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黎露每隔十天半月便會給陳小虎寫一封信,現在陳小虎手裡拿著的是已是她的第七封信,但餐桌上陪伴陳小虎卻是王婉馨,不知從哪個時候起,陳小虎發現他竟然越來越喜歡和她在一起,越來越喜歡跟她說話,聽她的聲音,喜歡看她臉上那永遠都氤氳著快樂的迷人酒窩。
陳小虎也深深知道,他不能喜歡王婉馨的原因有兩個:不能辜負黎露是主要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徐良對這個優秀的女孩也有好感。他知道在徐良的內心深處,他是喜歡這個女孩的。只是徐良是個城腑很深沉的人,他對女孩子有好感,從來都不表露出來,只會在一旁默默地關注他所喜歡女孩的一舉一動。他太了解他了,初中三年的同學,為什麼只有他能夠與他成為好朋友,就是因為他是真正的了解他,能打探出他內心中實質存在的東西,初中三年中只有他與他之間幾乎是沒有秘密的。
陳小虎也曾很小心地問過徐良是不是對王婉馨有意思,但徐良卻總是笑著說沒有的事,但是他卻能感覺得到在他問他這個問題時徐良的心是處於極度緊張中的。
當陳小虎意識到這個問題時,他就在醞釀一個計劃,他想促成徐良與這個女孩的好事,至少要想辦法讓王婉馨知道徐良對她有感覺。
在那天的餐桌上,王婉馨沒要求陳小虎給她講故事,但是陳小虎卻自告奮勇地要求給她講徐良的故事。
陳小虎說:婉馨,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好嗎?王婉馨自是笑著應承。
接著陳小虎問她:你認為徐良這個人怎麼樣?她聽了感到莫明其妙,只是搖搖頭。
她道:我對於他的為人不太感興趣。
陳小虎默然,但是他還是決定跟她說徐良的事,於是也沒有再徵求她的意見就直奔自己所要敘述的主題。
「徐良這人是個很內向的人,他的朋友不多……」陳小虎話未說完卻被她的話音剎住了:我說了我不要聽你講他的事,他朋友多也好,少也罷,都與我沒什麼相關!我知道你越來越討厭我在你身邊嘮叨,纏著你給我講故事?
「不是,不是,你怎麼能這樣想呢?」陳小虎再怎麼謹慎也料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她說這句話給他太大的震動,於是他試圖解釋。
「我跟你說吧,徐良這個人什麼都好,但是他為人太窩囊了,沒有一點男子漢氣概,為人一點都不豪氣不洒脫。」她近乎瘋狂。
這是陳小虎始料未及的,本來想讓她能夠對徐良有點了解,現在反倒弄巧成拙了。
陳小虎繼續說道:你不能這樣貶損他,他真的是個比你想像中要好得多的人。他真有許多優點。你說他不豪氣,但是他叫我過來給一家值十餘萬元的店鋪給我打理,難道這種豪氣你有?你看到過別人有?我與他只是初中的同學而已啊!
「你也不是個好人,你是不是受了他什麼好處?幫他在我面前說好話?」她說出來的話真可謂是一針見血,入木三分。原來眼前這個女孩早就看透了陳小虎的用意,只不過沒有看透陳小虎並不是受徐良的指使罷了。
「我不要你這樣好心,他要是真有什麼話想對我說,你叫他自己來跟我說,你知道我現在對你已經有了感覺,所以你就在故意地疏遠我是不是?你一直以來都是討厭我的,是不是?」看來她這個鬼精靈的女孩早已知道徐良對她的感覺了,陳小虎面對著這一切,只能暗暗嘆氣,此時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我,我,我有什麼好,我只是個在道上混的流氓。況且我已經有了女朋友。」陳小虎也有些激動了。
「我就是喜歡你的那種像流氓,但又與流氓有著不同的特殊氣質。你討厭我就直說,我不要你在我面前裝好人。」她說完那淚水便滲滲落了下來,然後便站了起來,哭著衝出了餐廳,而陳小虎卻不知所措,像個呆瓜一樣怔在當地。
在後來的許多天內,王婉馨一直沒有與陳小虎說半句話,陳小虎到現在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他想去跟他道歉,但是他不敢,甚至不敢正視她。
徐良依舊每天都來店鋪,每天溫情脈脈地偷眼看看王婉馨。
直到有一天,徐良氣沖沖地來找到陳小虎,扯開嗓子問他:「陳小虎,你他娘的,跟我說實話,你在婉馨面前到底說了些什麼,弄得她現在一見到我便對我挑眉豎眼,冷眼相對。」
陳小虎忸怩著,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由著他數落,數落他多管閑事,數落他是門大炮。大炮在陳小虎家鄉的意思就是多嘴的意思。
因為這件事,徐良許久都沒有和他說話,那段時間,徐良也沒有再到那個店鋪來,現在的陳小虎真正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都不是人。
他很懊惱,很後悔當初不該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讓本來相安無事的王婉馨和徐良之間起了風波。
長夜漫漫,外邊的天空上被五彩的霓光照得如同白晝,陳小虎躺在席夢思床上,輾轉反側,他那張英俊的臉扭曲著,看得出他此時是十分痛苦的,在舉目無親的地方,從前待他情深義重的兄弟倏忽之間對他不理不睬,從前看到他便露著溫婉笑容的王婉馨忽然之間變得冷漠無情,這一切都使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此情此境,陳小虎感慨道:「本以為人世間最重的刑罰莫過於凌遲碎剮,原來情深義重的朋友之間沒有了片言隻語也如此令人痛苦不堪。」
第二天的天氣很好,天空明凈得沒有一絲瘕疵,太陽也懶洋洋的。似乎是很不情願的爬上天空。當太陽才露著惺忪睡眼斜倚在山巒上時,陳小虎已來到了店鋪,這是他第一次來這麼早,如果這是學校的話,那麼今天他就算得不到老師獎的紅花,也應該得到老師那帶著璀璨微笑的鼓勵和表揚。因為這是他到這裡工作以來第一次不遲到,而且來得很早。
熟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來這麼早,肯定是懷著某種目的來的,不然要他會這麼早趕來,那簡直是烏鴉美得賽鳳凰——不可能的事。
他來這裡無非是想找王婉馨道歉,因為他實在無法忍受那種魯賓遜式的孤獨生活。
如果不是因為陳小虎刻意來這麼早,王婉馨絕對會是第一個,所以那句「第二個來店裡的是王婉馨」的廢話就不說了,事不是湊巧,而是因為她從來都是第一個來店裡的。
王婉馨見到陳小虎,低著頭從他身邊掠過,陳小虎一雙像爪子一樣的手緊緊地鉗住了王婉馨的手臂,王婉馨沒有掙脫,佇立在那裡,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陳小虎說:婉馨,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所以為了表達我的歉意,今天我請你吃午飯,地點你挑,帳我付。
王婉馨聽著想笑,哪有他這樣說話的,又說請人吃飯,又畫蛇添足地說一句「帳我付」。
但是儘管這樣,王婉馨還是忍著不笑,掙脫了他的手。去整理衣服去了。
陳小虎再一次怔在當地,過了很久才說: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再給你講我爹殺豬的故事好不好?我記得你聽了我講殺豬那事的時候你笑得好開心的。
王婉馨回頭看著他,過了很久,格格笑了起來說:我可沒說不原諒你。她停一下又說:我知道你愛黎露愛得很深,但是你可知道我愛你也像你愛黎露一樣深?
陳小虎又愣在了當地,他實在不好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
王婉馨見到陳小虎的尷尬,苦笑了一回說: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你可是說好的,今天請客的地點我挑。
陳小虎回過神來,皮笑肉不笑地說:當然,咱一個大老爺們說的話能不算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