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復生

「他在等你，還不快些醒來，去找他……」

「他是誰？他等我幹嘛？我幹嘛要去找他？」

「無論如何，只記得一件事……當世事紛擾時，只聽從自己的心就好……」

「喂？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你是誰？」

「去吧……醒來吧……」

「咳——」

蘇紫陌是被一口水嗆醒的。當她醒來時卻發現她正處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身下還都是水。

「嘔——呸！」

蘇紫陌吐出了嘴裡的珠子，剛才她差點就把那顆龍眼大小的珠子咽下去了，要真是那樣她還不被噎死了。蘇紫陌看著手中那顆在暗中還散發著瑩瑩綠光的珠子，不禁疑惑自己為什麼要含著它。

接著，蘇紫陌費力推開了面前的板子坐起身來，卻發現，她現在正待在一個……棺材里？！

天已經微亮了，蘇紫陌可以看見棺材外面的四周還都是水，而棺材正巧被卡在了兩塊岩石中間，就像是被山洪衝到這裡來的。

蘇紫陌隨即發現，她的大腦里竟是一片空白！當她試著回憶的時候，腦中卻只有一陣陣尖銳的刺痛。

所以蘇紫陌很快就放棄了這種無聊的自虐行為，該想起來的時候就會想起來的。

更何況，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蘇紫陌幾乎是憑著本能，開始探查起自己的身體狀況。

身上並沒有傷痕，只有幾塊被撞出來的淤青。除了有點兒渾身無力，她的身體狀況還算良好。衣服還是濕的，山風吹過，迅速地帶走了她身上的溫度。寒冷的感覺只反饋了六個字在她的大腦中——此地不宜久留。

既然還能活動，蘇紫陌即刻便從棺木中跳了出來。她看著棺材中散落的金銀飾品，動作迅速地儘可能多地收集了起來。然後她隨便找了個方向，開始向山下走去。

傍晚的時候，蘇紫陌終於滿身狼狽地來到了山腳。看著眼前的木房子，蘇紫陌心裡由衷地慶幸自己今晚不會被凍死在山裡了。

「有人嗎？」蘇紫陌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了。

「誰啊？孩兒他爹，你出去看看。」

聽見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蘇紫陌模糊地看見一個身影從木屋裡走出來，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地暈了過去。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

在蘇紫陌昏倒的同一時刻，雲丹城，靖親王府的書房中，剛剛脫離了賜婚「危機」的獨孤絕正在看書，然後他的心中突然抽痛了一下，就像是……阿陌在以這種方式宣布她的回？

於是獨孤絕放下了手裡的書，對著端了參茶進來的冥夜吩咐道，「準備行李。」

既然她曾經說過她的家鄉在狄陽，那麼她現在回來，是不是也應該先回到狄陽呢？他要親自去狄陽城找她。

「是，主子……」冥夜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然後他才反應過來剛剛獨孤絕說了什麼，「啊？等會兒，我們去哪兒啊？」茼城么？也不應該啊，算算武林大會也還有好些日子呢，不該現在就出發的啊。

獨孤絕瞪了冥夜一眼，冥夜覺得背後一冷，好吧，按規矩他是不該過問這麼多的，不過誰讓他好奇呢，所以他卻仍是笑嘻嘻地看著男人。

「狄陽。」

冥夜知道他家主子獨孤絕這估計是實在按捺不住，終於覺得自己再親自去一趟狄陽城找人了，於是他也很快回道，「是，主子，我這就去準備！」

冥夜退出了房間，默默望向了狄陽城的方向。

阿陌小姐，你就快回來了吧？真好……

在第二天冥夜整理好行李，跟著獨孤絕策馬出發向狄陽城趕來的時候，蘇紫陌也終於從昏迷中醒來。

醒過來的蘇紫陌立刻就看到了救起她的一家三口。這家的男人自稱七叔，而他娘子自稱十三娘。他們還有一個約莫十二歲的叫做阿郎的兒子。蘇紫陌當然知道這不是三人的本名，不過她也沒在意，只是說了自己的名字，還有自己失憶了的事實。

聽七叔介紹，他們是這山中的獵戶。但這一家三口看起來卻都是氣質不凡，蘇紫陌自是不相信這樣的說辭的，只是猜想他們一家也許是因為什麼事情才來這山腳下隱居的。

不過這並不關她的事，她只是需要儘快想辦法恢復自己的記憶，如果不能，就儘快適應這裡的環境，想辦法生活下去。

十三娘看起來心地善良，在她聽說蘇紫陌失憶了，便好言安慰她，讓她安心在他們家中住下，等著紫陌家中的人找過來。

不過蘇紫陌自己心中卻是知道，自己一個從棺材里爬出來的人，還能有什麼家人找過來呢？不過如果真的能暫時寄住在十三娘一家，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傍晚的時候，蘇紫陌跟著十三娘一家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飯，便立刻被十三娘以她身體還虛弱為由，勸到了床上休息。蘇紫陌想了想，確實恢復自己的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於是也沒有推脫，回到床上休息了。

躺在床上的蘇紫陌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睡夢中的她只覺得自己恍惚中來到了一片漆黑的空間中，周圍種種場景在她的身邊不停地閃過，晃得她頭暈眼花。

最終，那些閃現的場景重合成了一個。

背景似乎是一處曾經裝修豪華，現在卻有些破敗了的宮殿。她模糊地覺得這個場景看起來十分地熟悉，好像並不只是在夢中出現過。

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出現在蘇紫陌的眼前。蘇紫陌看著那個跟自己小時候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兒，口中無意識地喃喃出聲，「獨孤絕……我回來了……」

蘇紫陌就像是透明的一樣，她看著這一切，那兩個小孩兒卻像是看不到她的存在。

「絕，如果我離開了，你會不會把我忘記了？」小女孩坐在漢白玉石的扶手上，搖晃著自己雙腿，看著身邊的男孩，挑眉問道。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身旁的小男孩聽到離開二字，臉色立刻變得很臭，「阿陌，我告訴你，這輩子都不要想離開我。」

小女孩笑了，「我不過就是這麼說著玩玩，一逗你你就當真啦？」

男孩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點兒，他把女孩兒從扶手上抱了下來，攬進自己懷裡，引得女孩兒一陣尖叫，笑著捶他的肩膀。

「我不許你離開我。」男孩兒看著女孩兒的眼睛說得認真，「阿陌，就算你離開了，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

「那萬一我要是走丟了，離開你了，我可就等你來找我了。」女孩兒笑嘻嘻地說道，在男孩兒沒注意到的地方，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我才不會給你機會離開我。」男孩兒皺了皺眉，語帶不滿，「阿陌，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總是再說些什麼離開不離開的事情？」

「因為，世事無常，而我……也在這兒呆得夠久了……」第二句話的聲音卻是低得沒讓男孩兒聽見。

「你說什麼？」男孩湊近了女孩兒的臉，幾乎和她的貼到了一起。

「我說，送你一件禮物。」女孩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絲絹，送到了男孩兒手上。

「是你答應要給我畫的Q版素描么？」男孩兒打開這方絲絹，看著上面幾條墨色，不過三兩筆，就把自己的形象躍然紙上，不禁笑開了。「阿陌，謝……」

不過，還沒等男孩兒把謝謝二字說完，眼前驚悚的場景就已經讓他再說不下去了。

原因無他，女孩兒的身影突然變得模糊起來，他伸手去碰觸她，卻只是從她的身體中間穿了過去。

「阿陌！這是怎麼回事？」男孩兒的聲音都在顫抖。

「別擔心，絕。是我該回去的時候了。」女孩兒似乎想要再摸摸男孩兒的臉，但她的手卻只是徒勞地穿過了男孩兒的身體。「絕，你說過的，你不會忘記我的。絕，等你長大之後，要記得去找我。你要記得，你答應過我，一輩子只娶我一人為妻，一輩子都寵我愛我。」

「阿陌！」看著身體越來越透明的女孩兒，男孩兒目眥欲裂，徒勞地試圖抓住她。

「心痛么？記住這種痛的感覺，當我再次回來的時候，這種心痛的感覺會向你宣告，我的歸來。」

「阿陌！別離開我！」

「別擔心，我們會再見面的。絕，我愛你。」

「阿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