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譽花凋落莫言傷
花之為泄,只因心已枯萎。——風雪艷
聽完信,田牛兒笑了,邊流淚邊笑著:「大姐,我答應你,過了今天,我會天天笑。」
王天風抱著田牛兒,任由她無聲地把眼淚滴在自己衣衫上,再見那笑容,頓時心疼無比。
胡優愣愣的拿著信,一動不動,深邃的眼神卻讓人不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些什麼,鎮定的讓人有些害怕。
還有最後一封信,白凈給了仇一刀,那是她留給他的。
仇一刀的手,有些顫抖,信紙上,是他無比熟悉的娟秀字體。
「相公,允許我最後這麼叫你一次。
從你開始躲我,我就知道你心裡,已經不止我一個人。我原本以為你開不了口告訴我,那麼我就可以假裝不知道,繼續和你在一起,時間長了,我們就能回到從前。可是結果證明,我太天真了,我高估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也低估了斯芯在你心裡的地位。
原來再深的感情,也敵不過日久生情。
你以前一直問我,會不會不要你,那時候我告訴你,在你不要我之前,我不會不要你的,然後你就會說,你永遠都不會不要我。我做到了我的承諾,可是你,卻忘了。
我並不怪你,或許我的夢,早該醒了。既然你決定不了,那就讓我幫你做最後一次決定吧,我祝你和斯芯幸福。
答應我,好好守護譽花宮,就當,再寵我最後一次。
艷留。」
信緩緩從仇一刀的手中滑落,一支玉簪從信封里撒了出來,那是一支刀狀的玉簪,一支代表著某種含義的刀式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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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一刀,成了譽花宮宮主。
「不要再砍了,回去吧。」「回去吧,好不好?」「不要再砍了……」斯芯看著那個在竹林中揮舞著霸極刀瘋狂砍伐的男子,不停地說著。
她已經站在這裡,看著他砍了一天一夜。可是他仍然沒有停,她也仍然在喊。
她已經喊不出來了,沙啞地輕聲說著,但是她知道,他聽得見。
「你已經砍了一天一夜了,還不夠嗎?回去吧。」她的聲音已近哀求,可是竹林中的那人仍然毫無反應。
斯芯看著他,水蒙蒙的大眼睛有些微腫。喉嚨又疼又澀,可是她的心裡,卻是痛,深深切切的痛。他在傷害自己,而她,則是陪著這個想著另一個女人的男人,看著他傷害自己,自己的心跟著傷痛。就如同一把長劍,直接穿透了兩個人的心,徹底貫穿,沒有人能豁免。
兩行清淚滑下,她咬著唇,最後還是用盡全力對他吼到:「她把譽花宮交給了你,難道你也不管了嗎?你讓她怎麼安心?!」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喉嚨早就已經喊不出來。
但是他聽到了,因為他的動作慢了下來。
「譽花宮是她的心血,如果你心裡有她,就不該在這裡!你應該坐在她曾經坐著的位置上,好好幫她守護這碩大的基業!」
他的動作更慢了,甚至連砍伐都已忘記,只是胡亂揮舞著。
「你這樣傷害自己,你知道她會有多心疼嗎?」這句話在斯芯心裡,已經輪迴了無數次,她不願開口,因為每個女人,都不願在自己深愛的男子面前提及另一個女人,更不願看到他是如此的在意那個她。可是她現在也已幾近崩潰。如若有前世,她定是這竹林中的竹,被仇一刀手中的刀,在她心上刻畫了那不可磨滅的印記,同時,也在身上,留下了無數深深烙印的疼痛。
仇一刀終於,還是停了下來。
冬日竹,已無葉。
光潔的竹段身子,雜雜散落一地。
仇一刀靜立其中。
斯芯站在不遠處。
他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不過,她肯定是在看著他。
無暖陽,無雨雪,僅有那偶爾吹過的寒風,冰冷而刺骨。
整整又是一日。
第三天,仇一刀走了,斯芯也走了。
仇一刀,還是成了譽花宮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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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來了一個人。
「我要見你們宮主!」一個樣貌俊俏,溫文儒雅的年輕男子站在譽花宮門口,語氣冰冷的朝譽花宮門口的護衛說到。
他身上的威嚴讓護衛頓時有些顫慄,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男子已經帶著一群人沖了進去。
「什麼人膽敢……」白凈從裡面出來,話還沒說完,便看清了來人,下半句直接咽了下去。白凈頓了頓,拱手上前,繼而說到:「莫莊主,你這是……」
來人正是莫劍山莊莊主,莫曉。
莫曉看到白凈,停了下來,回了個禮說:「白堂主,請問,這外面的傳言,是否屬實?」
白凈深鎖著眉頭,自從風雪艷走後第二日,江湖上便有了各種各樣的傳言。對於風雪艷的去處,頗多猜測,但是唯一不變的就是,譽花宮宮主已換人。他早就知道,莫曉定會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莫曉見白凈不說話,心下頓時冷了幾分,快步便朝大廳走去。
白凈看著莫曉離去,卻也未阻攔,深深嘆了口氣。莫劍山莊現在是他們最大的盟友,有些事情,莫曉是必然要知道的。
譽花宮大廳
仇一刀正坐在宮主位上,下面站著田牛兒,藍齊兒,亦云還有幾個幫眾。莫曉忽然快步走了進來。
「莫莊主?」亦云看著神情不善的莫曉,有些詫異。
莫曉看了亦云一眼,轉向上座的仇一刀說:「我要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仇一刀頓了頓。朝眾人說:「你們先退下吧。」
眾人遲遲疑疑,還是緩緩步了下去。
大廳內,只剩下仇一刀和莫曉。
莫曉問:「譽花宮到底怎麼回事?」
仇一刀答:「我成了譽花宮宮主。」
莫曉說:「這個我知道,我是說……艷……風雪艷呢?」
仇一刀沉默了下,說:「她走了。」
原本如此沉穩的莫曉此刻也有些失態。「走了?走了是什麼意思?走去哪裡了?」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她去哪裡了?連你都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仇一刀沉默。
莫曉負著手,在廳內來回走了幾遍。「那,外面傳言她出事了……這個到底是真的假的?」
仇一刀說:「是。」彷彿異常冷靜。
「是?她真的出事了?」莫曉衝上前去,看向仇一刀說:「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仇一刀閉著眼,吐出四個字:「生死未卜。」
「什麼?!」莫曉一把揪起仇一刀的衣領,「什麼叫做生死未卜?!她怎麼會生死未卜?!」
仇一刀沒有動,任由莫曉提著他。
很快,莫曉便冷靜下來。他放下仇一刀,語氣也變得平靜了些,但是卻極其森冷。「我要知道全部事情,全部!」
仇一刀說:「好。」
於是,仇一刀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莫曉,從雷幫之事開始,說到四天前。
「她中了斷腸草的毒?」莫曉問。
「是。」仇一刀答。
莫曉沉默了。但凡有江湖中人,幾乎無人不識斷腸草,奇毒無比,無葯可解。莫曉自然更加知曉。
「你去找過她嗎?」莫曉問。
「沒有。」仇一刀答。
世界之大,她有心躲避,又怎會如此輕易被他尋回。他懂,莫曉也懂,可莫曉卻不能原諒。
「就算知道找不到,難道就不去找了嗎?」莫曉問。
「我答應她了,要為她守護這個家。」仇一刀答。
莫曉沉默。
「你老實告訴我,她,是不是真的……凶多吉少?」莫曉問。
「是。」仇一刀答。
「幾日了?」
「四日。」
風雪艷失蹤,已經四天。
「立碑了嗎?」莫曉已經放棄了,對於中了斷腸草之毒的人,絕活不過四天。
「沒有,我相信她還活著。」仇一刀說。
莫曉轉首看他,忽然一掌拍碎了右手旁的茶座。站起來怒吼道:「還活著?中了斷腸草四天了還怎麼活?我真後悔,為何當初沒有留住她!」
仇一刀沒有回應。
莫曉冷哼一聲:「生意照舊,但是莫劍山莊從此以後,不再是你譽花宮的盟友!」說完,莫曉便轉身朝外走去。
走至門口時,他忽然又停了下來。他沒有轉身,微微側首說:「你知道她當日怎麼拒絕我的嗎?」
仇一刀抬起頭,看向莫曉的背影。
莫曉轉過頭來,望著前方,神情似是回憶。「她看著月亮,告訴我說,『如果我再不回去,刀會擔心的』。」
仇一刀渾身一顫,心裡忽然有些悶。
「她的心裡,全是你,連讓你擔一些心都不捨得,可是你是怎麼待她的?」莫曉說完,竟大笑起來。「命啊,命啊,這都是命啊!」
仇一刀看著莫曉走了出去,腦海中卻一片空白,除了莫曉剛才的話。
他彷彿看到了那副美麗的畫面。一個美麗的女子,看著天上皎潔的月色,溫柔地說『如果我再不回去,刀會擔心的』。臉上滿是甜蜜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