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唐突求婚
肖求才匆匆下樓來,一到樓下走出家門,被深冬徹骨的冷風一吹,剛才下樓時的焦急情緒穩定了一下,他的心雖然已經到了前妻雅麗的身邊,但他的腳步卻有些遲緩和膽怯,因為這兩年都沒有和雅麗見過面,心裡摸不准她願不願意見到自己的突然出現。www.大概這兩年自己過得有些凄涼和焦躁,心情一直不好,也就避開和雅麗見面,和女兒婷婷交流也比較少了。
想起最後一次見她,還是在兩年前的元宵節第二天,那天在井岡山火車站和雅麗一起送女兒婷婷去北京上學,然後自己匆匆登上深圳的火車,因為發現妻子小花婚前不忠而選擇遠行。一句話也說不上的雅麗,給他留下的是急匆匆沖向大雨中冷漠的背影。肖求才看著對他冷漠至極的雅麗頭也不回的飄然遠去,又恰逢自己為了逃避妻子婚前不忠的事實而選擇流浪遠方,當時別提心情有多失落和凄涼。
但男人畢竟是男人,兩年過去了,不會因為當年的小節而記仇,何況現在的雅麗身患重病,就說以往平常的日子裡,肖求才何時真正放下過一直獨身自好的雅麗。想到雅麗的重病,肖求才顧不得她是否願意見自己,只想很快見到她,一定勸她及時去大醫院治療。
肖求才攔了一輛的士直奔雅麗家的小區—井岡山水岸雅居居民區。來到小區,肖求才又有些遲疑,他怕高傲的雅麗很有可能把他拒之於門外,那就達不到見她的目的了。隨著腳步前行,不知不覺已經來到自己即熟悉又陌生曾今的家門口,肖求才輕輕的敲了敲門。
以往雅麗可能又去公園領舞去了,可今天她在家打掃衛生之後準備去看望老母親。聽到有人敲門,她以為又是鄰居姐妹邀請她上公園或上街。她腰間寄著圍裙,手裡提著拖把便過來開門,並高興的在屋裡門口招呼著說:「來了,來了。」
一開門,誰料出現的是早年的冤家—肖求才。不出肖求才之料,雅麗二話不說,隨即就要將門關上,看樣子真要把他拒之於門外。肖求才連忙說:「順路,上來看看,說句話就走,好吧?」
雅麗默默無聲再次做出將門關上的動作,肖求才顧不得那麼多斯文,使勁一推便進來了。雅麗一鬆手轉身,一語不發繼續低頭拖地,似乎肖求才不存在。肖求才關好門,換好鞋子,疾步走向雅麗身邊搶過拖把,同時說:「雅麗,你別這樣好不好?要麼我幫你拖地,要麼你給我坐下說說話。」
雅麗搶不過求才,只好鬆了拖把,冷漠的說:「你是不是走錯門了?」雅麗一邊說一邊脫下身上的圍裙。
肖求才隨即把拖把放到一個角落裡,回答說:「來者是客,你就不能泡泡茶?」
雅麗看他的樣子一時半會不想走,也不清楚他到底找她有什麼事情,心裡有些奇怪和猜想,只好泡茶招待,心裡想:「真把自己當客人了?這種人真是的,看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肖求才看雅麗只泡了一杯茶遞給自己,他自己起身動手又泡了一杯,同時說:「你就不能坐下來喝杯茶,聽我說幾句話嗎?」說完把茶遞給雅麗,叫她坐下聊聊。
雅麗接過茶有些無可奈何,說:「有話就說吧,你真麻煩。」說完端著茶杯在求才斜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肖求才坐下喝了一口茶,端詳著雅麗,心疼的說;「你呀,一輩子就怕麻煩,連自己的身體病了都怕麻煩上醫院,真是的。」
「誰說我病了?你看我像病人嗎?再說我的事情用得著你操心嗎?」雅麗有些反感的回答道。
「我知道,我是沒有資格為你操心,我是替女兒為你操心,可以了吧?」求才的口氣軟下來了。
雅麗一時沒有答話,而是低頭喝茶。肖求才接著說:「雅麗,你實話跟我說,你什麼時候檢查出患重病的?為什麼不去接受治療?」
雅麗放下茶杯,疑惑的看著求才,問:「你聽誰說我有重病,不就是老胃病么?誰跟你說的?我哥?我嫂子?」
「你不用管誰說的,把你的病情診斷書給我看看,好吧?」
「你想幹嘛呀?憑啥給你看?」
「憑啥?你說憑啥?憑我是婷婷的父親,憑你是婷婷的母親,我說過我替女兒為你操心。」求才看著雅麗說。
「謝謝,好吧,用不著。」看樣子雅麗不接受肖求才的關心,眼睛一直不看他一眼。。
「那好,我叫女兒回家來管你,我這就打電話給她,哪有病不去治療的,真是急人。」
「你想幹嘛?婷婷今年年底忙得很,聽說她們的文藝團體今年上春晚,正加緊排練節目。」
「是嗎?這事婷婷沒跟我說。告訴你吧,我今天來就是來看你的診斷書的,你就別磨蹭,給我看看好吧,不要我管是吧?那好,我叫你媽來管你。」肖求才用激將法對雅麗說。
「你敢,我絕不允許你打擾我媽,你到底誰呀?憑啥管我那麼多?」雅麗好像要生氣了,但她心裡明白肖求才的心意。
「好了,好了,別鬧了,就算我求求你,好吧?就算為我這顆不安的心,好吧?你就說給不給我看吧?」
雅麗不想和他糾纏下去,起身直接下逐客令,說:「你還是走吧,我的事情真不用你管,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
肖求才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生氣了,嚴肅的說:「我跟你說,鄧雅麗,你不要這樣高高在上,好不好?以前全是我的錯,可以吧,你就不給人一個改錯的機會么?」
雅麗簡直聽不下去了,還是看都不看肖求才一眼,直接走到門口,也嚴肅的,一字一句的回答說:「我也告訴你,肖求才,現在的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所以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還是趕緊走吧。」說完,雅麗準備開門讓肖求才離開。
「不,我不走,今天你也別想趕我走,我打算和你復婚。」肖求才一急,多年淤積在心底的話,就這樣冒然的脫口而出。
雅麗萬萬沒有想到已經離婚十幾年,沒有交流沒有來往的肖求才會在今天說出如此唐突,如此驚愕的話語,她一時反應不過來,簡直感到莫名其妙,但內心多少有些被打動,然而她的表面表情是那麼的淡定。
幾秒鐘之內,兩人給空間以短時的空白,都做短時的沉默,就像空氣凝固了似的,此時的兩人都無語以對。
不一會,雅麗低聲默念道:「莫名其妙。」
肖求才也覺得自己以往給雅麗的關心太少,甚至空白,突然面對雅麗求婚確實唐突了些,但是雅麗哪裡知道他多年來一直沒有放下她。
肖求才聽雅麗說了一句「莫名其妙」,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面對雅麗認真的說:「雅麗,請原諒我的唐突,好吧?其實這是我早就想對你說的真心話,今天也是藉機大膽說出來而已,也是你不信任我而逼出來這麼唐突的,因為我想,只有成為了你的老公才有資格管你,對吧?反正今天我無論如何要看到你的診斷書。」
雅麗聽了求才這一通表白之後,斜視了一眼肖求才,強裝著鎮定,過來為自己添茶,添好自己的茶,出於主人招待客人的基本禮儀,她只好也給肖求才添茶。這時,雅麗緩和口氣說:「那你坐下先喝茶,我去找找看,好吧?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肖求才這才鬆口氣,坐下來,雙手捂著熱氣騰騰的茶杯,喝著茶,視線卻沒有離開雅麗瘦弱的身影,看著雅麗瘦弱的背影,心裡難免產生憐愛。不一會兒,雅麗還真找到了自己去年的一份診斷書,她把那份診斷書遞給肖求才,說:「有啥大驚小怪的,給你看就是了。」
肖求才接過來仔細一看,很快就看見最後一行醫生的診斷簽字;「疑似胃癌。」
肖求才雖說做生意靈活,但關於醫學方面的常識還是非常缺乏,他左手抖動握著診斷書,右手抖動指著診斷書,眼睛睜得圓圓的,瞪著雅麗,急切裡帶著埋怨的口氣,說:「你看看你,都胃癌了,還不去接受治療,什麼人啊,你這是?」
雅麗看肖求才急成那樣,心裡自然有些感動,她笑了,內心抑制不住笑了,明白他心裡有她,但她還是很淡定的說:「你看看清楚好不好?不是胃癌,是疑似胃癌,再說是去年的診斷書,真是胃癌,我在不在世上還難說呢,等得了今天你來管我?」
肖求才聽出來雅麗對他遲到的關心是有怨言的,同時也抵觸他遲到的關心。他滿懷歉疚的對雅麗說:「雅麗,真的非常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可是,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我心裡對你一直很內疚,很不安,一直放不下你,今天,我鄭重的跟你道歉,請你原諒我,好么?」
雅麗搖搖頭,還是不願意直視求才的眼睛,而是直視前方,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的說:「唉,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什麼事情都放下了,謝謝你的一番心意,好吧,我一個人早已經習慣了。」
「可是,你一直單身,我一直無法放下,一直於心不安,你說你現在疑似胃癌,不得再去複查呀,我知道你不想讓婷婷和你媽為你擔心,這樣吧,哪天我陪你去複查。」
「好了,好了,不用了,還有別的事情嗎?沒事你走吧,我今天還得去我媽那兒看我媽。」雅麗再次起身下逐客令。
「你媽,噢,她老人家還好嗎?」求才看雅麗多次下逐客令,不得不站起身來。
「人老了,不就那樣,沒事,她最近還好。」雅麗冷冷的說,再次走到門口要開門讓求才走。
「要麼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求才想做最後的請求。
「謝謝,不用了,我不想別人打擾到她老人家,更不想老人家為我操心了,你懂嗎?走吧,走吧,你還是快走吧。」
求才就像一股流水,被雅麗的逐客令推得只好走到門口,當他走到雅麗身邊,輕輕的,深情的對雅麗說:「雅麗,我們復婚的事情,希望你考慮一下,好嗎?」
「先走吧,先走吧,我今天沒空和你扯淡。」雅麗很不耐煩的開了門,她認為肖求才的唐突求婚是在扯淡。等求才一跨出門檻,便咣當一聲把門嚴嚴實實的關了。
肖求才聽見雅麗一聲響亮的關門聲,難免怔了一下,雖說心裡感到絲絲涼意,但他也不怪雅麗一時沒有接受他的求婚,因為來之前他也沒有做好對雅麗求婚的思想準備,只是情急之下說出來的真心話。雖然雅麗沒有理會他的真心,但他不打算放棄,也不可能放棄,因為雅麗和他離婚後一直單身,也是他內心深處的一個心結。
雅麗關門后,回到沙發上木然的喝著茶,看著裊裊升起的茶水熱氣,眼睛不禁有點濕潤。她沒想到離婚多年的前夫還這麼記掛著自己,並且情急之下向她求婚,這種突如其來的感動使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無所適從。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前夫這麼多年來沒有放下她,這不得不讓她瞬間回憶婚前以及新婚那幾年的浪漫和美好。
是啊,雖說離婚了,兩人十幾年沒有真正的交流和來往,可是當年的相戀相愛是不可以抹殺的真實情感。今天,前夫突然的出現,突然的關心,突然提出復婚,這些突如其來的一切就像夢中的情景。是的,雅麗覺得今天的故事好像曾經在夢中遇見。。。。。。
儘管自己沒有接受前夫的求婚,但是多年來的心酸和委屈,在此時瞬間爆發似的,你說再堅強的一個女人也會情不自禁的默默流淚。
然而,當雅麗一邊慢慢喝著茶,一邊自我平復自己的心情時,她在想:「當初他離開自己的時候是多麼無情和堅定,如今他離開小花還是那麼無情和堅定,這樣的男人,我鄧雅麗還能接受嗎?如果他的感情生活和家庭生活依然那麼穩定和幸福,他會想起我鄧雅麗嗎?再說,小花和她的兒子沒有了他的照顧該是多麼可憐和凄涼啊?還有,小花的妹妹正是肖求才的准侄媳婦,他怎麼能只顧自己的感受而不顧及一家人的感受呢?這,不是一個男人自私的表現又是什麼呢?」
雅麗想了許多許多,列舉了好多個肖求才對感情是否堅定加以否定,突然她轉念一想:「到底是誰告訴他我有這份診斷書的呢?家裡人沒有任何人見過呀,難不成是小花昨天幫我晾曬被子發現了?這麼說,小花也是心底善良的女人,如果是這樣,小花應該是可以照顧好求才的女人。」
她想著想著,一直想到茶水都涼了。想到這些種種,雅麗感覺自己的心一熱一涼,心情複雜起來,心裡感覺有些累,渾身感到無力似的,為此腿都邁不動了,獃獃的坐在那裡老半天,把去探望母親的事情都差點忘了。
就在這時,母親打來電話:「麗麗,你今天中午過來吃飯不?」
「來呀,等下我買菜過來幫你搞飯,媽,你等我。」雅麗好像從夢中醒悟過來似的,回答母親。
放下電話,雅麗擦乾淚水,洗把臉,作為舞蹈演員的她接著習慣性的往臉上鋪點粉,塗點胭脂,還特意塗上那種顏色亮一點的口紅和眼影,因為她不想讓母親看出她的情緒有任何變化,她真的不想讓老母親再為自己操一點點心了,只想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的陪著母親度過安詳的晚年。
而肖求才離開水岸雅居生活小區之後,腳步輕鬆的來到大街上,好似多年的心事一吐為快的感覺,腳下輕鬆多了。然後又有些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因為他感覺自己還沒有多大信心和把握再次追求雅麗。後來,帶著沉重的糾結心情走進了一家酒店,他打算今天在這裡吃飯,住宿。這兩天,他不打算回鄉下,但又不想回到小花的家,以免面對她顯得尷尬,因為這次和雅麗重逢畢竟有小花的一份心意。
再說,他不想向親朋們公開他和小花以及雅麗的感情糾葛,因為男人對於自己感情上的傷口總是善於隱藏和默默忍痛。正如書上說的,一個男人感情上受了傷就像一隻孤獨的狼受了傷,受傷之後躲起來,悄悄的,默默的,自己替自己舔傷,孤獨的修復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