笑了.那笑聲放肆又可惡.至此.它的攻擊愈發地凌厲.
霽沐修為不及檮杌.眼下還要攜帶著一個與尋常孩童無兩樣的袖色.處境雪上加霜.
「睡覺.」.
霽沐明顯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他重複了一句剛才的話道.
袖色覺得冷.又往被子里縮了縮.然後道:
「其實.我強烈建議你丟下我自己跑路.我一點都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嗎.霽沐認真地盯著袖色的眼睛.
因為發燒而比平日更明亮的眼睛深處.藏著一縷小小的不情願.明明口不對心.卻硬要故作大方地讓他離開.這般孩子氣的性格真讓人哭笑不得.
看著霽沐唇邊那抹絲毫不變化的微笑.臉上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似乎已經看透了她心底的不樂意.袖色覺得氣悶.她衝口道:
「我本來就是被你拖累的.檮杌和我又沒有瓜葛.你離開我反而更輕鬆.省的一天到晚被它追殺.」.
霽沐拎白娟的手頓了下.爾後恢復常態.他換下袖色額頭上那塊熱白娟.道:
「有些話不能亂說.」.
霽沐的眼睛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袖色在被子下的身子不禁抖了抖.但她依舊死鴨子嘴硬地道:
「怎麼就不能亂說了.這是事實.」.
「你知道不是.」.
霽沐依舊微笑著.嘴邊的笑仁慈而溫和.只是眼睛里點點漆黑的幽光泄露了些許的情緒起伏.他道:
「袖色.你在銀杏樹下踩了我一腳后.我們就沒有分開的可能了.」.
聽到這句話.袖色怔了怔.接著她就想哭.眼眶中包著一泡淚.袖色默默地翻了個身.後腦勺沖著霽沐不想再說話.霽沐則是沒有半分的氣惱.像一位好脾氣的哥哥哄著正在鬧脾氣的妹妹.溫柔地順了順袖色凌亂的髮絲後走出了房間.
霽沐一走.袖色眼淚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想念家中的飯菜.想念家中的銀杏樹.想念家中的哥哥.
她本可以愉快地玩耍.卻遇上了霽沐.莫名其妙地被法術捆綁在他身邊.這半年裡她不是沒想過離開霽沐.可她一旦離開霽沐超過百丈的距離.就會被法術拖回他的身邊.
兩個互不相識的人不但要相互偎依.還要一同東躲西藏.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覺得很累.往常可以言笑晏晏.但一病倒心裡就脆弱了.藏著的負面情緒全部爆發.
而霽沐卻點明了她一直知道卻不肯承認的事情..她和他沒有分開的可能.
若是兩個人相愛.或許這是一件夢寐以求的好事情.可惜.她和霽沐既不是親人也不是情人.她接受不了這輩子都要和一個不親切也不熟悉的人呆在一起.
她寬慰自己道.也許他們可以做朋友.畢竟長時間的相處再陌生的兩個人總會有熟悉起來的一天.
但正是這種想法讓袖色踏進了一個進退維谷的境地.因為她發現自己並不想做霽沐的朋友.不做朋友能做什麼.袖色的答案是:
情人.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往複糾結空餘悲.
袖色不知道霽沐是否知曉她的心意.這種心中藏著小秘密的感覺.甜蜜又痛苦.能和他在一起.她單純地覺得高興.但每每看見他用對待妹妹的態度和眼神看她.她整顆心直墜谷底.
就這樣.在不斷的糾結中.袖色的心情起起伏伏.身體的修為受到心情的影響.消退得更快.直到變成現在這樣全身修為全無的情況.
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快點長大.
長大了就有配得上霽沐的身高.不會每次一塊出去都被當成兩兄妹.長大了就有凹凸有致的身材.霽沐就再也不能用看待小女孩的眼光來看她了.長大了就有了高深的修為.可以把欺負霽沐的檮杌給打跑.長大了就......
袖色認真地想象著以後的畫面.連房門不知何時被推開都不知道.
霽沐走進屋.看見被子下的袖色身體微微抽搐著.不知是寒冷還是在哭.他的心痛了下.本來複雜的心情更加理不清.就像一團拆散弄亂了的毛線.
他不想聽見袖色說讓他離開的話.可是她不但輕易地說出了這些話.而且還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這讓他心中燒起了一把火.有些怒氣騰騰.
於是他離開了房間想吹吹涼風冷靜一下.想到她還沒喝葯遂去廚房給她熬藥.結果回到來.看見袖色蜷縮在被窩中.那身影好似被丟棄的小狗..落寞而可憐.
他快步走過去探身瞅了一眼.發現那個小人兒臉上掛著淚.眼睛紅紅的.鼻尖紅紅的.
頭頂的光線被遮擋.袖色抬眸看了眼.發現霽沐去而復返手裡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葯汁.她急忙捂住鼻子扯高被子佯裝看不見.
霽沐望著她逃避的小動作有些許的無奈.他單手把袖色從被子你扒拉出來.袖色生著病沒多少力氣.三兩下被他扯去了被子.霽沐立在床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道:
「喝葯.」.
「不喝.」.
她好歹是病人.居然用這麼冷硬的聲音對她說話.
袖色一瞬間就不爽了.她在家裡也常常整的占古不耐煩.可是占古最多皺皺眉任由她胡鬧.霽沐倒好.嘴角掛著笑.聲音卻可以凍死人.
霽沐很想把袖色拖起來狠狠在她屁股上打兩巴掌.這丫頭委實任性.生病了還敢不喝葯.是不想痊癒嗎.
他望著臉帶倔強之意的袖色.揣測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小姑娘.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放輕音量道:
「聽話.」.
袖色瞟了眼率先放軟態度的霽沐.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她道:
「我冷得睡不著.我喝完葯你陪我一起睡.」.
敢情他若不答應.她就堅決不喝葯的意思嗎.
霽沐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他以前還不知道生病的人竟然這般難纏.今天總算見識了.他沒說話.只是把盛著葯汁的碗朝袖色面前遞了遞.
袖色心一橫接過.揚起脖子咕嚕咕嚕地灌進肚子中.一不小心.喝地太猛被嗆了下.一邊的霽沐淡定地遞水、遞白娟、撫背.
一頓鬧騰后.袖色終於把葯喝完了.她笑眯眯地望著霽沐.身子往床邊挪了挪.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道:
「上來.」.
為何覺得她這話有種豪氣干雲的氣勢.就像一位山寨老大抓了一位美嬌娘.逼著她上榻睡覺的感覺.
霽沐默了下.心中掙扎了一會.決定遵守約定.他沒有脫鞋更沒有脫外袍.只是側躺在床榻上.輕輕地合上了眼睛.
袖色不滿地嘟了嘟嘴.不過她也是有分寸了.再逼霽沐他可能會直接走人.她不就賠了夫人又折兵..那碗難以下咽的葯白喝了.
她偷偷地往霽沐的方向蹭了蹭.嗅著他身上的梵香味安靜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