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愛的瑣碎
臘八節這個晚上,家住井岡山安福縣洋溪鄉坳里村的肖家的氣氛,可以用「瞬息萬變」這個詞來形容了。吳小花自導自演的『嬉,鬧,哭,笑「,肖求才的慪氣,爆料,求解,卸包袱,然後大家給他敲碎心頭石。最後,肖求才與吳小花冰釋前嫌,重歸於好。接著全家人圍著火爐而坐,熱乎乎吃夜宵水餃,牛牛和三花在等待餃子熟的空檔唱起了《將愛情進行到底》的插曲《等你愛我》。這一家人,各個角色的輪番上場,簡直就是一場沒有綵排的話劇表演。
肖求才的大哥肖求貴是個實在人,平常話不多,和弟妹交流更不多,但今晚看到弟弟和弟妹和好如初,特別高興,他一邊吃餃子一邊對弟妹說:「小花,你們今年過年誰都不能走啊,還有,明天家裡殺豬,你們吃完殺豬飯再回城裡啊。」他說的你們包括他兒子和准媳婦三花。
小花夾著一個餃子正要往嘴裡送,聽大哥說這話,放下餃子,急忙說:「不行,不行,明天早上我要儘早回城,俊楠還得趕著上課呢。」
肖求才一邊吃著熱餃子一邊對小花說:「這話怎麼不早說?這事我哥中午都說了,都已經請好了殺豬師傅,下午,牛牛還去鄰居家請他們明天過來吃殺豬飯呢。」
「中午那時候,我和你的事情搞得我沒心思聽大哥說話,再說,明天你們吃你們的殺豬飯,我先回城送兒子上學。」小花回答說。
肖求才不高興的反問道:「你看你說話,沒心思,沒心思,原來是一門心思想著鬧去了吧?」
小花剛要反擊他,求貴看他們倆一會兒熱乎的很,一會兒又嘴不饒人,話多,他插嘴說:
「你們倆也真有意思,一下子好的不得了,一下子又你一句我一句的,來回拉鋸呀,這不是小事么?明早打個電話給殺豬師傅,說延遲日子殺豬,然後你嫂子去各家鄰居說一聲,下次再吃殺豬飯,不就解決了嗎?」
肖嫂子也故意岔開話題,問求貴:「老頭子,那你說,哪天殺豬?也好叫小花他們回家吃殺豬飯呀?」
求貴問小花:「小花,你說,你們哪天放假?能不能在小年哪天趕回家?」
小花高興的回答:「好啊,好啊,就小年那天放假,和你們一起過小年吧。」
求才故意開玩笑說:「你們小年那天放假呀,那我們提前一天殺豬,你只管回家吃肉好了。」
求貴故意跟求才頂嘴,討好小花的同時又討好老婆,他說:「你求才也不要在這裡耍嘴皮子,好像人家沒吃過豬肉似的,不就是圖個一家人在一起圖個熱鬧嗎?再說,這豬不是你飼養的,也不是我飼養的,是你嫂子飼養的,哪天殺豬聽你嫂子的。」
嫂子聽后,大笑起來,說:「哈哈,什麼時候選我當家庭幹部了,我說話還能那麼得力?」
牛牛接上他媽的話茬說:「媽,你這個幹部當得真大,領導我們全家老小六個。」
她媽笑著回答:「你媽今年領導六個,明年可得升級當婆婆,領導七個就好啰。」
這話說得大家哈哈大笑,只有三花不好意思,羞羞的偷著笑。
第二天清早,牛牛準備開車送小花母子和三花一起回城,每次從鄉下回城,求貴夫婦總是大包小包的讓他們帶回家鄉特產呀,新鮮蔬菜呀。求才幫著把東西放入小車的後備箱,小俊楠一一不舍的和伯伯,伯母,爸爸一一說再見。三花先上車,小花母子也上了車,車子啟動了,小俊楠在車子的玻璃窗里楊著小手說再見。車子開動了,坐在後座的小花回過頭看著大哥,大嫂和求才一直站在寒風中,一直目送著他們的車緩緩開走。小車開出幾十米遠便要拐彎了,剛要拐彎,小花看見求才一個人在那裡目送他們,小花對牛牛說:「牛牛,開慢點,停一下。」
牛牛一邊踩剎車,一邊問;「嬸嬸還有啥事?」車子停下來了,小花搖下玻璃窗,伸出頭來,向站在寒風中的求才使勁擺手。
肖求才以為小花落下啥東西了,大聲問:「小花,落下啥東西啦?你說,我幫你去拿。」
小花心裡很想說讓他和自己一起回城去,但她沒好意思說出來,只是大聲說;「沒事,我叫你快點進屋去,外面冷,小心感冒。」
就這樣,他們依依不捨的暫時分開了,小花回到酒店繼續管理經營酒店,而求才回到工地,負責工地的一些事物,白天,他們各盡其責,各做各的事情。但到了晚上,他們每天晚上就像戀愛的小青年,每晚都要電話聯繫半小時以上,甚至不知不覺泡一個小時以上的電話粥,特別是小花沒話找話,將這兩年在井岡山遇到的趣事趣聞都講給求才聽,聽得求才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有時候小花冷不丁撒嬌似的一句:「求才,想我不?」
求才要麼反問一句:「你說呢,傻瓜,不想你想誰?」
要麼開玩笑逗小花:」不想,不想,不想是假的。」逗得電話那頭的小花嘻嘻笑,笑出來的聲音簡直就是像鈴鐺那麼清脆響亮,開心得很。就這樣,他們這十來天的電話連線就像是在從新談一場戀愛。
好日子過的真快,轉眼又到了小年,肖求才提前一天來到城裡接小花和兒子回鄉下。
那天晚上,小花和小楓作為老闆,宴請他們酒店的所有員工吃一頓晚餐,同時給大家預備了春節福利讓他們各自帶回家。求才和大利同一桌子喝酒,在與大利喝酒聊天中,求才看似順便關心前岳母,也看似順便打聽雅麗在北京的近況,他端起酒杯對大利說:「大哥,來,咱們再喝一杯。」
大利也不客氣,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求才問:「大哥,咱媽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吧?」
大利一邊吃菜一邊回答說:「還好,還好,就是越來越耳背眼花的,其他都還好。」
「雅麗她,最近來了電話吧?她在北京還好么?」求才問這句話,聲調降低了,語速也放慢了。
大利有點不願意回答了,停頓了一會,回答說:「這,你就不用管她了,好不好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再說,她在北京大都市,有女兒陪她能不好嗎?」
在一旁的小花聽到這裡,替求才打圓場,說:「大利哥,吃菜,吃菜,今年一年來,你也辛苦了,多吃點,多吃點。」
明天是小年,員工們想著今晚開始放假了,歸心似箭,加上那些水果,乾果,糖果等等福利得及時帶回家,也就無心戀酒,小喝幾杯,吃過飯便一一告別了。
由於酒後不能駕車,需要開車的小楓拒絕喝酒,也勸姐夫大利少喝點。大利想到母親還在家等他嘮嘮嗑,所以也不敢喝醉。因此,不至於喝醉便放下了酒杯和碗筷,由小楓開車送他走了,紅桃跟著也一路走了。
這晚,求才也沒有喝醉,他和小花,兒子一起回到客廳,他坐在沙發上喝茶,陪兒子看電視,突然想起來問:」小花,你說年前要不要去四川接你爸媽他們過來過年呀?」
小花沒及時回話,幸福的笑了,想不到自己想不起來的事情,老公居然想起來了。她走過來給老公加熱水,很感激的回答說:「謝謝老公,本來是應該的,可是,今年是媽媽的守孝年,家裡得搞拜祭儀式,對聯也得是綠色的,,不是別的,我覺得氣氛相對比較嚴肅和靜默,所以,今年年前姐歐文爸媽他們的事就算了吧,要麼明年牛牛結婚前再去接他們過來也不遲。」
求才會意的點點頭,提起母親,他說不出話來。
大家走了,肖求才和吳小花總算分居了兩年之後,在今晚真正意義上的和好如初了。剛才在酒桌上,小花聽求才提到雅麗,當時心裡不是滋味,真想冷嘲熱諷他一下,但當著大家的面,小花只能咽下去。後來大家都走了,也就是現在,兩人都沉浸在久違的幸福之中,小花完全忘記那件不影響他們幸福快樂的事情,更談不上埋怨求才什麼的。
第二天,肖求才幫小花提著大包小包,他們一家三口和牛牛以及三花,高高興興又回到了老家,這一天正是小年,求貴正在家裡殺豬,準備搞兩桌殺豬宴迎接大家,同時也邀請鄰居們過來喝酒吃飯,湊個熱鬧。不用說,小年那天,求貴家異常熱鬧,清早一掛殺豬鞭炮,開飯前一掛鞭炮是少不得的。鄉下就是這樣,一家人殺豬,村小組的人都知道。而且在酒宴上,誰家來了客人,誰家在外務工的兒子,女兒,誰,誰賺了錢,誰家媳婦生了兒子,誰家的孩子考上大學了,大家都在這頓殺豬飯的酒宴上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因為大家湊在一起就是嘮嗑,有說有笑的。宴席散了,由於陪鄰居鄉親划拳喝酒,求才,求貴都醉了,剩下清洗碗筷,打掃衛生全是女人們的事情了。
接下來的幾天,肖求才每天都去鄰居家幫忙寫對聯,每次去人家,小俊楠無論颳風還是下雪,總是離不開求才半步,求才也越來越喜愛這活潑可愛的小傢伙了。再說,小俊楠到了鄰居們家,要麼有小朋友陪他玩,要麼鄰居大人拿出準備過年的吃的給他嘗嘗。不過,他們父子倆不會在人家家裡吃飯,及時到了吃飯的檔口也堅決不吃,這時老規矩。
最後到了除夕那天,肖求才才給自己家裡寫對聯。今天也是一年一度上山為過世老人拜祭的一天,江西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上山拜祭不讓媳婦去。雖說小花在江西幾年,但她也不太了解這種規矩,執意要跟著求貴兄弟倆,以及牛牛和俊楠一起去山上拜祭。求才一再說她不用去,可小花聽不進去,還是跟在後面來了。走到半路,求才發現小花還是來了,轉過頭,非常生氣的說她;
「小花,你這是幹什麼?有沒有規矩啊?」
小花問:「什麼規矩呀?你倒是說呀?」
求才真的生氣了,說:「問那麼多幹啥?你給我趕緊回去,好不好?」這時,牛牛領著小俊楠走在最前面,他們作為肖家的後代,必須去給祖先上墳。而小俊楠作為小孩子認為上山好玩,所以牛牛一路告訴他說到了墳墓那裡要跪著跟爺爺奶奶拜年,小俊楠聽到這話,覺得很好奇,他問:「哥哥,爺爺奶奶為什麼住在山上啊?」走在他們後面的求貴突然大聲跟孩子們說:「上山少說話,專心走路,當心路上滑。」
小花以為自己沒有和求才辦理復婚手續,暫時還不是肖家的人,所以求才兄弟倆都沒把她當作肖家人看待,心裡很不痛快的迴轉身回去了。心裡想:「只有辦理復婚手續,我才有資格說話和做事,今天過年,還是先忍忍吧。」
由於今年春節是老母親過世之後的第一個春節,按老規矩,該為母親弔孝三年,也就是三個春節都得用綠色的紙為母親寫輓聯,近幾年,大家都拜祭一年,所以只需一年掛綠紙對聯。江西農村的除夕飯都是在晚餐,所以求才上過山為過世的親人祖宗上墳回家后,和家人一起草草吃過中餐后,忙著該家裡的勞煩和新房子書寫家裡的對聯。中午這一頓,雖說沒有大魚大肉,但每人都吃了一大碗豬頭肉頓蘿蔔湯。
小花在家幫嫂子忙前忙后,也就忘記上午為上墳的事情那種不愉快了,加上正是除夕佳節,也不便生氣,更不能吵鬧,過年期間,忌諱吵鬧。就在求才沾墨書寫對聯時,求才的電話響了,求才一看,是女兒婷婷從北京打來的,他高興地向大家報告似的,大聲說:「婷婷從北京來電話啦,婷婷從北京來電話啦。」
大伙兒聽到他的「小報告」,都替他高興,想想從小開始撫養的女兒還是記掛父親的。
婷婷:「爸爸,新年好。」
求才:「婷婷新年好。」
「爸爸,家裡人都好吧,替我向大伯,伯母,嬸嬸他們問好新年。」
「好,好,好,向他們問候。」
「弟弟好嗎?聽話嗎?成績怎麼樣?」
「還算好,還算好,你們在那邊都好吧?你媽,她在北京還習慣嗎?」
「挺好的,媽媽來北京一個月就在社區跳上廣場舞了,真可以的。」
「你媽胃不好,你要關心她,知道嗎?」
「知道了,爸,你也要保重身體。」
「我,你就放心吧,啊,在那邊多關照你媽。」
小花在旁邊聽著求才三番五次交代婷婷關照雅麗,心裡真的不是滋味,但由於今天過節,又當作大家的面,實在不好發作,但她當時是這樣想的:「好你個肖求才,吃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等過完年,辦理好復婚手續,好好的跟你算一賬。」
接下來,村子里各家各戶,陸陸續續,噼里啪啦,熱熱鬧鬧的炮竹聲響個不停,沒一會兒,肖求才家的炮竹也噼里啪啦,熱熱鬧鬧的響起來,不用說,老百姓最大的節日里,大家都喜滋滋,樂滋滋的歡慶著新年,肖求才家耶不累外。至於,過完年,小花有沒有找肖求才算算那筆對於雅麗來講的「情債賬」,也就不得而知了,估計沒有大吵,也難免小吵一次,夫妻嘛,難免吵吵鬧鬧的,但有時也是因為愛才吵鬧的,婚姻外的人很多人是很難理解的。
總之,戀愛是戀愛,婚姻是婚姻。戀愛是一回事,婚姻又是一回事,戀愛只是過程,有時候你追我躲,有時候你退我進,充滿愉悅,有可能有時候也鬧心,只不過浪漫和激情多一些。
婚姻也有很多愉悅的事情,但鬧心是逃不過的,那可不是有可能的事情,而是一定逃不過的,所以說,一旦進入了婚姻的人們,一定得扛得住鬧心,因為婚姻就沒有不鬧心的,只有扛得住,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還有啊,那就是深愛過的人,想忘記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不提起,也是埋在心坎上。(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