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瘋后
南宮康慢慢走下台階.在薛皇後身邊蹲下去.頹然問道:「景雲.這麼多年我待你不好嗎.」
他還記得新婚之時夫妻琴瑟和鳴.十分美滿.薛氏操持府務.陪他讀書表現出來的端莊大度體貼溫存.令他覺得人身都美滿了.
可是方才薛氏的這一番話就好像當頭的棒喝.彷彿曾經的過往都是他一廂情願的白日夢.
薛皇后悠長的吐出一口氣.緩緩說道:「陛下.你待我自然是很好很好的……可是……那是不同的.你待我好.難道我待你便不好了.這麼多年來.我勤勤懇懇為你操持家務.給你生兒育女……
「你性子素來懦弱.很多時候還不是我替你出面解決一些事情.比如王皇后的責難.宮裡妃嬪們的刁難……你不能也不願意的事情.都是我在替你做……
「你看到有喜歡的女人.我也都替你想方設法搜羅了來.便是那些庶子庶女.我也都好好待著.你讓你有子嗣上的煩惱……
「所以.陛下.我不欠你的.」
南宮康象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你怎麼可以算得這樣清楚.我們是夫妻.是一體的啊.你每次進宮回來的時候都是歡歡喜喜的.我並不知道你在宮裡受了委屈啊.
「那些女人……那些女人我不過是圖一時的新鮮.在我心裡她們連你一根腳趾頭的重要都沒有.
「你若不喜歡看見她們.我立刻把她們趕出去好不好.好不好.」
薛皇后又吐出一口血.容色卻十分平靜:「不必了.這麼多年.我雖然留在你身邊.也恪守婦道.可是我的心一直都不在你這裡……從我出嫁那日起.我的心就已經丟了……
「前不久.我才重新找回它.我想.我已經委屈了自己一輩子.老了.是不是可以任性一回.」
南宮徹冷冷的道:「你任性就要拉著一大批人跟著送死是不是.」
薛皇后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陡然撐起半個身子.瞪大了眼睛.「南宮徹.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質問我.若不是你……」她渾身顫抖.眼淚奪眶而出.「若不是你弄出這麼多事端.他……他怎麼會死..」
「這世上最沒有資格說別人任性的人就是你.」薛皇后聲嘶力竭.「你從小到大做的那些事你都不記得了不成.是誰把這天下弄得雞飛狗跳的.是你.都是你啊.
「你不就仗著你是先帝最寵愛的兒子么.你以為這天下就只有你一個人所向披靡.你錯了.大家都知道.若不是先帝縱容.你怎可能這般囂張跋扈.
「你是恣意妄為.圖了一時之快.可你知道給別人帶來多少痛苦.不.你永遠不會想這些問題.你永遠都會認為天底下只有你一個人是對的.只要旁人有半點和你不同見解.都是錯的.
「你們男人之間的恩怨.我一個內宅婦人本不該參與.可是我卻被逼的不得不參與.我有錯嗎.我走到今日是誰逼的.是你.是你.」
薛皇后說到這裡有些喘不上起來.停下來調勻氣息.
南宮德以袖掩面.肩膀一抖一抖的.他從來都不知道.他那慈愛溫和的母后竟然還有這樣一面.更加想不到.為了一個只有幾年情分的男人.母後會放棄與她幾十年相濡以沫的父皇.還有血濃於水的子女.
眼前這女人.還是他的母后嗎.
南宮徹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薛皇后:「你還有什麼遺言.一併說了吧.」
薛皇后諷刺的笑:「你不想要那枚戒指了.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那戒指的秘密的.」
南宮徹搖了搖頭.冷冷的道:「不.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至於是誰告訴你.那戒指對韻兒很重要的……」他眼中寒光一閃.「那人已經死了.」
薛皇后虛弱的笑著:「是啊.你是南宮徹.這世上還有什麼能難得住你的.得罪了你的人.下場也無非是個死.」
「我知道.那戒指是調動秦家生意的印鑒.而且還是唯一的一枚印鑒.」薛皇后得意地笑.「我還知道.若不是憑藉這枚戒指.秦韻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年時間內就重整秦家商業帝國.
「秦家……秦家能夠振興.雖說有秦韻的功勞.也有你的推動.但若沒有秦老爺子留下的這戒指.只怕.你們到現在也還是小打小鬧.
「我拿到了戒指.秦韻失了印信.便也失去了對秦家產業的調動權.而你為了替她出頭.勢必回來找我算賬.那麼.便會有人乘機對付秦韻.秦韻雖然很聰明.但她畢竟是個弱女子.根本不會武功.以你的細心.當然會給她留下護衛.可是一兩個人殺不掉她.一二十人也不能.但若是一兩千呢.蟻多咬死象.
「你在這裡耽擱的越久.你的新婚妻子危險就越多.」薛皇后詭異的笑著.「你們兩個都落不到好下場.我到了底下.見了他.我們重逢.會更加歡喜……」
「既然如此.」南宮徹眼中寒意更勝.「你為何不早早便去投奔於他.」
薛皇后慘然一笑:「先前我不知道他的下落.等我知道了.他已經傻乎乎站到了你的對立面……」
南宮徹目光沉冷.耳中聽著薛皇后絮絮叨叨.心中卻在想著她可能早已把那枚戒指送到南宮宇手裡去了.
只是她的人再快.估計要干到錦城也需要一個來月.若是自己派了人飛騎去追.未必來不及.何況還有紅燕.
若是讓靈猿騎著紅燕去追.會不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這裡.南宮徹唇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薛皇后一眼看見.卻覺得十分刺目.想當然的認為這是南宮徹在嘲諷她.於是聲音尖利的叫道:「你是說他不配與你為敵.」
南宮徹既然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自然也就不著急了.對薛皇后癲狂的態度更是不以為意...被瘋狗咬了一口.你總不能咬還回來吧.
薛皇后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里一片血紅.原本端莊秀美的面容也有些扭曲了:「你不就是出身比他高一些嗎.有什麼值得你這樣盛氣凌人的.我跟你說.他要是站在你這個位置上.早已經君臨天下.不.不止是南明之主.她早已一統寰宇.稱霸整個大陸.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你囂張半世.自以為天下無雙.可到頭來你得到了什麼.你什麼也沒有.一沒有權.二沒有錢……不.可能是曾經有過錢.可是如今那些錢不是你媳婦的了.自然也不是你的了.
「第三.你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你以為皇上會這樣容你逍遙下去.古語說得好.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有你這麼個威脅在.只怕皇上食不甘味.夜不安席.」
南宮康氣得臉色鐵青.原本還念著夫妻多年.心中對薛皇后的處境十分憐憫.可此時.滿腹憐憫都變成了憤恨:「薛景雲.你便這樣恨朕.臨死也不忘給朕栽贓.」
薛皇后似笑非笑看著他:「怎麼.這是栽贓.你敢說你心底沒有除掉南宮徹.自此真正安心快活做你的皇帝的念頭.我卻是不信.」
南宮康渾身發抖.忙對南宮徹道:「五弟.我……」
南宮徹一擺手:「你又何必跟一個瘋婆子計較.」
南宮康這才稍稍放心.
而南宮德則早已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大叫一聲.衝出御花園去.
南宮康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眼神微微一黯:「他走了也好.免得……這件事終究對他影響不好.只怕將來繼位也要受到多方詰責……」想到這裡更加痛恨薛皇后.
南宮徹淡淡地道:「你若捂不住這件事.只能說你手段不夠.再說將來的事.你解決不了.你就篤定了你兒子也無法解決.」
南宮康頓覺心中豁然開朗:「還是五弟想得通透.」
薛景雲見他們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心中大恨:「你們別得意.南宮康.你以為你爬上皇帝寶座便能坐得安穩了.我告訴你.南宮宇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最多一年半載便會將你攆了下去.」
「你當真已經瘋了.」南宮康一甩袖子.大步離去.至於如何處置薛景雲.已經與他無關了.
薛景雲見他走遠.眼神也冷了下來.轉頭對南宮徹說道:「好.你很好.從我準備對秦韻下手的那一日起.便沒打算活下去了.你想怎麼對付我.只管來吧.」
南宮徹才不理會她.轉頭問去而復返的若雪:「你的事辦得怎樣了.」
若雪臉色卻不大好看.方才她看到南宮徹發出來的暗號.便明白自己該去做什麼了.可是竟然一無所獲:「我什麼也沒查出來.看來還得從這女人身上尋找突破口.」
薛景雲本來已經閉目等死.聞言.又把眼睛睜開.縱聲大笑.這一笑.口裡的血也不住狂涌而出:「你們.還真是天真.」
若雪往前走了幾步.諷刺的道:「你以為你做的事就是天衣無縫的.你信不信.我們能讓你和你的前未婚夫.即便死了以後也不能重逢.」
薛景雲臉色驟變.隨即又開始笑:「死後的事你又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