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未知?天幕降臨
沉睡中的辰天大陸金蘭國德里檻城,東至正在客棧中酣睡,朱兒吃完宵夜也就回到了他的床頭,小腦袋扒拉在翅膀里休息,裡間亦傳來那女子平靜的呼吸聲,整個房間安靜而祥和。
突然,從草原深處衝天而起一道明亮的光柱,在漆黑的夜裡無比醒目。以光柱為中心,有股無形的波動猶如被猛然投入塊巨石的水面,掀起層層的漣漪,不斷向四面八方擴散。
波紋拂過德里檻,朱兒化作紅光遁入東至左肩。東至在半夢半醒之間感到朱兒附體,問道:「這是怎麼了,在外面睡的不舒服?」朱兒急切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好好地在睡覺,突然就被趕進來,現在出不去了,好像外面的世界在拒絕我,怎麼用力都沒辦法現身。」「哎!這是啥情況啊?」東至從床上爬起來,活動活動四肢。「我也有點不舒服,總有種壓抑的感覺。」他運運氣,驅動涅槃決在體內循環沒發現不正常,又發力要激起護身靈光,「不好!我的護身靈光不能激發。」東至發現。他急忙穿起衣服跑到客棧院子里走了趟拳,頓時汗如雨下。東至感到自己空有拳夫中階的實力卻根本使不出來,境界完全被壓制到武師程度,即是所謂的沒入流,連拳師都不是,只比普通人強些些就是了。「這,這……」東至傻了眼。
東至只是傻了眼,對躊躇滿志的歸倉排行第三,刀公高階的關高昌來說就是要了老命。位於遺族神器啟動中心地帶的他直面洶湧撲面的滔天巨壓,瞬間被秒殺,華麗麗地暴體而亡,只有他的大刀從半空中落下發出哐當地聲響,述說著主人離去的悲傷。受到衝擊被抹殺的不止關刀公一人,參與此次六國獵殺遺族行動的幾個小隊中,帶隊的那些成名已久的候級高手幾乎全部受到影響,天花亂墜般地倒地不起。
「啊!」看到如此的突發變故,原本勝券在握的六國高手們有如晴天霹靂,個別年輕的夫級成員更是大聲哀嚎。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高山仰止的前輩們活生生地倒在他們面前,有的被擠壓成一團血漿,有的七竅流血肯定不活了,關刀候荒謬地被在半空中解體連屍身都沒有留下。
一道血光,風雨國的劍夫直接對自己來了一劍,「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啊!」風雨樓月國的候級夫婦流刃雙劍也沒逃過此劫,兩人就倒在這位劍夫前方七尺的地方,嚇得他尿濕褲襠,惶恐中以為自己是在惡夢中,為要醒來抬手給自己刺了一劍。其餘的六國眾人目睹這難以想象的場景都陣腳大亂,面面相覷。「殺!」不比六國前來圍獵的這些人,遺族剩下的人丁,不論男女都紅著雙眼,手拿各種武器殺了過來。
「全愣著幹什麼呢!遺族餘孽殺過來了,還不動手!」六國眾人集體夢遊狀態被這聲大喝打破,發出指令的是剛剛晃晃悠悠從地上爬起來的中年胖子,泊桐影拳門的拳候陳岑,看來這廝倒是命大沒事。
陳岑話音剛落,雙方已經交上手。六國這方和東至遭遇的情況類似,都只能發揮出武師的戰鬥力,護身靈光無效化,出手間與以往差距太大,一時間全都難以適應,水準下降不少;而遺族的族人本來就沒什麼入流的武者,三位勉強有師級實力的長老開啟神器時付出以身殉族的代價,此時能戰鬥的男子長期在草原上生活,刀弓嫻熟那是基本功,人人都比普通百姓戰鬥力強出許多;此起披伏,雙方從六國一面倒的屠殺變成以命搏命的肉搏。
遺族此時已在家破族亡的邊緣,困獸猶鬥,毫不畏死。吉兒的父親手持彎刀,高喊著:「創世神保佑!」一馬當先揮刀砍向面對自己的敵人。與他交手的是位劍夫,看到吉兒父親窮凶極惡的樣子手下並沒發軟,不愧是六國派出的精英,經過剛才的事件,此時回過神來劍法不亂,進退有據。幾個回合就佔得上風,「中!」他閃身躲過吉兒父親左方凌厲斜砍,騰身洞穿他右肩。吉兒父親狂吼中刀換左手,迎面砍下。劍夫急抽劍格擋,劍卻偏偏卡在對手肩骨中,等到他拚死發力抽出為時已晚。致命的一刀命中他的門面,他聽到了自己頭骨碎裂的聲音,向後仰面倒下。
鮮紅的血把克萊得拉草原染成紅色,滲入到泥土中。流淌的不止只有遺族的血,六國高手的性命也留在這片大地上。
遺族完全是不惜命的打法,即便刀劍加身,飛濺的血花無法掩蓋住他們「創世神保佑!」的喊聲。他們殘餘人數要比六國略多,決死一戰之下,雙方几乎瞬間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遺族的婦女甚至用自己的胸膛撲向敵人的武器,用雙手死死抱住敵人的身體,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族人殺死對方的機會,換取她的孩子們活下去的機會。
六國的高手們是來殺人立功的,不是來與他們同歸於盡的。面對如此慘烈的搏殺,眼看自己的同伴不斷地倒下,六國高手怯戰之心大起。「哎?」眾人開始環顧尋找退路才發現不久前大義凜然,高聲呵斥大家的泊桐候級高手陳岑人影全無。「這條老狐狸!」還活著的各人都在心中痛罵。
「走!」「退!」隨著六國餘下的十多人不約而同的喊聲,這次對遺族的圍獵戰在一片凄風楚雨中落下了帷幕。這一戰沒有贏家,六國中刀公關高昌慘死,候級高手除泊桐陳岑僥倖存活連流刃雙劍在內全部命喪,其它活著離開的夫級高手都不知道回去如何解釋此次事件,如何面對各國的責難。遺族原來就不多的三百多人口在六國首輪攻擊,猝不及防之下死亡過半,三位長老捨命啟動神器后與六國白刃戰又付出比敵人高的多的傷亡,最後還存活的大都是老弱病殘,這個小小的部族近乎滅族。
凄涼的哭聲在克萊得拉草原上空響起,遺族開始收拾自己族人的屍體。吉兒母親透過紅腫的雙眼,用顫抖的手點起火把在血肉交織的戰場上尋找自己的親人。剛才最後的戰鬥中她也拿起根木棍沖了上去,要不是六國餘人無心戀戰,她或許早就魂歸天國。她跌跌撞撞地向南方走去,她記得自己的丈夫最後是沖向那個方向。
找到了,她找到了和自己青梅竹馬的丈夫的屍體。吉兒父親全身有五六處傷口,致命的是背後心臟處被一槍刺中。長槍穿透了他的身體把他釘在地上,他撲在草叢中,手中還牢牢握緊著彎刀。他身下流出的鮮血在夜的寒風中已經凝結成血塊。吉兒母親手中的火把跌落在地,在血泊中默默熄滅。她跪坐在自己深愛的丈夫身旁。淚水水銀瀉地般地滑落。她奮力從丈夫身上拔出長槍,把他翻過身來,輕輕合上他依然怒目的雙眼,在懷裡取出手帕,溫柔地抹去他臉上的血污,彷彿年輕時等他牧牛歸來時抹去他臉上的塵土。
她想哭,但巨大的悲痛好像奪去了她哭泣的力量,喉嚨嘶啞地哭不出來。風中飄來幼童「媽媽,媽媽。"的哭聲,是她四歲幼子的聲音。兩個孩子一直跟著自己身邊躲在長老氈包內,剛剛自己衝出去戰鬥他們肯定嚇壞了,現在是在急著尋找自己吧。「我要堅強,我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吉兒母親在心中默念道。她站起身來向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先去安慰下孩子再來收斂丈夫的屍身吧,她想到。
氈包內圖騰狀的神器依然在閃閃發光,圍繞在它旁邊的長老都成為了冰冷的屍體,吉兒的小弟弟縮在姐姐的懷裡放聲大哭著。他想爬出去找父母,可姐姐的雙手緊緊地抱著他,怎麼也掰不開。吉兒母親飛奔過來了,她一把把兩個孩子抱住,想把大哭著兒子從吉兒懷裡抱出來安慰,卻拉不出。她拍拍女兒彎著的背,安慰道:「吉兒,媽媽來了,沒事了,把弟弟給我吧。」可吉兒沒有任何反應,她感覺拍在女兒身上的手傳來的是陣陣地涼意。「吉兒!」她驚駭之下站起來後退了二步。脫離母親的懷抱,吉兒的身體帶著弟弟慢慢地倒下。她的頭髮間赫然露出一支袖箭,卻原來六國高手撤退時有人甩出袖箭斷後,其中一支正好命中吉兒,她當時就死亡了,但吉兒仍然沒忘記要保護弟弟,還是用身體牢牢地把他圍在懷中。
「吉兒啊!」吉兒母親抱著自己可愛懂事的女兒嘶喊著,眼中流出的不再是淚而是有血線淌下。小男孩看著母親瘋狂地樣子嚇壞了,他不再哭喊,而是又團縮在姐姐的懷裡,好像這才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吉兒母親抱著吉兒冰冷的身體,頭腦中一片空白,氈包里無比陰冷,只有神器的閃光映照著她灰色的臉。此時的光芒在她眼中格外地刺眼,她突然發出了狂笑:「什麼創世神!什麼神器!我們世世代代地崇拜你,你為什麼不保佑我們?都死了,大家全都死了!哈哈哈,你也去死吧!」吉兒母親越過長老的屍體,倒提起那神器,把它狠狠地砸在地上。啪!神器頂上的珠子應聲而裂,頓時天地間異變徒生。
克萊得拉草原往泊桐邊城方向,有個微胖的身影正在快速移動著,原來是見機的早,最先溜號的影拳門陳岑拳候。他邊氣喘噓噓地奔跑邊嘀咕著:「什麼鬼東西啊,如此的威力,還好我跑的快。這事要趕快回去向師傅稟報,遺族那件東西到底有何種秘密,我這被壓制等級的情況是中毒還是怎麼了?是臨時的還是永久的啊?」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本來漆黑的夜色被一道藍色的天幕割裂,從天而降的水藍色以遺族所在地為中心,把包括金蘭國德里檻城的大半個草原籠罩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