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那你死吧,死了確實幹凈了
滄瀾雪及時地扶住了他,低呼:「澈……」
軒轅墨澈一把握住滄瀾雪,順勢將她摟在懷中,身子挨著她,「雪兒,我就知道你會出現。」
「你讓我說什麼好?」滄瀾雪抱住軒轅墨澈,他就非要這麼糟蹋自己的身子么?
「雪兒,我好想你……」軒轅墨澈輕輕抱著她,在她鼻尖親了一下,溫柔得和剛才相比,簡直就是另一個人,「真的好想你……」
滄瀾雪無端地覺得心跳一窒。
說不出什麼,只是一陣陣的感覺發酸發澀。
雖然剛才衣祈風與軒轅無痕打得狠厲,可軒轅墨澈英俊陽剛的臉上也挨了拳頭,嘴角都裂開了,剛剛擦去血,現在又從唇角逸了一點殷紅出來。
滄瀾雪看著他,她情不自禁朝軒轅墨澈挨近了一點,還用指尖小心地碰了碰軒轅墨澈被打裂的嘴角。
軒轅墨澈出奇的乖,小綿羊一樣任她碰著自己的傷處,靜靜地抱著她。
「應該夠了吧?」滄瀾雪望著軒轅墨澈問道。
真不可思議。
外面滂沱大雨,朔王爺與晉王爺正在挨打,他們卻在暖烘烘的床上相擁,輕輕說著話。
滄瀾雪嘆了一句,「你這樣折騰的到底是自己,還是我?」
不知是否想起剛才那件事,軒轅墨澈臉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
他把手優雅地抬起來,抓小雞一樣輕輕抓住滄瀾雪的手。
「我怎麼捨得折騰你,寧可我死了,也不想你受到半點委屈跟傷害。」軒轅墨澈微笑著,逸著鮮血的嘴角朝上揚,溫柔卻又有點嚇人,「這副身子留著也是個累贅,死了倒也乾淨。」
滄瀾雪有些痴了,竟然不怕,還低聲慫恿,「那你死吧,死了確實幹凈了。」
軒轅墨澈又淡淡一笑,笑得讓人覺得凄愴。
他緩緩把手又放了下去,摟著滄瀾雪在懷裡,雙臂緊了緊。
「雪兒,你說這生在皇家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從小看得太多太多,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死了,可就是我還活著,活著還如此的憋屈跟窩囊,我明知道母親死在何人的手裡頭,可這麼多年來,我還是要叫那人為母親,這到底是為什麼么?」軒轅墨澈在她耳邊呵氣,「雪兒,真的很累很累,無痕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我想要恨他都恨不起來,他那脾氣在那裡頭遲早要出事,要不是他母親是皇后,要不是他有個做太子的哥哥,他早就死了,哪能活到現在。」
軒轅墨澈其實也沒說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但滄瀾雪驀地一顫。
她忽然心跳加劇,卻不知要如何去安撫他,這個心上布滿傷痕的大男孩。
其實說穿了,這世上到底有誰可以讓他掏心挖肺的人,她滄瀾雪么?她突然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這一切。她亦有私心,亦有隱瞞他的事,若是告訴他,軒轅墨澈如果勃然大怒,不,她並不怕軒轅墨澈的勃然大怒,只是怕他這身子會撐不下去,她的澈真的很可憐,但到底怎樣可憐?又說不上來。
只是憋著一腔的凄涼,空蕩蕩的難受。
滄瀾雪掙扎地想著,忍不住叫了一聲,「澈——」聲音激動得竟走了調。
軒轅墨澈被她驀然的激動嚇了一跳,低頭看著她,「怎麼了?」
滄瀾雪喉嚨咯咯作響,她張張嘴,口裡都是空的,想說的話好像自己會逃走似的,好一會兒才像又重新找到了。
但老天爺似乎也反對他的決定。
滄瀾雪正要開口,外面尖利的一把聲音就刺了進來,中斷了一切。
「皇後娘娘駕到!」
軒轅墨澈一聽,頓時冷笑,「果然來了。」把滄瀾雪推向身後,深情地望了她一眼,自己披上了紫金色的披風,走出房門。
挺直著身子,居高臨下面對庭院里的眾人。
皇后氣勢洶洶地領著幾個侍女闖了進來,到了前庭,一眼就看到了挨打的軒轅無痕。
「住手!」皇后厲聲喝了一句,揮手就奪下侍衛手裡的鞭子,「啪」地狠狠抽了那侍衛一耳光,低頭去看,頓時滿目淚光,傷心欲絕。
軒轅無痕被捆起來,倒在雪地上,臉上身上都是傷痕,鞭痕一道壓一道,都滲著血。
「無痕。」皇后跪下來艱難地抱起小兒子,哽咽著喚了一聲。
軒轅無痕動都沒動,睫毛也沒顫,看起來已經昏過去了。
至於衣祈風則是抖著唇,向著皇后請安,畢竟他在如何不滿這個皇后,終歸他是勵煌的朔王爺,應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廢了。
軒轅墨澈就站在幾步之外,皇后像沒看到似的,蒼白著俏臉,命跟來的侍女把軒轅無痕抱到外面的轎上去,竟看也沒看軒轅墨澈一眼,眸中蓄著淚,站起身來,尊貴地昂頭朝綠蔭拂柳庄大門走去。
軒轅墨澈看著,心裡又是微微一沉。
他想喚住皇后,卻又硬是忍住了,眼睜睜看著皇后的背影消失。
目光移到軒轅無痕暈倒的地方,那一片的地都是水,濕答答的。
衣祈風晃晃悠悠地起身,在善央的扶持下,也慢慢地走離了院落。
雍王府的眾人不敢擅自離去,包括那被皇后奪了鞭子,打了一耳光的侍衛,都噤若寒蟬,垂頭站著,像一尊尊被封在雨地中的雕塑。
這景象,連軒轅墨澈都不由生出無力感。
他咎由自取的。
「都下去吧。」軒轅墨澈遣散眾人,又回了房間。
滄瀾雪站在房中在等軒轅墨澈……
軒轅墨澈進屋,兩人懵著相對了片刻。
滄瀾雪問:「皇後來了?」
軒轅墨澈點頭。
滄瀾雪擰緊了眉頭,問:「她把晉王爺帶走了?」
軒轅墨澈苦笑了一下,又點點頭。
「澈,這樣做真的可以么?」沉默了一會兒,滄瀾雪換了一種語調,很低很低地問軒轅墨澈,「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我對晉王爺並不熟識,可我還看得出來你疼他。」
軒轅墨澈沒作聲,偏過頭,深邃的眼睛饒有趣味似的,瞅著滄瀾雪。
滄瀾雪心裡忐忑不安,心跳像擂鼓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不安,既然不安,卻又要在這種時候撩撥軒轅墨澈最敏感的神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也會去做一些莽撞的事?
滄瀾雪忽然腦中似乎閃過什麼念頭,低聲問:「你擔心自己會有事,怕到時候連累晉王爺?」
軒轅墨澈看著她的目光,帶上了一絲輕微的驚詫,或者說是感動。
這目光燙得滄瀾雪一顫。
滄瀾雪情不自禁!
她甚至覺得,有什麼東西驀然貫注入了自己原本什麼都不懂的軀殼內,讓她莫名的,不知要如何去表達。
「澈,我知道的……」滄瀾雪把蒼白的手掌伸過去,輕輕握著軒轅墨澈的手,低低地道:「你很辛苦,你很辛苦……你其實比任何人都來的在乎勵煌,在乎你那些手足兄弟……」
軒轅墨澈彷彿如鋼鑄的脊樑,忽然就軟了。
那個被人傳言不近人情,甚至被傳成嗜血的他,忽然露出個孩子似的神情,無聲伏在了滄瀾雪柔弱的肩上。
「雪兒……」軒轅墨澈輕輕喊著。
滄瀾雪竟一點也沒遲疑,她立即就抱住了這個靠過來的大男孩,好像這天經地義,就是她的責任。
她抱著軒轅墨澈,還用手掌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和後背,無比溫柔。
「澈……」滄瀾雪安撫著他,低聲道:「你說過,我那未有走完的路,會有你伴著一起走完,那如今我也想說,不管你未來所走的路會如何的艱辛,我都會伴著你一起走完。」
這是,他們成婚當夜,軒轅墨澈抱著她時,曾經反覆喃喃的一句話。
滄瀾雪只是沒料到。
有一天,她會用這句話,來安慰軒轅墨澈……
閉合中的眼瞼,驀地微微顫了顫。
軒轅無痕濃密的睫毛向上緩緩掀開,彷佛不適應刺入眼中的燭光,睜開后又閉上一點,發出不怎麼高興的嘟囔。
「痕兒。」一直不曾離開半步的皇后,關切地貼近過來,低頭愛憐地看著兒子,「無痕,你醒了?身上還疼嗎?葯已經熬好了,喝一點吧。」
剛醒過來,軒轅無痕帶著幾道鞭痕的臉還顯得有一分懵懂。
「葯?什麼葯?」
皇后聽得心疼,眼圈又紅了,輕輕撫道:「傻孩子,你大雨天暈在外頭了。澈兒……我真白養了他,哪裡還有半點母子兄弟之情,虧他下得了這樣辣手。」這話觸到傷心處,又淌下一滴淚來。
軒轅無痕看了皇后一眼,再瞅瞅頭頂上熟悉的七色彩繪天花板,瞬間,好像全想起來似的,神色一變,倏地從床上坐起來,就要掀被子下床。
「痕兒。」皇后抓起軒轅無痕的手,說道,「走,跟母後走。」
軒轅無痕一把拉住皇后,獃獃地問道:「母親這是做什麼?」
「見父皇!」皇后鼻子里呼哧喘氣,低頭匆匆抓起了軒轅無痕身上蓋的被子,咬牙,「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訴你父皇去!」
「我知道什麼?」
「澈兒的那些事!」
軒轅無痕一把搶了皇後手,焦急中竟是往床上一拉,死盯著她道:「母親,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