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大結局(下)
沒有人回應她,完全像是自說自話,但戴待知道,他聽得見。
她的嗓音禁不住顫抖,抓著碎瓷的手也顫抖。渾身更是顫個不停。
短短的幾秒鐘,腦海中,那些記憶和曾經忽略的細節,如雷如電,深重而執著,如纏纏繞繞的藤蔓裹上原本固若金湯的城牆,逐漸開出微小的裂縫。
喊過一圈后,戴待對著那扇封閉的鐵門而站定,面上是堅定沉著的等待,心下澎湃翻滾著恐慌和害怕。
與之前身處困境全然不同的恐慌和害怕。
此刻,她恐慌的是自己的猜想,害怕的是門打開后,自己的猜想便被印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空氣里依舊是萬籟俱寂的安靜。
戴待亦依舊一動不動,彷彿在與安靜無聲地較勁。
抓在手中的碎瓷因為她不受控制的顫抖。好幾次重重地硌在手腕上。不過其實,根本無礙舊傷口上貼著膏藥。
這個膏藥……
戴待盯著它,喉頭微微發澀。
耳中在這時依稀捕捉到腳步聲。
戴待一頓,側耳凝聽。
一步一步,踩在木質地板上,由遠及近,有節奏的,沉穩的。
腳步聲逐漸清晰起來,戴待的心跳隨之逐漸加劇跳動,直至對方在門前停下來,她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霎時又恢復了安靜。
久久。
彷彿剛剛的腳步僅是幻聽。
隔著一扇鐵門,戴待不知道他在猶豫什麼,而她自己是異常地緊張。
頃刻之後,門上終於傳出開鎖的聲音。
戴待攥緊溢滿汗水的掌心,鐵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緩緩地。開至最大,碰上牆。
站在門外的人的面容隨之緩緩地展露在面前。
內心翻起浪濤般的波動,戴待仰頭看他。
他立在陰影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滿室靜默。
戴待晃了晃身形,五味雜陳:「為什麼……真的是你……」
「你怎麼知道是我?」
戴待沉痛地閉閉了閉眼:「我不知道……如果可以,也一點不想確認……」
她只是用懷疑來試探罷了。而觸發懷疑的點,來自他送進來的那個藥瓶。瓶身上所貼的白紙並沒什麼特殊,可在左下角折起一小角的習慣,她再熟悉不過了。
段禹曾不喜歡外面的包裝盒。但凡他自己的葯,他都會耐性地自己整理成瓶,自己歸類擺放。她曾打趣過他,他像極了機器人批量生產,把每瓶葯搗弄成一個模樣。
他可以在眾多瓶瓶罐罐里輕而易舉地拿出自己所需要的。而她每次都要慢慢地查看貼在瓶身上的藥名。久而久之,很容易就發現他這個微小的習慣。
她再睜眼時,段禹曾已經跨進來,離開陰影,一邊朝她走來。一邊風度翩翩地沖她淺笑:「所以現在確認了?確認了些什麼?」
看著他看似溫和,卻恍惚有些遙遠的笑容,戴待心中一酸,反問:「你到底是誰?」
段禹曾身姿凝定,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走吧,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現在帶你上去。」
戴待往後退了一步:「你想幹什麼?」
段禹曾抬臂,一手在她肩上落下狀似呵護的輕柔,另外一隻手有些粗暴地箍住她的腰:「你應該不想受傷吧?」
見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她的腹部,戴待下意識地把手護在身前,臉上終於露出警惕之色。
段禹曾的眸底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悲涼,隨即拉住她的手臂,半推著她往外走:「不用緊張。只是帶你去見你現在最想見到的人。」
顧質來了?
戴待的眼圈忍不住泛紅。
「別著急哭。否則等下沒有眼淚為他送終。」
第一次聽到段禹曾這樣的口吻說話,如同陌生人一般。戴待偏頭看了他一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是誰逼你這樣做的?」
「愚蠢的女人。你還不明白嗎?」段禹曾笑,「沒有人逼我這樣做。從一開始,我的目標就是顧質,就是顧家。」
戴待的牙齒咬住下唇,深深一個唇印:「我不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我該是怎樣的人?」段禹曾問。
戴待眸光閃動:「正直,善良,充滿悲憫之心。」
「承蒙謬讚。看來我這四年在你面前的偽裝,沒有白費功夫。」段禹曾譏嘲之色滿溢:「所以才說你愚蠢,你又不是第一次看錯人了。」
「禹曾……」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讓你死個明白。」段禹曾打斷她,猛地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扯到他的面前:「先好好看清楚,我現在的樣子。」
小黑屋出來后,走幾步,就是一道通向上方的石階。光線的陰影打在段禹曾線條堅毅的臉上,一半黑,一半白,籠著一層她不曾在他身上見過的冰冷。
「剛才那屋子,你不是熟悉得很嗎?再蠢的人,也會想到猜到些什麼吧?」段禹曾問。
戴待眼裡氤氳出水汽,一言不發。
「其實我認識你,比你所以為得還要早。你的存在感太強了,總是像小影子一樣出現在顧質身邊,倒是給了我新的想法。一棍子就把顧質打死,不如用情殤慢慢折磨他來得有意思。」
「你們兩個太和諧,這樣一點裂縫都沒有的感情,其實不利於你們往後的長久發展的。老天爺似乎也很替你們著想,所以冒出了戴莎。很好,特別好,顧熹死得又那麼是時候,再稍加利用與你們有過節的杜子騰,天時,地利,人和。你瞧,輕而易舉地,你們之間就出現問題了。所以說,什麼愛情不愛情,再死去活來,都經受不了信任與背叛這一關的考驗。」
段禹曾阻止了戴待試圖掩住耳朵的舉動,用一隻手掌便將她的兩隻手都固定在身後,然後另外一隻手摟著她,強行帶著她繼續走,嘴裡的話也在繼續砸上她的耳膜。
「我早年救過封奇一面,恰好他和林銀蘭之間有些陳年舊賬未算,便來了榮城幫我,和林銀蘭、戴莎母子達成利益關係。封奇幫她們囚禁你,林銀蘭幫封奇通過戴乃遷的銀行洗黑錢。」
「是啊,是我。真正囚禁你的人,是我。囚禁你的地方,就是我母親的這座宅子。」這句話出來的同時,他們走到了石階的盡頭,段禹曾帶著她跨出了門,呈現在面前的,是她上一次經由這裡走向車庫去找他的那條走道。而前一秒他們跨出的門,正是那扇她瞥過一眼的上了鎖的門。
「我不止陪伴了你四年。我其實陪了你五年。」段禹曾的嗓音近在耳畔,「我看著你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看著你瀕臨崩潰幾乎要成瘋子,見證著你如何靠著唯一的這點意志,熬過那段日子。你的孩子是我接生的,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重生,更是我給你的。」
「誰說我不求回報?我花費了五年的時間和精力,灌輸你對顧質的仇恨,澆滅你對顧質的舊情,都是為了利用你摧毀顧質。可是你看看你?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段禹曾嗤笑:「女人,果然容易感情用事。我已經提醒過你那麼多次,顧質還是三兩句的蜜語甜言就把你給哄回去了。」
戴待搖著頭:「你不要說了……」
段禹曾笑問:「為什麼不要說了?不要說什麼?」
戴待的眼淚簌簌地掉:「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所感受到的那些溫暖都是假的。」
「當然不是假的。」段禹曾握住她的脖子,半拖著她從側手邊的門進入宅子的正廳。
光線一下亮堂,戴待一時之間不好適應,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看見段禹曾湊在她跟前的臉特別陌生。
「像你遭受過這種經歷的女人,最需要的就是一個男人對你無微不至、無怨無悔地付出,要溫柔體貼,要穩重可靠,成熟得同時,在感情上保持一份赤子般的純情,甚至純情得幾乎禁慾。他永遠不會背叛你,永遠是你受傷后躲起來的港灣。」
段禹曾面露譏誚:「就在嘴邊的肉吃不著,有時候確實怪難受的。不過沒關係,反正我也不缺女人,何況不是什麼樣的女人我都能飢不擇食地下咽,尤其你還是顧質的女人,我嫌噁心都來不及。」
「禹曾……」戴待的聲音有些無力。
段禹曾卻還沒完:「還有你兒子。你兒子出生時確實帶了點毛病,又被戴莎帶在身邊,沒有及時治療,乾脆就讓許芮給診斷成自閉症。反正丟在了康復中心自生自滅,父母都不關心,根本不會有人細查。這件事說你蠢你還真別反駁,要不怎麼稀里糊塗地,我說什麼就是什麼,還信了我這麼多年。」
「段禹曾!」戴待抖著身子怒吼。
「終於生氣了?瞧見了嗎,要攻擊你的軟肋,實在太容易了。」段禹曾冷冷一哼,「不過勸你還是留著點力氣吧。留著點力氣看後面的好戲。」
「你要幹什麼?!」
戴待剛問出口,身邊忽然冒出一把蒼老卻渾厚的聲音:「少爺,都準備好了。」
馮叔?!
他根本不是啞巴?!
段禹曾說:「行,我知道了。你先走,我安置好她,去老地方和你會和。」
馮叔拒絕:「少爺,我等你一起。」
「不用了。」段禹曾有點不高興:「你留下來反而礙我的事,我有封奇和他的手下幫我。」
馮叔猶豫了一下:「那好,我這把老骨頭就不拖累你們了。他們馬上就到了,少爺你多加小心。」
「嗯。」段禹曾點點頭,拽著戴待往二樓邁。
「放開我。」戴待的聲音虛無無力。
被關的幾天,吃的東西僅僅足夠她不餓罷了,何況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的胃口不太好,眼下渾身根本使不上大勁。而且擔心傷了孩子,她不敢過於激烈地和段禹曾對抗,只能任由他帶著她去哪就去哪。
段禹曾連頓都沒頓,只是說:「封奇和你無冤無仇,我和你無冤無仇,要怪就怪你自己,世界上那麼多男人,偏偏要和顧家的男人扯上關係。」
「你和顧質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怨?」戴待質問,「為什麼他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你?」
「他當然不認識我。」似是記起什麼不好的回憶,段禹曾的眸底一片冰冷。
戴待忽然想到上一回被帶到這裡時,段禹曾在他母親的無名墓碑前說過的隻言片語。
「如果他認識我,如果顧老太婆曾和他提過我,或許你就不用遭那麼多罪了。」段禹曾拉著她站在二樓,環視整座宅子,低聲喃喃:「她懦弱……情願在這個牢籠里日日苦守,悄無聲息地香消玉殞……我也不屑去爭什麼的……可是……」
段禹曾抬頭盯著戴待:「可是,我總是想為她做點什麼。」
警車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近到他們能夠聽見的距離。
「找來得比我預期得要快。」段禹曾對戴待微微一笑:「你的作用真大。TK因為被曝光轉基因食品的事,亂成那樣,顧質居然管都不管,只顧著和警察到處尋找你的下落。若是顧家的基業就這樣因為顧質的兒女情長毀於一旦,你說顧老太婆會不會氣得吐血?」
「不過這遠遠不夠。」段禹曾拽著戴待走進樓梯口的第一個房間。
正是上一次被帶到這裡,戴待醒過來的那個房間。
戴待踉蹌著差點摔倒在地,穩住身形后,一眼看到對著門口的桌子上擺著一張照片。
老舊的男人和女人的合照。
她曾經在抽屜底下瞥過一眼的那張照片。
如今,她完全記起來她當時為何覺得那個男人眼熟。
是啊,可不就是顧質的父親顧熹嗎?
「不夠,當然不夠。」段禹曾看著照片,繼續道:「還要她的孫子、孫媳,以及尚未出生的小曾孫,一起死在這裡,才皆大歡喜。」
聞言,未及戴待反應,段禹曾驀地用麻繩把她的雙手捆在身後。
「段禹曾,你別這樣,你不要這樣……」明明殘忍的事實已經擺在面前,戴待的心底卻仍對他抱有希冀。
這是四年來相處之中點點滴滴積累下來的感情,雖然不同於她對顧質的愛,但也是無法輕易摒棄的珍寶。
「禹」戴待再度開口喚他,在看到他手中已經組裝好的炸彈時,徹底卡在了喉嚨口。
「別怕。」段禹曾柔聲安撫著,手上的動作特別熟練,快速地把炸彈綁在了戴待的身上,按下了十分鐘的倒計時。
戴待的臉色煞白如紙,根本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抖地仰頭看著段禹曾。段禹曾立於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罩著她,另一隻手的掌心落在戴待的頭頂上。
這個姿勢,和以往無數次一樣,她向他傾訴,而他像個神父一般,默默地給予她繼續前行的勇氣和力量。
可此情此景之下,卻是有些諷刺。
「禹曾……」戴待淚眼模糊。
一瞬間,她看到段禹曾恢復成她所熟悉的那個儒雅矜貴的男人。
他目光柔和地凝視著她,手指忽然觸上她的眼角,唇瓣輕輕地動了動。
門在這時猛地被人從外面撞開,好幾個警察涌了進來,。
段禹曾眼疾手快地扯一把戴待,以挾持人質的方式,用戴待的身體擋在他的身前,一隻手晃了晃炸彈控制器,從容地提醒:「別再靠近了,否則連這幾分鐘都不給你們。」
戴待身上的炸彈一目了然,湧進來的警察只能持槍站定,另外幾個警察得到吩咐趕緊出去讓拆彈人員待命。
「段禹曾。」
顧質走了進來,第一時間與戴待的目光對上。
看著他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戴待的淚水霎時涌得更凶。
顧質微微皺了皺眉,轉而將視線移到段禹曾臉上,「我知道你是沖我和顧家來的。放了戴待,我換她當人質。」
段禹曾回:「我不覺得你比她好用。」
顧質眯眼:「你直接說你覺得抓一個女人在手裡更有把握。」
「故意激我?」段禹曾笑,「不用著急,我也想和你單獨處處。」
說著,段禹曾對王牌道:「讓開,先讓我下樓。」
王牌和顧質對視一眼后,對警察們揮了揮手。
「你,抱上那張照片,走前面。」段禹曾又看回顧質。他布廳弟。
顧質順著方向看去,這才發現那張老舊的合影,倒也沒說什麼,抱起照片前,先是神情肅穆地對著照片上的兩個人鞠了三個躬。
房間外包圍著更多的警察,顧質帶頭走在前面,段禹曾挾持著戴待走在後面,王牌緊隨其後,所到之處警察紛紛退讓。
幾人下了樓,在段禹曾的指示下,進了廚房。
「除了顧質,其他人就沒必要跟進來了。」段禹曾說。
王牌顯然不樂意。
「你們要浪費時間,我也沒辦法。」段禹曾提醒。
顧質看著戴待身上炸彈的倒計時已進入最後五分鐘,回頭瞥了王牌一眼。王牌皺皺眉,終是和其他警察退了出去,包圍在門口,緊密地注意他們的動靜。
段禹曾扯著戴待,往廚房裡間的位置靠近了幾步。
「你還有什麼要求快點提。」顧質瞅著計時器上的時間,神色冷冽得不行。
「沒什麼要求。」段禹曾停住腳步,掛著溫煦的笑:「就是想要你死而已。」
戴待突然握住段禹曾橫亘在她身前的手:「如果我拉著你不放手,最後你也得死。」
段禹曾一點都不受威脅地吐出四個字:「求之不得。」
顧質倒是對戴待的威脅十分不悅:「等等你別說話。」
隨即,他對段禹曾道:「要我死,完全可以。所以我不是跟你提議,用我來交換她,我來當你的人質。我身上沒帶任何武器。」
段禹曾笑笑:「我沒說不讓你換,只是剛剛不太方便。行了,現在過來吧。」
說著,他霍然推開戴待一把,同時高高舉著炸彈控制器,明顯在警告顧質和王牌別耍詐。
見狀,顧質立馬放下抱著的照片,快步朝段禹曾走去。
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戴待頓了頓腳步:「阿質。」
「別磨蹭!」顧質腳步不停,瞅著倒計時剛剛從三分鐘跳走,厲聲命令。
後邊,王牌等人也迅速讓兩個警察進來拉戴待。
看著戴待的背影,段禹曾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唇,伸手到口袋裡。
全部的人都已做好防護措施,拆彈人員正要把戴待按到椅子上,忽聽王牌對顧質喊了句:「小心!」同一時刻,他抬起槍瞄準段禹曾。
「砰」,「砰砰」,接連兩三聲的槍響,戴待猛地回頭,正見顧質倒在地上。
戴待的腦袋瞬間空白,並未發現不遠處,段禹曾捂著胸口,臉色慘白地盯著僵愣的戴待,嘴角露出一絲慘淡的笑意。
見王牌等人迅速朝他包抄過來,段禹曾握緊炸彈的控制器,踉蹌著爬起身三兩步走到那個瓷器米桶前,抬步就往裡跳。
「媽的!」王牌咒罵一句,再次舉槍瞄準段禹曾的後背。
*
「你……你……你……」戴待跪坐在顧質身邊,說不出話來,看著他腿上血流汩汩,抖著手不敢去觸碰。
顧質正想說自己沒事,沒等話出口,卻是臉色大變,一把抱住戴待,對著其他人大喊:「炸彈!拆炸彈!」
王牌正站著瓷器前,看著底下黑洞洞的暗道準備追下去。聽到顧質的叫喊,他霍然扭頭。
就是在這時,只聽「嘭」一聲巨響,像是地震般,整座宅子晃動。
*
宅子外,離開半路又回頭的馮叔愣愣地看著宅子,噗通一聲跪到地上,老淚縱橫:「少爺……」
*
剛駛離莊園不遠的一輛車也聽下來,封奇目光閃爍地望向老宅的方向,低聲喃喃:「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
*
一切都在晃動,晃動中,牆體從四角開始剝落,成片成片地灰覆蓋到身上、臉上,嗆得他的呼吸更加困難。
依稀聽見上面傳來的喧嘩和吵鬧,卻是越來越遙遠,越來越虛無縹緲。
段禹曾捂著胸口,然而並堵不住鮮血的汩汩。
光線昏暗,空間逼仄。
偏偏頭,那扇小天窗泄進來的唯一一縷明亮,恰恰照在牆上密密麻麻的「正」字上。
天花板上,一塊巨石終於承受不住要砸下來。
段禹曾無聲地笑了笑,安靜地閉上眼睛。
(還有一個兩千字左右的番外,明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