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霍逸琛的反常+憶當年
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卻是不能說,例如秦若剛才那句被霍汐童氣的失去理智,言不由衷的話,又正好被睚眥必報的霍逸琛聽到……
現場的氣氛,瞬間凝結成冰。
按理說,即使這些話被他聽到又如何,在過去的三年裡,他不是一直都是這麼看她的嗎?
反正她已經不再對他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了,聽沒聽到,沒差的不是嗎?
可是……
手心從他出現的那一刻,不斷濡濕的觸感,即使她表面上波瀾不驚與他幽藍的眸子對視,終究是騙的過別人,騙不過自己。
她竟然有點怕!
霍逸琛的手段,她比誰都清楚。
若是這句話不是當著其他人的面說出來還好,可惜……
看吧,連老天爺都覺得你們不合適!
讓人窒息的氣息,在空氣中流蕩,霍逸琛反常的沒立即暴怒,而是看不出情緒的眼神,一直睨著秦若,直看的秦若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卻還是強撐著,不允許自己退縮。
最終兩人之間的狂潮暗涌,被霍汐童打破。
她滿臉委屈的,走到霍逸琛面前,向他告狀:「老哥,你都聽到了吧?這個女人終於承認了,她一直把你當做報復季家的棋子,拆散了你和季晴,現在還來勾引子墨哥哥。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想的,爺爺讓你給跟離婚,你還不答應?這樣的女人,必須馬上休了,簡直把咱們霍家的臉都給丟盡了。」
「出去!」霍逸琛眸色淡淡的,聲音也是淡淡的。
「老哥……」霍汐童不肯:「你最近這是怎麼了?離婚不肯也就算了,親耳聽到她說那些話,怎麼也無動於衷呢,你該不會是愛上她了吧?」
愛上她了吧……
唐子墨放在褲袋裡的手,不由的緊握,黑眸狀似無意的縮了一下。
秦若聽到這句話,卻覺得諷刺,如果不是為了季晴,離婚那話,根本就輪不到老爺子開口。
霍逸琛卻沒再理她,看向唐子墨的目光也是與平常無異,淡然的笑靨,淺淺掛在嘴角:「子墨,幫我把這個丫頭帶出去好嗎?一直說我老婆壞話的壞丫頭,有點討厭呢!」
「……」唐子墨微愣了下,從善如流的笑道:「你也很討厭,有了老婆忘了妹妹的混蛋!」
他這話一點也沒偏向秦若,反而聽著像是為霍汐童抱不平似得。
「呵呵……」霍逸琛笑出聲來,卻是緩步上前,哥倆好的拍了一下他的肩,最後把手搭在上面,湊近他,卻是看著秦若的肚子道:「老婆跟妹妹當然不能比了,老婆多辛苦啊,為我生兒育女的,我怎能再給她氣受,疼都疼不夠呢!所以,為了我老婆別再被人誤會,兄弟,以後你還是離我老婆遠點吧!」
唐子墨下顎繃緊了下,卻也只是一瞬,旋即笑開,也拍了他一下:「果然是娶了媳婦兒的就是不一樣,哎喲小爺的牙!你放心,小爺跟你完全不是一個口味兒,要是想吃那盤菜,早在那盤菜還沒完全熟透的時候,就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吃光光了,還有你什麼事兒,矯情!」
他這話說的也是蠻傲嬌的!
唐子墨從來就是這個性格,霍逸琛封尊三人,從小就是最鐵的兄弟。
封尊冷漠。
霍逸琛乖戾。
唐子墨傲嬌。
霍逸琛輕抿唇角,似笑非笑:「找時間約封尊出來聚聚,說起來咱們兄弟有日子沒聚了,照這樣的節奏,估計這兄弟,很難當一輩子。」
「切……」唐子墨嗤之以鼻:「我的節奏完全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你和封尊,一個和養女打得火熱,一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早不知道把小爺給忘哪去了。不行,小爺也得找個妞不可。」
不爽的把他一推,他走到站在門口的霍汐童身邊,拉起她的手:「走走走,哥帶你去喝酒。哎,真心塞啊,這年頭妹妹兄弟什麼的,好苦逼有木有!」
病房裡,只剩下兩人。
秦若以為霍逸琛會爆發,按照他的脾氣,忍了這麼久,差不多已經是極限了,卻沒想到……
身高腿長的他,徑直走到她面前,看著她不怒反笑:「你怎麼了,為什麼一直不說話?該不會是在害怕吧?呵……有什麼好怕的,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
越過她,往沙發一坐,他朝她伸出手:「過來!」
語氣雖淡,卻很軟,仿若是對著情人般的呢喃。
秦若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麼,他不是應該生氣,暴怒,甚至恨不得殺了她,這才算是正常的嗎?
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霍逸琛,叫秦若心裡沒底,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還擊。
愣神間,腰肢被纏,他一個用力,等秦若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以非常狎昵的姿勢,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腰上纏著他的雙臂。
「你幹什麼?」秦若當即就是推搡,他搞什麼,這樣的情景,從來就沒在他們之間發生過,秦若有點局促。
肩頭上一重,他把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裡,滾燙的呼吸噴薄在她的肌膚上,忍不住的就是一陣顫慄,如果她站起身子抖一抖,雞皮疙瘩估計得有好幾斤。
沉悶卻打著不言而喻的疲憊的嗓音,在她耳後響起:「別動,讓我抱一會兒,有點困!」
「……」秦若簡直比見到西升的太陽還要震驚,這還是霍逸琛嗎?他知道他現在抱著的是誰,用近乎寵溺的語氣講話的又是誰嗎?
如是想著,秦若蹙眉說:「霍逸琛,我是秦若!」不是季晴,他是不是困的出現幻覺了。
剛才樓下他厭棄母親的那一幕,還猶在眼前,也不過才沒多久,兩個小時都不到,怎麼態度竟然會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呵呵呵……」低沉悅耳的笑聲,在她耳後響起,耳垂上一熱,竟是被他曖昧的含住了。
秦若這下如被雷擊,靈魂都被他突然的動作給刺激的不附體了。
臉頰瞬間爆紅,一直蔓延到耳後根,典型的臉紅脖子粗。
然,這還不算什麼,他的手居然從她病號服的下擺伸進去……
乾燥滾燙的手心,貼在她微攏的小腹上,刺激的她飄離的靈魂,回到體內。
她臉紅似血的握住他的手腕:你你你……」
「我我我……」
他還不要臉的學她說話,秦若真的有種,他是不是被她剛才的話給氣傻了的錯覺,不然怎麼會……
反必有妖!
這是秦若目前唯一對於他一系列的行為的定位。
穩定情緒,她以一種非常嚴肅的樣子,看著他:「霍逸琛,想做什麼,你儘管來,別……」
話沒說完,就被他捧著臉,堵住了唇。
過去的三年,他都沒吻過她,哪怕是在床上,做著最親密的事情,他也從來沒吻過她一次,最近這段時間,卻是三番兩次的吻她,秦若真的有點接受不了他這樣的轉變。
她好不容易才封閉了那顆因他淪陷的心,他卻又這樣……秦若,不準動搖,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的手段,你絕對不準動搖!
秦若在心中,一遍遍的這樣告誡自己,心中濺起的漣漪,果然慢慢平靜下來。
雖未掙扎,卻也未回應,她就那麼獃獃的任由他一個人唱獨角戲。
獨角戲並未上演多長時間,霍逸琛放開她,略帶懊惱的捏她的臉:「給點反應好嗎?女人果然口是心非,說是我做什麼儘管來,結果呢,小騙子!」
「……」瘋了,真的要瘋了!「霍逸琛,你到底要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霍逸琛一臉困惑:「你瞪我幹什麼?」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能別這樣嗎?這樣根本就不像你!」秦若索性挑明。
「要殺要剮?」霍逸琛像聽到了笑話一樣:「貌似你才是殺人犯……」
「你……」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就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身板,還懷著咱兒子,別說人了,就是殺只雞都難。」說著,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你怎麼知道?」秦若被他的話驚訝到,根本就沒空理會他的動手動腳。
「我不知道啊,不過現在知道了!」霍逸琛意味深長的挑了挑唇角:「你是不是因為我突然這個樣子,而感到不安?」
秦若不置可否。
「女人,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別瞪,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剛是誰說的,把我當棋子,用的很順手的?堂堂霍氏殺伐決斷的當家人,居然被一個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說出去,估計都沒人信,可是事實呢,那個女人還非常屌的當著他妹妹的面,大方的承認。
說實話,剛聽到的那一瞬間,我確實很生氣,氣的恨不得掐斷你這個該死的女人的脖子,可是……」
自嘲一笑,他接著道:「秦若,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你之前唯唯諾諾,像個可憐的小白菜的時候,我真是沒把你放在眼裡,可是現在的你,卻讓我……讓你留下孩子,不跟你離婚,不是為了任何你,只是不想讓你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你懂我的意思嗎?」
「不懂!」秦若內心一片荒蕪,面上佯裝鎮定:「我沒忘了是你指證的我。」
「看來你在生氣!」霍逸琛漫不經心的笑道:「就季晴那身體,要是因為你出了事,你覺得季伯伯那裡,你說的清?到時候想見媽,估計會很難!」
媽!?
不是一直伯母的嗎?
**
那類似於表白的話,徹底在秦若的心裡,攪亂了一池春水。
午夜夢回,她回到了兩人初相識的那個雷雨天。
那是她在季家門口等了二十天後的傍晚。
為什麼會記得那麼清楚,因為她每天都在期望著能見到母親的面。
父親的突然離世,到突然出現一群黑衣人把瘋癲的母親從家裡接走,一夕間原本並不富裕,卻很幸福的三口之家,支離破碎。
已經沒了父親,她不能連母親也失去。
當時只有十二歲的秦若,只有這唯一的一個念頭。
瘋了一般的追趕。
「媽媽,媽媽……」
可想而知,兩條腿的她,怎麼可能跑得過四個輪胎的汽車。
沒多大一會兒,她就被甩了很遠,可是她不放棄,一直追,一直追,鞋子破了,腿上胳膊上額頭上都被磕了,她還是一直追。
好在,山路難走,汽車陷進了一個水坑裡,秦若追上了那輛要帶走她母親的車。
拍打車門:「媽媽,你們放開我媽媽,不要把我媽媽帶走,不要……」
「小乞丐,走開!」
她被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推出了好遠:「警告你,趕緊走,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車子實在陷得太深,那天一共來了三輛車,差不多十幾個黑衣人,集體下車去推那輛車。
說來也是秦若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頭腦,她從地上爬起來后,偷偷摸摸的摸到最後那輛車尾,打開後車廂,藏到了裡面,
其實這招也不是她想出來的,山裡的孩子,即使再聰明,汽車還是第一次見,她只不過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大哥哥給她講過的電影情節。
就這樣,秦若成功的跟著母親來到了季宅,只可惜……
被發現了之後,她就被季霖天命令下人扔了出來。
他看自己的眼神,秦若這輩子都忘不掉,恨,滿滿的都是恨!
後來秦若才知道,他為什麼會恨她,原來媽媽在嫁給爸爸之前,曾是他的妻子,他最愛的女人,卻因誤會分開。
最愛的女人生了別的男人的孩子,是個男人都會恨的吧!
母親在裡面哭,她在外面哭,整整二十天,她愣是連見一面都沒有。
無論她怎麼祈求,季霖天都不為所動。
那二十天,她是靠著季家大門口的垃圾桶過活,只要是能吃的,可以填飽肚子的,不管多臟,她都往嘴裡塞。
她要跟媽媽在一起!!
夏天的天氣,總是那麼陰晴不定。
上午還艷陽高照,下午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小小的身子,躲在屋檐下,瑟縮成一團,突然遠處駛過來一輛車,車燈亮的秦若睜不開眼。
那是秦若第一次見季晴和霍逸琛。
霍逸琛幫季晴撐著傘,在雨幕中護她周全,那時的季晴九歲大,霍逸琛已經是十六歲的少年。
那是秦若第一次見長的那麼好看的男孩,好看的就像一幅畫,好看到秦若在他不經意間的看到自己在看他的時候,趕緊埋頭,心中滿滿的都是罪惡感。
就好像被她一看,玷污了他的俊美一般。
兩人走到她面前站定,季晴驚訝:「你是誰?」
秦若不回答,頭埋的更低了。
這個時候,季家的管家出來迎接季晴,朝霍逸琛問好后,打趣季晴:「小姐回來了,在美國玩的開心嗎?先生和夫人每天都念叨你呢?說你眼裡只有霍少爺,連爹媽都不要了。」
季晴嘟嘴:「哪有,我不是每天都打電話的嗎?」她仰頭看著霍逸琛,「琛哥哥,雨下的這麼大,今晚不回去了吧?」
「沒事,也沒多遠,你快點進去。」霍逸琛的聲音,已經經過了變聲期,很好聽。
「那好吧!」季晴踮腳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你小心點哦,到家給我打電話哦!」
「嗯!」霍逸琛面帶微笑的揉了揉她的頭。
季晴這才鑽進管家的傘下,笑著對他揮手:「拜拜,我會想你的。」
霍逸琛笑了笑。
季晴邁步,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指著秦若問:「張叔叔,那個女孩子是誰啊?」
「一個小乞丐,小姐快走,雨越下越大了!」
管家和季晴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埋著頭的秦若,卻沒任何動作,仍舊像只小鴕鳥一樣。
霍逸琛臨走前,看了她一眼,轉身……
然,走出大約兩米遠,他又返身而回,在秦若面前蹲下,二話不說,抓起她的手,把傘塞給了她。
秦若獃獃的揚起了埋了很久的頭,四目相對,她又呆住了。
藍色的……
他的眼睛居然是藍色的。
秦若覺得好神奇,中國人的眼睛不都是黑色的嗎,他為什麼是藍色的,還有他的鼻子,好挺啊,還有……
沒等她繼續驚奇下去,霍逸琛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棒棒糖,「喏,給你吃!」
秦若並沒有立即去接。
他笑了下:「原來是個小獃子。」
又如同塞傘一樣,他把她的另一隻手拉出來,把棒棒糖塞了進去。
然後……
如同剛才揉季晴的腦袋一眼,他也揉了揉她的頭,就起身跑進了雨幕里。
秦若看了看手中的棒棒糖,又抬頭看了看頭頂為她遮風擋雨的黑色的再普通不過的傘,又把視線投注到已經跑回到車邊,正打開車門,準備上車的他……
頭頂的傘,被雨珠砸的噠噠作響,秦若卻覺得那麼的好聽,好聽到她漸漸紅了眼眶。
剝了糖紙,她把棒棒糖放進嘴裡,奶油味的甜膩,順著空腔的神經,一直蔓延到心裡,小小的她,在進入這個陌生的城市后,第一次感覺到了溫暖。
然,他帶給她的溫暖,還不止這一點,否則她也不會淪陷的那麼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