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最終計劃
已經化為死寂，連一片海浪都固定為圖畫的宇宙之海再度風起浪涌，然而在飛龍乘雲的成員當中，他們所看到的卻只有光之巨人被黑色輪盤吞噬的情形。
光之巨人的身體不再下沉，也失去了體內的光芒，黯淡了下去的光之巨人軀體是半透明的，體內依舊有人類的骨架，唯一還能放光的部分只剩下心臟。
其實那並不是心臟，而是包容仇雨的小小光球。
世界只剩下黑與白，但當第三種與第四種顏色入侵的瞬間，整個世界也開始崩潰。
入侵的兩種顏色是紅與黑，紅色的光芒與無數黑色物質所匯聚而成的能量體彷彿一條肥壯的巨型蠕蟲，「它們」撕裂了黑白的世界，到處流竄爬動著。那些醜惡身軀所爬過的地方盡數化為一簇簇細小的三角形碎片，碎片之上亦記載在無數文字，圖案，影像……碎片消散的地方就像被強制揭開的瘡疤一般，流淌進更多的蠕蟲狀物質。
蠕蟲自然也不是真正的蠕蟲，除了大部分黑色物質之外，密密麻麻點綴於蠕蟲軀體之上的紅點當中依舊呈現出了大量轉瞬即逝的數據圖案，而它們亦有自己的名字。
「此乃生命進化之中而形成之黑*念！」
莊重的機械聲充斥著已經被『蠕蟲』撕咬得破爛不堪的世界。
「此乃構建生命之始而形成之黑色智慧！」
再度響起的聲音道出了『蠕蟲』們的本質，在無邊無際的歷史長河與生命進化中，促使生命前進的不僅僅是光明，更有無盡的黑暗。
掠奪，征服，滅絕，欺詐……無數黑色的智慧與慾念充斥著不斷成型的世界，使得世界能夠一步步向前運轉。
「無盡之知識——將汝之腦，汝之念，汝之神智盡數燒滅！」
不僅僅限於一顆星球，承載著無數星球自創建至滅亡的大量數據飛速流入步九重已經靜止的腦中，貪婪地吞噬著每一絲神經，每一片腦髓。
生物的腦看似具有無窮趨緊的潛力，卻不是真正無限的，也許幾十年上百年的歷史能夠輕鬆記在腦中，但對於星球的生命，星系的生命，乃至銀河的生命而言，億萬年，也不過是彈指一瞬。
鐵魔身為始魔尚且不敢據為己有的無窮知識就這樣化作了足以抹消敵人的力量——不是從形體上，而是從精神上。
當大腦容納不下知識含量的一刻，人的精神就會隨之消亡，大腦比肉體更先一步死去。
再有力量的強者，也難以抵擋直接流入大腦的數據攻擊，因為這些數據本身就不是具有實體的東西，甚至比靈魂的存在更加虛無縹緲，也更加難以應對。
步九重看似已經完全沉淪於無限數據的轟炸之中，從一開始就保持著沉寂，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抵禦，此時此刻，他似乎也做不出更多。
可是事情真的如此嗎？
蠕蟲狀態的黑暗意志很快就將世界徹底摧毀了，並且圍繞著步九重的軀體瘋狂旋轉著，它們才是蘊藏著最多數據的個體，數量更是多達上億，鐵魔的攻擊已經註定要讓黑暗意志成為徹底毀滅步九重的最後一擊。
「這也正是我逼迫你使出這一招的理由。」
充斥著瘋狂蠕蟲的宇宙忽然被源自遙遠彼端的光明一分為二。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抵抗得住如此偉大的力量！」
前一刻還宛如神祗的聲音剎那間變得歇斯底里，瘋狂而不可置信地大叫大喊起來，這是鐵魔存在於黑色輪盤當中的意識，它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步九重竟然會捲土重來。
「我，天衣聖門聖子步九重，並不是天衣聖門當中力量最強者，然而卻是經歷了最為嚴苛的大腦改造之人。」
已經失去了光芒的步九重再度泛起淡淡的微光，如黑暗中閃爍的警報一般，本來極淡極淡的光瞬間充滿巨大的軀體，光之巨人再度於諸多蠕蟲的包圍之下傲然站起。
「該死！那就將一切都灌輸給你好了！」
鐵魔知曉自己恐怕已經別無他路，心中一橫做出了最後的決斷，立刻令所有蠕蟲同時一擁而上。
「自以為掌握生命而又輕視生命之愚者，汝之末路當在今日。」
始終溫文爾雅的步九重神態猛然一轉，與諸多蠕蟲相比而顯得極其渺小的身軀忽然消失在了宇宙當中。
啪——
如玻璃粉碎的聲音，閉鎖的宇宙忽然被一道剛猛之極的力量震開一道縫隙，伸進縫隙的卻是五條長短不一的光柱。
「不可能！這不可能！」
鐵魔幾乎失去了理智，眼睜睜地看著一隻光之巨手從天而降，輕輕一撈，就將所有的蠕蟲緊緊捏在手中，化為飛灰。
攫取了全部蠕蟲的巨掌再度張開，刻在掌心的卻是兩圈形狀不一的金屬齒輪，齒輪的形狀十分不規則，彼此交疊，長長短短的金屬齒上鐫刻著一層層凸出的微雕——張開雙翼的幼兒，慈悲落淚的女子，雙手緊緊抱頭怒號的青年，互相將短劍刺於對方腹部當中的敵對者，騎於戰馬之上收割數十頭顱的騎士，將數萬人一併處刑的刑場……
咔——
齒輪向前輕輕前進了一格，行動的只有居於中心較小的一個齒輪而已，雖然只是小小的一格，刻在齒輪上的雕塑又發生了無數變化，不再是人，而是數不勝數的飛鳥走獸，魚蟲怪物，從生到死，從無比繁盛的世界歸為萬物寂滅的死亡之星。
咔——
第二聲清脆的金屬聲響將齒輪再度推動了一格，浮現在齒輪上的諸多雕塑又變成了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傾盆大雨降落在只有熔岩火山的星球之上，形成了最初的大海，沒有生命的大海當中涌動著一個小小的光球，彷彿預示著生命即將重新誕生。
咔——
「命，輪轉歸一！」
兩枚齒輪所有長短不一的金屬齒終於重合在一起，齒輪表面所有的雕塑圖案也隨之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個剛剛孕育而出的生命光團而已。
那小到不能再小的光團當中卻包裹著本應十分巨大的黑色輪盤，以及其中的鐵魔。
光之巨手終於合在一起，將掌心的齒輪，以及鐵魔一同抓在手中，虛假的宇宙也隨之完全崩塌。
現實之中，只剩下一個漂浮在宇宙之中的巨人而已，絲毫沒有任何其他的變化。
這一切，在飛龍乘雲所有乘員的眼中，不過是區區彈指之間所發生的事情，他們只看到黑色輪盤將步九重吞沒，之後步九重破開輪盤反而將其收入掌中的景象。
但誰都知道步九重獲得了勝利，因為無論是鐵魔還是黑色輪盤，以及孵化出鐵魔的星球，全部在瞬間消失在虛無之中。
「我回來了，你們行不行啊，竟然是我先找到了你們。」
人影一閃，仇無衣再度出現在艦橋當中，一臉苦笑。
話雖如此，飛龍乘雲的坐標卻是腦中一個聲音「悄悄」告知的，除了步九重之外，當然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兄弟……你……你這就回來了？」
程鐵軒第一個結結巴巴地開了口，裝作沒看到一頭埋到仇無衣懷中的范鈴雨。
「還好，沒被捲入那兩個傢伙的戰鬥之中，說實話，還以為真的要死了。」
仇無衣老老實實地道出了當時的真實想法，不老實不行，現在的狀況已經無需隱瞞任何東西，這就是絕對的實力差距，誰都看得清清楚楚。
「聖子……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酒鬼大師捻了捻冒出的一根胡茬，低頭沉思道。
不像友人又不像敵人，既能夠坦然聲稱敵對，又能夠在危急時刻伸出援手，步九重的真意可謂十分混亂。
「無須在意，只是我等天衣聖門應有的計劃而已，一切都在預想之中。」
「原來如此……嗎？有道理……呃？」
耳畔響起的聲音另酒鬼大師猛地抬起了頭，指尖忽然一抖，將拈起的胡茬硬生生地從下巴上拔了出來。
「你……」
「不要衝動！」
仇無衣的暴喝止住了所有人的行動，數道目光同時投向一處——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身上。
「我只是想告知你們這件事而已，而且我曾約定過，現在並非敵對的時刻。」
能在此時此刻神不知鬼不覺出現的也僅有步九重而已，仇雨卻不在他的身旁，仇無衣暫時也沒有立刻將這件事告知范鈴雨的想法。
「你想要的是那個黑色的……圓盤？」
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酒鬼大師微微頓了一頓。
「名義上那是鐵魔所收集的力量，但那只是一個假象，實際上，那是鐵魔以特殊方式存儲起來的知識，而今已經落入了我的手中，星核即將在這些知識的供奉之下得以重生。」
步九重有意用上了「供奉」二字，藉助無限的知識所能做到的事情與神無異，而知識，正是獻給神的貢品。
而即將降臨天地之間的星核，又是怎樣的神？
仇無衣靜等著步九重所給出的答案，即使心中知道這個答案未必是自己樂於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