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六話 黑白相爭奪龍顏
朱廣超尋到了通往襄州西郊的道路.隨後與南方的陳霸先以及與東部的蕭慕理和聶羅商議好出兵計劃.五月十九.夜.子時.
朱廣超領著一萬將士.悄聲從這骷髏道進入襄州城西郊.可來此處時.不見《褚雲圖》上所說的義莊.昔日的義莊已然成了一座破落廟宇.
管他是廟宇還是義莊.朱廣超無心理會.此時深夜寂靜.命輕雲五騎趁魏軍不備.先一步出手.殺掉西城幾十個巡邏的將士.命普通將士嚴格把控西城城門.不得令人出入.安頓好西門之後.隨即又在黑夜的籠罩之下.分頭往南門和東門而去.
「梁兵偷襲.」
「有梁賊.」
這才抵達南門和東門.瞭望戰況的魏國士兵便發現了入城偷襲的梁軍.當即叫喊之聲四溢.似洪水迅猛傾瀉發出巨響.滿城火把照地漫天通紅.
幸虧這輕雲五騎乃蕭慕理命江湖高手嚴格訓練.出手殺人可謂是快准狠.魏軍才發現有梁軍偷襲.便被輕雲五騎殺了好些個人.朱廣超領著梁國士兵快速往東門和南門而來.隨即又把控了兩處城門.
火箭如密密麻麻地冰雹砸在一城屋檐之上.點燃了屋檐上的茅草和木頭.火勢迅速蔓延.漸漸地.襄州城已然是火光衝天.從屋子裡逃出來的百姓抱頭鼠竄.慌不擇路地哭號.可謂是滿城大亂.而在睡眠之中的刺史婁天一聞聲慌不擇路.趕緊披上衣裳.在隨從的陪伴下藏身.
而司馬狂亦是被這突變驚醒.偏生他半身癱瘓.行動不便.被府衛攙扶著來鼎陽樓最高處一看.這才見得西門早已被梁軍把控.東南兩門亦然如此.城門大開著.陳霸先和蕭慕理從兩門分別沖入.倒也未多殺人.
見城裡百姓驚恐亂竄.蕭慕理策馬一奔入城中.當即命聶羅領兵策馬往城西驅趕百姓.那城西被梁軍把控.大門緊閉.襄州百姓被梁軍趕到此處.退不得.也出不去.個個嚇地驚恐失色.哭喊不斷.
所幸這梁軍只管將他們追逐至此.彙集一處.命人嚴加看守.並未行屠殺之事.反倒是命梁軍安撫.如此這般.襄州百姓方才迅速安靜下來.
而蕭慕理進入襄州城中之後.陳霸先、朱廣超二人當即策馬追逐魏兵.魏兵毫無準備.嚇地只管四處逃竄.南有梁軍.東有梁軍.西有百姓.可謂三面圍堵.如此這般.逃跑的魏軍只得提著褲子往北門而去.
司馬狂被人攙扶著站在鼎陽樓上.憤怒地目視著梁軍的突襲.惱怒不已.可偏生身體不由得支配.
府衛勸諫道:「將軍.梁軍偷襲.我們都嚇地驚慌失措.不可能迎戰.快走罷.」
司馬狂怒道:「我司馬狂是魏國之人.大難臨頭.怎能在敵人面前逃竄.」
那府衛自己想逃.可又畏懼司馬狂.急不可耐道:「將軍身體如此.怎可能迎戰.可若要這般跟著襄州一起淪陷.又何苦.侯爺都不管您的死活.您寄過去的信都理會.將軍這般為那般.」
司馬狂心下一震.再瞪著城下的蕭慕理許久.似是剎那之間.恍然大悟了過來.
「不錯.我為什麼要死.我既不打仗.又不抗敵.如今這般殘廢不堪地死去.也無人記得我司馬狂之名.可害的我成這般殘缺模樣的人都活著.我怎可能輕易死去.」
他雙眸泛光.「走.」
那將士喜出望外.當即命人帶著司馬狂上了馬車.連忙從西門往外逃竄.司馬狂一路往北方而去.蕭慕理奪得了襄州.於四方城門之上插上樑國旗幟.
長安.
當宇文泰的雙駕馬車停在御夢侯府時.驚動了整座御夢侯府的人.只因眾人皆知.宇文泰今日來此所為何.
「都督.侯爺不在.」御夢侯外府.侯府總管帶著幾個府衛快步緊隨吹鬍子瞪眼的宇文泰身後.
真不知這缺胳膊少腿兒的老人家怎會有如此雷厲風行的速度.叫他們這些年輕人都追不上.
「不在.和著那蠕蠕女人濃情蜜語.也能叫做不在.」宇文泰快步往內府冰苑而去.
「大統帥.您就別為難小的們了.」後方追隨的侯府奴僕急地滿頭大汗.
宇文泰驀地駐足.甩頭冷視著他:「為難.都好大膽子.敢攔截老夫.哼哼.若魏國王侯將相都同你家主子一般.沉迷酒色.不顧江山大業.豈不是為難我這幾十年的辛苦綢繆.」
宇文泰面色難看.嚇地侯府人都不敢多話.維諾著身子不敢答話.只得無可奈何地看著這老人大步往內府而去.
因天氣炎熱.才至內府冰苑.宇文泰遠遠地便見得步六孤痕一襲素白薄紗和陸長生坐於槐樹下對弈乘涼.
「御夢侯好興緻.如此時刻還能這般悠閑下棋.」低沉沙啞的聲音夾帶著怒不可遏和和恨鐵不成鋼的鬱悶.
陸長生抬頭一看.隨即起身作揖:「見過宇文都督.」
「統帥來了.」御夢侯安然自若.掃一眼陸長生:「正下在關鍵時刻.惹的人心慌.禮畢.便過來繼續下著.」宇文泰位高權重.乃魏國權臣.陸長生自然不敢如御夢侯這般無視.立在原處不動.
聞得御夢侯如此之話.宇文泰再不能假裝無事.大步走將到槐樹之下.「侯爺總不會不知梁國不費一兵一卒便出兵攻下襄陽、司馬狂北逃了罷.你就不擔心梁國將整個荊州給奪回去了.」
步六孤痕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棋子.冷峻的面容如潑墨而成的黑白山水畫一般.畫滿了對塵世的寡淡.
「統帥不是令楊忠、柱國大將軍於謹還有宇文護南下了么.而且還命於謹去圍攻棗陽了.急甚麼.更何況.魏國大半兵權在統帥之手.調兵遣將當由您來.本侯擔憂也不過是杞人憂天.」
「侯爺倒是風輕雲淡的很呢.」宇文泰冷聲道:「可蕭慕理不費一兵一卒取下襄州.一是因為《九州褚雲圖》.第二.侯爺自己都還不明白么.」
「侯爺私自救下那盜走《九州褚雲圖》、暗中使壞讓齊國出兵我魏國的蠕蠕女小白龍.以為老夫和整個魏國都不知道么.那瞎子騙司馬狂吃下五石散.使得他如今癱瘓在身.又恨你保全小白龍.才未全力以赴以至於丟了襄州.世人都道侯爺聰慧.難不成糊塗在了這事情上了..」
「哦.如此說來.都是本侯的錯了.」步六孤痕淡淡地掃一眼他.
「難不成不是.」宇文泰反瞪著他.完全沒有在這年輕人面前失去自己作為大都督的威嚴.
「繞來繞去都是蕭慕理.說來說去都是小白龍.如今他二人是我魏國最大的對手.可侯爺年輕氣盛.留下個小白龍.害的司馬狂惱羞成怒.拋卻這不說.那瞎子本乃鮮卑蠕蠕人.今乃梁國王妃.無論哪種身份.都是與我魏國敵對.侯爺乃魏國之人.四世三公.如今為女色而救下這敵人.你覺得合理么.」宇文泰竭力壓制著胸中怒火.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麼令人害怕.
步六孤痕淡淡一笑:「統帥想必誤會了.這瞎兒本事高.統帥不也有目共睹么.是以.本侯救她.只為離間這瞎子與蕭慕理.讓這人才為我魏國效力.」
「真是個好理由.」宇文泰陰冷一笑:「既是這般.老夫也不多說.是為我魏國效力.那麼.請侯爺將小白龍交出來.讓老夫與侯爺一同勸諫她為我魏國效力.」
步六孤痕拿著黑棋的手不由一頓.看著宇文泰的清澈雙眸並無絲毫溫度.「交出來.」
「呵呵呵.無須了.那瞎子與本侯要熟些.本侯也知道該如何利用她.」
「侯爺是不打算交出那蠕蠕女人.」宇文泰聲音猛地一沉.院子里的溫度在一瞬間驟降至冰冷地帶.
「不錯.既然都是為魏國打算.小白龍在本侯手上與在統帥之手並無不同.不是么.難不成.本侯今日想留一個女人.都還得聽統帥的不成.」
「若是其他胭脂女人.別說一個.即使千萬個.老夫都能送侯爺.可那瞎子機靈古怪.禍國殃民.總能給我魏國惹得些麻煩來.可不是一般女人.御夢侯.聽老夫一言.你還年輕.不是這瞎子對手.要馴服這等夷狄蠕蠕女子.得老夫來.」
「統帥很是高看得自己的本事.您能馴服.本侯也能馴服.」御夢侯再度看向面前黑白交錯的棋子將手中那一顆棋子毫不猶豫地放入其中一個位置.
「別人.本侯都不想要.統帥.自便.」
「你……」宇文泰倒吸一口氣.顏色愈加難看.「好.陸長生.你去將小白龍帶來.」
「這……」宇文泰發命令.陸長生雖是御夢侯手下.也不敢怠慢.可看向面色冷淡肅殺的御夢侯.他也不敢造次.一時陷入兩難之地.
「統帥真有本事.竟能差遣本侯的人了.」言語寡淡.好似一塊冰墮入了寒水之中.
「這魏國之人.都乃天子之人.本侯奉天子之名來……」
「侯爺.那瞎姑娘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