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烏雞白鳳丸
秦川臉色劇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便要走過去置阿一於死地。
矢野浩二慌忙站起來道：「哥們，不必了，鬼火之眼一熄，他馬上就要死了，估計要跟我說兩句遺言。」
秦川冷哼一聲，又走回張雨面前。
矢野浩二走到惡臭難忍的血泊中，注視著已經不成人形的阿一。
鬼火之眼熄滅，鴉天狗形態消失了，阿一死期已近，慘狀畢現。骨架當中，只剩下一個近乎稀泥的大腦，和一張破破爛爛的嘴。
矢野浩二看的心酸，道：「大哥，你還有什麼吩咐？趕緊說完，我送你上路。」
阿一道：「阿二，大哥從來沒想害過你，你是我最親的親人，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矢野浩二聽到他的話，眼淚險些掉下來，眼紅紅道：「大哥，都到這份上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為何要來抓……」他腦海中猛然迸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這想法讓他只覺得天旋地轉。
或許，阿一奉命來抓自己，不過是為了防止更強大的殺手趕來。
或許，阿一這一路與自己為難，不過是為了訓練自己，磨礪自己。
東瀛人信奉菊與刀，菊為生，刀為死，死而為肥，沃土養菊。他們善用自己的鮮血來哺育後代，天之上，地之下，得見後輩成長，雖死猶榮，死而無憾。
矢野浩二又猛然想起那隻轟向自己心臟的拳頭。或許，自己能逃脫不死，並不是因為血蝙蝠撞滅了鬼火之眼，而是大哥故意放水。須知，縱然鬼火之眼熄滅在即，以當時的情況推測，大哥想殺掉自己，也是很容易的。
想到此處，矢野浩二已淚流滿面。他想起小時候一起和阿一四處流浪，接受殘酷訓練的時光。飢餓時，大哥會將最後一個饅頭留給自己。面對死亡時，大哥會擋在自己面前。
矢野浩二終於明白，大哥田中義一，他是要用自己的死，來幫助自己逃跑，來幫助自己完成最後的修行。
矢野浩二雙膝跪地：「大哥！」
秦川等人看到這一幕，隨我敵我分明，但也不由得動容。生離死別永遠是最痛苦的一件事。
阿一的聲音慢慢小去，他的時間不多了：「把我的大腦拿去，抹在那女孩的斷足處，可消去她體內毒素。跟著殺了我的那人，他不簡單。還有，伏龍基地的迷宮，有……」
他終究沒有把話說完。矢野浩二已經泣不成聲，對著阿一的骨架磕頭不止。
秦川走過來，彎腰要取阿一的大腦。矢野浩二的右拳突然飛出，打在秦川的臉上，秦川重重的飛出去。
「你想幹什麼！」矢野浩二雙眼通紅，像發怒的獅子一樣，怒視著秦川。
秦川面無表情的爬起來：「取你大哥的大腦。」他耳力驚人，已經聽到了阿一最後的遺言。
矢野浩二道：「你她媽試試看。」
朱峰走過來打圓場道：「小兄弟，識時務者為俊傑，秦川要是想搶，你也決計攔不住，豈不就辜負了你大哥的一番苦心。你要知道，你的命是你大哥故意留下來的，他要把自己的大腦送人情，也是為了你好。」朱峰一直躲在一旁，他老奸巨猾，早就看出阿一對矢野浩二放水。
矢野浩二不由得一愣，他也知道大哥的苦心，也知道自己決計阻止不了秦川等人，但他也是七尺男兒，受了阿一大恩，焉能任人戕戮他的屍體，旋即又咬起牙根：「不，誰也不準碰我大哥的屍體。你不就是想救你的妻子嗎？我是影武者的孫子，有很多本事連我大哥都不知道，相信我，不用我大哥的大腦，我也可以救他。若你還是不信的話，我……我可以和你簽訂靈魂契約！」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須知這靈魂契約非常歹毒，而且也十分的侮辱人。多一半以囚徒的身份被強迫和張雨簽訂了靈魂契約，處處受制於人自不必說，就算在萬水千山以外，一旦收到張雨的訊息，也要立刻趕到人族境內助拳，若是被人類群而攻之，下場必然是個死字，由此可見靈魂契約的可怕，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主動提出這種要求？
多一半難以置信的看著矢野浩二。朱峰更是急忙說道：「秦川，那就簽吧，沒人敢違背靈魂契約的。」
秦川也明白靈魂契約的可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必，我相信你。但是你敢騙我的話，我必讓你感受比靈魂契約上的懲罰還殘忍一百倍的刑罰。」
他的語調森嚴無比，矢野浩二卻大喜過望，說道：「多謝……老大！」他學著多一半稱秦川為老大，就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多一半聽到秦川主動放棄與矢野浩二的靈魂契約，沒來由的嘆了一口氣。誰料秦川轉過臉來，真誠的看著他說道：「多一半，這次真是多虧了你，等雨兒恢復健康，我就讓他解除和你的靈魂契約。」
多一半一聽此言，激動萬分，含淚道：「謝謝秦川老大……其實不必解除也可……」
秦川擺擺手：「就這樣吧。」
在眾人的注視中，矢野浩二掘出一個大坑，將田中義一的屍骨葬在裡面。他先磕了三個頭，然後坐在墳塚前唱起一首蒼涼的東瀛葬歌。
秦川默默地看著他。趙鐵錚附到他耳旁，說道：「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張雨她……」
矢野浩二的耳朵動了動，緩緩的站起來道：「我們走吧。」
秦川問：「去哪？」
矢野浩二道：「申城，崖山之下的黃浦江，那裡有一種神奇的鳳尾魚，有接骨療毒、起死回生之效，我在爺爺的筆記中看到過。用那種魚入葯，你妻子所中的血毒和被腐蝕的斷足，都可以完美修復。我大哥的腦子，其實只能解毒，但無法恢復你妻子的雙足的。」
朱峰目中精光閃動，喃喃道：「鳳尾魚……」
趙鐵錚問：「老朱，你知道鳳尾魚？」
朱峰連忙擺手：「沒聽說過，沒聽說過。」
他接著又連忙對矢野浩二說道：「你叫阿二是吧？我們就叫你二子好了。」
矢野浩二道：「隨便你們。」
朱峰又道：「不過張雨身中血毒，這幾天不需要特別的護理嗎？」
他的問題很是細心，秦川也看向矢野浩二。
矢野浩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錦囊，錦囊散發出葯香，他道：「放心，我有一些秘製藥，可在十天之內護住大嫂的心脈。」
秦川問：「這葯叫什麼？」
矢野浩二緩緩吐出一個高雅的不像人間之物的藥名。
「烏雞白鳳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