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海面上的世界

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以為自己一定是已經死掉了，但環顧四周，我居然躺在我海底礁石的家，而夙念舞看著我又笑得那麼妖孽，那麼顛倒眾生了。

我掐了一下自己，疼！又掐了一下夙念舞，一巴掌打到了我腦門兒的時候，我確認我真的還活著。

「什麼情況？我不是已經被鯊魚吃了嗎？」

「是卡卡救了我們三個，鯊魚要把我們吞下去前，卡卡趕來了，估計來不及阻止鯊魚，直接搶先把我們三個含進了嘴裡，然後就帶我們回家了，不過，應該是轉身帶我們走的時候被鯊魚咬到了尾巴，受傷了，你去看看卡卡吧，它在外面……」

還沒等夙念舞的話說完，我就沖了出去，卡卡獨自躺在海底，尾巴上纏了一圈海草，我過去檢查了一下，還好不嚴重，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我感激的游到卡卡面前，抱了它好久，並在它的大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還好，這次鯊魚群襲擊的傷亡和以往相比，並不算慘重。除了典禮現場被吞掉的十幾條人魚，其他人魚都沒受大傷，屁屁寶和屁屁谷也沒遇難，在我昏迷的時候就來看過我了。

從我記事起，被鯊魚襲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鯊魚是人魚最大的天敵，即便我們藍海人魚天生有馴服海底其他生物的能力，可是從沒有一個藍海魚人成功的馴服過一條鯊魚。

也許是我們挑戰了鯊魚在海底的王者地位，也許是我們的肉質比較鮮美，總之，鯊魚一直把人魚排在了它們食譜的第一位，數十萬年來一直如此。這也是人魚常常會變更棲息地，以及人魚數量一直增長不上去的原因，每年各海域都有不少人魚死在鯊魚腹中。

記得我小時候看見別的小人魚和父母在一起，而我只有一個姥姥，回來就常常纏著夙念舞追問我爸爸媽媽到底是誰，去了哪裡，為什麼我從沒見過他們，夙念舞老是不肯正面回答我。有一次被我問煩了，就說他們在我還是嬰兒的時候，一起外出時被鯊魚吃掉了。對於這個說法，我是不信的，隨著我慢慢長大，也隨著我日益發現我與其他魚人的不同，我心裡逐漸形成了一個關於我爸爸媽媽的故事。

在我的故事裡，媽媽是一個比夙念舞還美的藍海人魚，在她的頭髮剛剛長成海藻的模樣時，她遇到了我的爸爸，一個比藍海王還要俊逸硬朗的金海人魚。當時爸爸可能離開自己族群的海域正在四處遊歷，到達我們海域時受到鯊魚襲擊受了傷，被媽媽救了回來，後來他們相愛了，但遭到了族群的反對，就一起私奔了。

在生下我以後，發覺居無定所的的生活並不適合撫養一個小人魚，於是，偷偷將我送回給夙念舞撫養，等我長大了，再將我接到他們身邊一起生活，或者帶著我和他們一起週遊世界。

我曾利用和夙念舞學習催眠的機會，一次，在給她催眠以後，偷偷問過她我這個想法是不是事實。因為我的催眠能力沒她那麼爐火純青，所以在我給別人催眠時，別人基本不太能和我對話，有時也會幹脆很快睡過去。可是那次我問她的時候，在她還沒入睡前，她聽了我的故事後居然沒一點反駁的跡象。這更堅定了我的推測，於是，我更期盼著快點長大，等爸爸媽媽回來接我，或者，我自己去找他們。

因為前幾天的成人禮被鯊魚群的襲擊打斷了，我和薩貔都還沒有機會浮到海面上去，在徵得了藍海王的同意后，薩貔當天就去海面玩了。因為不想到了海面還碰到他，影響心情，雖然內心特別迫不及待，我還是決定明天獨自前往。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海里的同時我就竄出了海面，第一次體驗身體不在海水裡的感覺好玩極了，不過很快我就落回了海里，我高興的接連在海面上打了幾個翻兒。卡卡也跟著我高興了起來，當它打了個翻兒落回水面時，激起的浪花把我彈的好高。我仰面落下時，正對著清晨的藍天，好想跳過去在那裡游個痛快。

瘋玩了一會兒，我安靜下來，靠著卡卡的身體仔仔細細的看，這時，太陽和月亮都在，正對海面的天是溫柔的藍，接近海平面的天則是暖黃夾著微紅，像是害羞的少女不敢漏臉。

為了節省時間，我讓卡卡沉到海里只把背留一點在海面上，我趴在它的背上，讓它快一點帶我游去海邊。快到海邊的時候，我擔心卡卡太大了會在岸邊擱淺，就讓它在附近等我，一個人潛進水裡，只漏出半張臉偷偷朝海邊靠近。

岸邊的建築里零星的幾盞燈正閃著微弱的光芒，再靠近一點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家狗叫的聲音。

聽夙念舞給我講過，陸地上的人家好多都會養這種動物，這也是陸地上為數不多會游泳的動物之一，我想看看它到底長什麼樣子，就繼續向前靠近。

忽然，距離岸邊十幾米左右，一個男人的上半身從海水裡猛的探了出來，我嚇了一跳，這時候，我離他超不過一百米遠，他彷彿看到了我露出來的半張臉，沖我揮了揮手之後，就朝我的方向遊了過來，我趕緊潛進水裡，使勁看了看水裡他身下的部分，當我看清那並不是人魚的尾巴，而是兩條腿時，我飛快轉身向更深更遠的海水遊走了。

人魚是不允許和人類接觸的，從小，小人魚就被大人們反覆的警告過，至於原因，他們總是諱莫如深。

我猜，也許，海的女兒並不是個童話故事，數千年前，真的有一個叫愛莉兒的美人魚救了一個人類王子並愛上了他，歷經痛苦卻沒有得到愛，最終化作泡沫消失在海天之間，於是人魚們不再相信人類，警戒子子孫孫不許再與人類接觸。反正我捨不得把我金黃色的魚尾變成光禿禿的兩條腿，也不想變成泡沫在陽光里爆破，所以碰到人類還是躲遠點好。

伏在卡卡的背上四處亂逛了半天之後，我獵奇的心終於有了收穫。我碰到了一艘遇難的船隻，除了幾具漂浮在船不遠處的屍體，我找到了一些人類的食物，還有女性人類的箱子，驚喜的發現裡面有好多漂亮的項鏈，發卡，手鏈什麼的，這些都是夙念舞和屁屁寶超愛的東西，帶回去她們一定高興壞了。食物不好帶回去，就被我和卡卡享用了。

正在我倆吃的愜意的時候，我發現破損的船後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正在偷偷的盯著我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