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窩裡斗
南宮徹俊美的容顏在燭火中熠熠生輝,看得雲夢有著剎那的失神。暗想,我與他年貌相當,若是做一對神仙眷侶,定會羨煞旁人。但這男子似乎心性堅韌而冷酷,想要打動他還須費一番功夫……
「好了,」南宮徹瞥了雲歌一眼,這小女子雖然有些意思,但還不值得他為之放棄更加有趣的事,「雲天翔,你這便把貶妻為奴的文書寫了吧!本王還有要事在身,可不能耽擱久了。」
「是是是。」雲天翔如奉了佛語綸音,一疊聲地答應,便東張西望找紙筆。
「不需要這麼費事!」南宮徹對疾風使了個眼色。
疾風瞭然地點點頭,手中銀光一閃,雲天翔一截袍子便已經落在他面前,同時手上一痛,右手食指已經被削去一塊皮肉,鮮血汩汩流了出來。
「啊——」雲天翔疼得一聲慘叫,冷汗瞬間把才有些發乾的衣衫再次打透。
「我若是你,」疾風譏諷的道,「就趕緊趁著血還沒止住把文書寫了,若是惹惱了王爺,嘿嘿,你能估量那後果么?」
「啪」的一聲雲天翔趕緊伸手把嘴捂上,右手迅速在那截袍子上寫下了貶妻為奴的文書。
雲夢心急如焚,額頭直冒汗,嘶聲道:「爹爹!不能寫啊!」母親若是被貶為奴,那麼自己和雲蘿又將如何自處?母親是正妻,自己姐妹便是身份尊貴的嫡女,母親若成了奴僕,那麼自己姐妹豈不是要落到塵埃中去?將來又哪來的好前程?可沒聽說過哪個貴人是奴籍出身的!
雲天翔手指微微一頓,他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隨即一轉念,張氏悍妒,這麼多年來又沒能給自己生下個兒子,這一次貶妻為奴不但可以平息南王的怒火,還可以另娶賢妻,自己還不算甚老,再生幾個兒子定非難事。至於這兩個女兒……先妥善養著,說不定哪一日可以送出去作為晉身之梯。
想到這裡,心情輕鬆起來,一封文書一氣呵成,蓋了印章,然後也顧不得手指還在流血,便雙手高舉過頭頂,帶著小小的興奮道:「請王爺過目。」
南宮徹只嫌惡地搭了一眼,便令疾風收起,一振衣衫,站了起來,「嗯,本王走了。」
他說走便走,沒有片刻停留,不過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雲天翔往外追了幾步,高叫:「王爺!小女雲歌會給您好好留著的!」
雲夢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又緩緩向著雲歌走去,面對雲歌靜靜站立半晌,忽然抬起手來,狠狠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雲歌手疾眼快,架住了她的手腕,冷然道:「大小姐,你發什麼瘋!」
「發瘋?」雲夢奪回手,揉著自己的手腕,先前聽丫鬟稟報說三丫頭性子全變了她還不信,如今一試探原來竟是真的,難道這便是所謂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倒希望我是發瘋,然後失手把你弄死,到時候裝瘋賣傻一番,便無人追究我的責任。便是名聲不好了……過一兩年,我改名換姓,照樣嫁進豪門,享盡榮華富貴!」她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冷,帶著深入骨髓的陰毒。
若是以前的雲歌只怕會嚇得心膽俱裂吧?可是如今……
雲歌揚唇一笑:「那是以後的事,大小姐如今還是火燒眉毛且顧眼下吧,你母親可是成了我的奴婢了呢!」說著一臉暢快的大步走了出去。
雲天翔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再不是之前的漠視、無視,變得小意殷勤起來,一邊裹著傷口,一邊殷殷笑道:「雲歌啊,你今日起搬進綉樓里和你兩個姐姐一起住吧,為父再給你買幾個丫鬟伺候,你再也不用做那些粗活兒了!」
雲歌冷冷望著他,只覺得他的臉像是積存在鍋台上的污垢,臟黑油膩令人生厭,「怎麼,老爺覺得那兩個奴婢之女也配和我住在一起?」
想到南宮徹對誰都不假辭色,偏偏對她頗多留意,忙討好地道:「她們自然不配!我這便叫人把綉樓收拾出來,給你一個人住!」
「不必了,」雲歌與他擦身而過,目不斜視,「我嫌那裡臟!」
「是是是,」雲天翔巴結地走在她身後,「不如這樣,我叫人再在小花園裡起一座綉樓,單獨給你一個人住,如何?」隨即又為難地道,「只是如今天氣漸漸冷了,起房子倒不大合宜……」
「也不必,」雲歌淡然前行,「我還住后罩房吧,清凈!」
「呃,」雲天翔噎了一噎,若是南王回來發現自己看中的女子竟住在僕役聚居的后罩房,那還了得,忙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那裡哪裡安靜了?若是你喜歡安靜,不如這樣,我叫那些丫鬟婆子都搬到綉樓里去,把后罩房全部騰出來給你,再給你撥四個丫鬟四個婆子服侍,如何?」
雲歌這才停下腳步,似是認真考慮了片刻,啟唇微笑:「這個主意不錯。不過呢,那些丫鬟婆子就不必了,我一個人自己照顧自己不也活了這麼大?既然南王把張氏送了給我,便叫她一個人服侍也就是了。」
雲天翔愣了片刻才想到她口中的「張氏」便是指的自己的髮妻,忙道:「好好好,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
雲歌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快一點,我困了。」
「好!」雲天翔一路小跑又回了上房,大聲招呼婢僕,命她們搬東西,另給雲歌準備全套的生活必需品。
「爹爹!」雲夢滿含幽怨地喚了一聲,「您將女兒和蘿兒置於何地?」
「啊?」雲天翔這才注意到雲夢一直未曾離去,敷衍道,「夢兒啊!為了大局,你且委屈一二,等爹爹娶了新夫人,將你和蘿兒都記在新夫人名下也就是了,你們還是爹爹的嫡女,爹爹定不會叫你們吃了虧去!」
雲夢嘴裡發苦心頭髮涼,她從來都不知自幼對她們姊妹疼愛有加的父親,骨子裡竟是這般自私涼薄!
「爹爹,綉樓總共那麼大,你叫丫鬟婆子們都搬了去,怎麼住得下?再說,你叫丫鬟婆子和我們一起住,豈不白白叫人輕賤了我們姊妹?」雲夢還試圖說服雲天翔收回成命。
雲天翔把臉一沉,拿出做父親的威嚴,責備道:「夢兒!你怎的也不懂事!先前你阻止王爺帶走你三妹,爹爹還不曾責怪你,你如今反來尋爹爹的不是了么?!」
「爹爹!」雲夢無奈地道,「女兒並不是跟您作對!先前王爺說要三妹不過是對父親的試探罷了!他哪裡會看上三妹!您也不瞧瞧三妹的人品,便是個瞎子也不能看得上的。女兒之所以代您拒絕,也是為了替您在王爺面前博一個威武不能屈的好名聲啊!」
雲天翔容色稍霽:「算你說的有理。」
「那……」雲夢試探道,「女兒畢竟是您的親生骨肉,即便是嫁了人,這心裡還是會向著您的。可是蘿兒性子莽撞,倘若聽了誰的閑言碎語,鬧出事來,丟得還是您的人,所以,那些婢僕……」
雲天翔想了想,也覺得有理,便退而求其次:「這樣吧,你和蘿兒住在二樓,你們的貼身丫鬟和你們住在一層,一樓便讓剩下的丫鬟婆子擠一擠,實在擠不下的話,上房旁邊的小屋子裡還可以住幾個。」
雲夢略略鬆了一口氣,知道不能逼得太緊,眼中寒光一閃,雲歌,你等著,我會叫你知道什麼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雲歌冷眼看婢僕們出出進進把后罩房騰了個乾乾淨淨,又選了最大的一間房重新粉刷,暫時請她在一間略小的房間里歇下,床帳、被褥、擺件兒一應都是新的。
她反鎖了門,到了床上,放下帳子便進了空間。
果子她都以已採摘完畢,因為那也不過是一動念間的事,她在這空間里便是這空間的主宰,想要做什麼,動動腦子便可成真。
她在空地上建了一棟小樓,和她在秦家時的香閨一般無二,連擺設也都是一樣的。那些果子便放在小樓後面的庫房裡,整整擺了滿滿一間屋子。
她思量著,這麼多果子短時間內是吃不完的,而那些摘掉果子的樹已經又打起了花骨朵,看這樣子,過不多久便又會掛果,到時候這些果子放壞了豈不可惜?
當年在閨中之時,父親教她做生意,對各行各業都有所了解,甚至因為母親體弱愛吃果脯還專門研究過果脯的做法,而父親雖然量淺卻也愛每日小酌兩杯,所以她也搜羅了許多釀酒的方子,如今天時地利人和俱在,何不重新做起來?
這個想法一生出,她非但沒有欣喜,還落了幾點傷心淚,自己雖然重新活了過來,爹娘卻是再也尋不回了……
處理好了這些果子,她心頭鬱郁便到林中散步,這片林子看著不大,但佔地至少也有百餘畝,走了半個時辰連頭都望不到。她嘆了口氣,準備回去,忽然鼻端飄來一股極淡卻又極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氣,似乎帶著神異的魔力吸引著她去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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