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她的選擇
「淺音.我要你一句實話.是不是你就打算這輩子一個人過下去了.」
茶糕粉末卡到喉嚨里.甜蜜而乾澀.戚淺音劇烈地咳著.眼眶酸脹濕潤.有一滴滾燙的液體在陰影中悄然墜落.打濕淺灰色地毯.
葉逸然是打定注意今天要問出她真話來.其實他是對的.
她渾渾噩噩太久了.有些事總要早點做出選擇.管它是對是錯.一條路走到黑也比不作為強太多.
溫水入喉.痛感減輕了許多.葉逸然蹙著眉.見她又拿起盤中的糕點.直接按住她的手.聲音放緩了些:「很少有人能夠從一而終.安離楠已經不執著了.你何必堅持呢.」
「哥.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她彎下腰胳膊撐在雙膝上.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濃重的暗影.「很多時候不是我冷心冷情.而是他們根本無法打動我.在我眼裡他們始終如過眼雲煙.我不想在乎.不想了解.更不想去愛.而曾經給過我這種渴望和衝動的人.就是安離楠.我心裡特別清楚.他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
「我也想過找個人結婚.就這麼過下去.但這對別人不公平.憑什麼那個人就應該掏心掏肺換我敷衍一笑.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無條件包容我.都願意不索取回報對我好一輩子.我賭不起.更不想湊合.」
她轉過身.環上他的脖子.伏在他肩頭:「從小到大你最了解我.固執到死.說直白點就是死心眼.也許未來我會遇到一個人.他讓我顛覆現在所有的堅持.但那是未來.我希望現在你可以不再逼我.」
葉逸然終於開口.是少有的溫情:「一個人有多難.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讓你受這個苦.哪怕能有個人陪你也好.」
獨身一人的日子有多麼難熬.葉逸然應該最有感觸.別人出雙入對.他從來都是形單影隻.不介入別人的生活.更不讓其他人踏入領地一步.至少在她印象里.葉逸然從來沒有向任何人傾訴過.所有壓力.所有病痛.所有難過.全部都自己來扛.她一直很想知道.他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距他人於千里之外.死守著孤寂.
這麼想著.她就問了出口.他身體一震.短促的笑聲讓她來不及分辨其中的情感:「從前的我.給不了任何人未來.」
她故作輕鬆:「那現在我們就暫時相依為命吧.實在不行我就嫁給你.禍害你好了.這樣我心裡踏實.你也放心.」
他環住她的腰.目光落在兩人的合照上.其中光彩如海浪波動.他說:「我等著.」
天還未亮時.葉逸然就收拾東西準備去趕飛機.她這一晚睡得並不安穩.一點響動就驚醒了她.明明他沒帶什麼東西.她還拉著他坐在沙發上.一件件幫他想可能會遺忘的物品.從飛機票、身份證到錢和銀行卡.最後他甚至問她:「你到底有沒有睡醒.」
真沒見過這麼無趣的人.
她把他推出門.靠在門框上告訴他:「做戲做得差不多了就趕緊回來.我不想再吃酒店的大魚大肉了.」
他答應了.
關上門后.她躺在沙發上就在想.人的心理真的很奇怪.就比如這次的收購案.明知有風險.但安氏卻因葉逸然的過分重視而放鬆了警惕.時刻盯著爾朗的動向.甚至對外宣稱勢在必得.
也許是因為葉逸然這個人做事真的目的性太強.從來不做無用功.偶爾的重視便預示著價值所在.打消所有疑慮.
沒過多久.她就在沙發上睡著了.直到中午才被手機鈴聲吵醒.
韓銳難得有空也有興緻.說要陪她看電影逛街.不去都不行.一聽就是受了刺激.
而現在能刺激到韓銳這個情場浪子的人.除了莫尤外再無他人.
他們先去了最近的一家西餐廳.韓銳十分豪氣地把點單扔給她.讓她隨便點.她便連名稱都不看.只鎖定在價格那一欄上.什麼貴點什麼.韓銳當然不缺錢.這個人心理扭曲.一遇煩心事就喜歡一擲千金揮霍無度.
「果然女人花起前來手都不軟.」他嘴上調侃著.手從兜里掏出一條項鏈隔著桌子扔給她.險些掉進酒杯里.「從垃圾桶里撿回來的.」
戚淺音手一抖.嫌棄地看他一眼:「堂堂韓總.竟然翻垃圾桶.」
他攤手:「跟你待久了.什麼事做不出來.」
「也是.」她將鏈子從戒指中抽出來.不加猶豫地把戒指推進無名指.看著滿臉驚訝和玩味的韓銳說.「有的人是不是我的.總要努力過才知道.不能白白便宜了別人.」
「戚大美女.什麼時候轉性了.」他朝她勾了勾手.湊近了些.「可不能隨便跟人走啊.小爺我還等著你呢.」
她嘴角一抖:「找你的鶯鶯燕燕去.」
「真讓人傷心.」他捂著心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我是為你好.萬一姓安的眼瞎了放走你這麼好的女人娶了林雅萱怎麼辦.那時候你該多可憐啊.」
「他若娶.我就退出.但我絕不會祝福他.天下男人多的是.我還不愁嫁.韓少爺把你憐香惜玉的心留給別人就好.」
他低笑出聲:「你就跟我這麼肆無忌憚.我敢保證.你跟葉逸然說的一定不是這樣.」
「不是又如何.我這點事不想讓他勞心傷神.他護了我那麼久.我也該自己學著掌控我的人生.」
「唉......都快成老女人了......」
「你說什麼.」
她雙眼眯起危險的弧度.韓銳連連擺手.拿起酒瓶給她倒酒.她快他一步.挪開了酒杯:「戒了.」
他笑得一臉不可思議:「這是受什麼重大打擊了.快跟哥哥說說.」
「酒精不益於人類長壽.我勸你平時也少喝點.」
他放下酒瓶.拇指摩挲著上面的法文單詞.最後似是自暴自棄般說:「你就不能把話說得委婉點.我可是平時全靠酒提醒自己.這世界還是很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