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逆他而為
戚淺音與身邊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相處還算愉快和平。
他大多時候都抱著電腦，敲擊鍵盤的聲音基本上不曾斷過。戚淺音平時一個人在辦公室，用的都是無聲鍵盤，那一點點響聲都會讓她心裡煩躁，更何況是現在。
她好幾次都想開口提醒他將聲音放小一點，她之前為了趕一個策劃案連續幾天都只休息一兩個小時，實在是很困，可瞟到屏幕上顯示的純英文文檔時，到嘴邊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在她第三次看向他的時候，他手明顯一頓，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回車鍵，將筆記本電腦合上，放進包里。她深吸一口氣，他終於寫完了。
她戴上眼罩，將燈光調暗，將毯子蓋到身上漸漸睡去。
男人看她的樣子，無聲地笑了笑，他早就發現她的異樣了，只是奇怪她能忍受那麼久，若不是因為這份文件上海那邊要得緊，他也是不願意打擾別人休息的。
一個小時后，乘務人員推著餐車停到了他們一排的過道上，男人看戚淺音依舊熟睡著，沒有叫醒她，要了兩份晚餐，將其中一份輕輕放到桌板上。
蓋在她身上的毯子一點點滑下來，空調的溫度隨著時間變化著，越來越冷。
她依然沒醒。
他無奈，捏起毯子一角小心翼翼地為她蓋好，調整了一下坐姿，讓一直被她枕在頭下的肩膀稍稍活動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醒來，坐直身子，掩著嘴打了個哈欠。她摘掉眼罩，皺眉適應著強光。他默默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已經麻了的左臂，沒有說話。
等到她看到桌板上的晚餐時眼中疑惑閃過，隨後又恢復如常。她極度挑食，飛機上提供的食物她是從來不吃的。她從包里拿出幾塊巧克力吃起來，並在這期間將餐盤裡的東西全都交給了空乘人員。
男人從來沒有想過能從她嘴裡聽到「謝謝」兩個字，對於她一系列的行為都一笑而過。
飛機終於降落，他們被人群堵在座位里出不去，只能坐在座位上等著。
戚淺音皺了皺眉，她最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第一次坐經濟艙吧。」男人突然開口說。
她一愣，點了個頭就算回答了。
他似乎是趕時間，等到走道上的人稍微少了一些就起身離開了。
上海的氣候還是與北京有很大區別的，秋天一下雨感覺比北京還要冷，但是遇到晴天就會烈日炎炎，總是不能適應。
玻璃窗上一點點布滿雨滴，外面的景象漸漸模糊。她站起身，穿好風衣，在所有人之後下了飛機。
站在航站樓外，她看到一個一個拉著行李箱的人分別上了路邊等候依舊的車，向親人和朋友抱怨著今天的天氣有多糟糕。她將目光放到遠處，雨淅淅瀝瀝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有一股寒意從心蔓延到全身。
這樣糟糕的天氣，恐怕只有她一個人需要去想要多久才會有的士過來，這裡的商鋪哪一家會出售雨傘。
「我看到車了。」
耳邊響起男性性感而又有磁性的聲音，她覺得有些熟悉，便轉頭看了過去。
又是他。
他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掛掉電話朝她走來。她以為會從他的眼睛中看到「怎麼又是你」這種情緒，但她猜錯了。他的目光平靜如水，始終沒有一絲波瀾。
「等一下。」走過她面前時，他轉頭對她說了一句，聲音不大，讓她以為出現了幻覺。
他打開前方停著的路虎後備箱，拿出一把黑傘，調頭回來。
「我有急事，不能送你，自己小心。」
他將傘塞到戚淺音的手裡，立刻離開上了車，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她低下頭看著手裡的傘，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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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酒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戚淺音知道，有人就要生氣了。
果然，還未過五分鐘，手機鈴聲就響起。
「淺音，為什麼不回來？」聽筒傳來冷冽低沉的男聲，仔細聽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怒氣。
她一邊整理行李箱里的東西，一邊說：「不想回去，就不回去。」
「你知不知道這次宴會爸宣布的內容很重要，關係到......」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戚淺音能聽到他因生氣而急促的呼吸聲。
「最晚明天，給我回來，沒有商量的餘地。」
戚淺音毫不因他冷硬的聲音而畏懼，冷笑一聲：「葉逸然，我不欠你什麼，別總是用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有些事情我會聽你的，是因為你是我哥，我需要給你留幾分面子。」
電話那邊忽然安靜下來，戚淺音舉著手機能清晰地聽到類似流水的聲音，她不說話，也沒有掛掉電話，只是站在落地窗邊。玻璃反射出她的身影，瘦弱高挑，如畫容顏此時少了些平日的淡然從容，多了幾分薄薄的怒氣，薄唇緊抿著。
「明天必須回來。」葉逸然依舊不改口，說完乾脆利落地將掛了電話。
戚淺音握著手機的手一點點收緊，眼神冰冷。
從她八歲起，他就掌控著她的生活。他讓她接受現實不許抱怨，她就聽她的隱忍至今；他讓她留在國內上學，她就聽他的放棄了高等學府的邀請；他讓她進入爾朗，她就聽他的在爾朗安心工作。
她不是沒有想過反抗，可每一次不管她如何去做，他都能有特殊的手段逼她按照他的意願去做。
她坐到沙發上，閉上眼，平復自己的心情。
這一次，她偏要逆他而為。
他以為她對葉家的事情漠不關心就真的對他們的心思一無所知嗎？他把她想得太單純簡單了。
十八年的忍耐，已經夠了。
若是他們按捺不住，她必定出手成全。就算是同歸於盡，也要讓他們陷入萬劫不復。
不過，一切都不必著急。就如同溫水煮青蛙，暫且可以讓他們得意幾天。
她睜開眼，冷冷勾唇，她現在有些期待，她回歸的那一天，他們的表情將會是如何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