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丟進坑裡去

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慕容凌悶哼一聲，感覺五臟六腑都受了不小的損傷，比這更難受的是渾身迅速蔓延的奇癢！

「奴才辦事不力，請主子恕罪！」慕容凌趕緊跪趴在地上求饒，身上已經癢得恨不得馬上撓下來一層皮肉。

「恕罪？」觥籌嗤笑著複述，一腳將慕容凌踹翻在地。他的唇依舊上揚，卻是讓人徹骨的森寒，他的眼眸燦若星辰，卻是啐了毒的駭人。

慕容凌沒有任何遲疑，捂著胸口跪在觥籌面前，即使難受得不行，也不容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眉頭擰成麻繩，額頭冒出細細地汗珠。

「連個毒人都看不好，要你們有何用？」觥籌冷冷的開口，他這時候的語氣到與洛雲川有了三分相似，可是阿懶身體卻顫了顫，師父不是這樣的，師父說出來的話，從來不會像這樣無情冷酷。

「奴才知罪！」慕容凌低頭認錯，沒有一句辯護，肖步群就站在旁邊冷眼相看，姿態卻同樣放的很低。

阿懶還記得當初看見慕容凌的樣子，她的驕傲又自信的，對自己說話時，有著她自己的風骨，阿懶覺得，那個時候的大師姐雖然有些凶，但是美麗的。

如今的大師姐，就這麼伏在她面前，卑微的，小心翼翼的，讓阿懶莫名有些難過。

「辦事不力……」

「不要。」觥籌緩緩地舉起手來，阿懶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撲在慕容凌身上，小小的身子將慕容凌完全擋住。

衝出來之後，阿懶怕了，她和慕容凌交情不深，當初還被莫名其妙的打過，眼前這兩個人都不是好惹的，自己一沒武功，二沒靠山，跳出來不是送死么？

想清楚目前的實力懸殊，阿懶訕訕的鬆了手站起來，狗腿的看向觥籌，但見他眸中冷光微閃，嘴角噙著玩味的笑意，當即腦中警鈴大作。

「你……你繼續，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阿懶嘴上說著，腳下已經自發的後退一步，仰頭望天，今兒這天怎麼這麼好看呢？

「唔，噗。」慕容凌還是被打了一掌，在地上滾了兩圈，吐了血，才狼狽不堪的停下，阿懶沒敢看，怕自己又忍不住多事，不過只是聽聲音，也夠她難受了。

「起來吧，今天只是小懲大誡，若是以後再有類似的事發生，絕不輕饒！」觥籌拉過阿懶的手，冷漠的警告，他的手很溫暖，手心燥熱，阿懶卻一點都生不出留戀的感覺。掙扎了一下，觥籌把阿懶的手握得更緊，阿懶垂下眸乖順的任由他去，沒敢再看這張臉。

「多謝主子！」慕容凌固執的爬起來跪在地上回答，阿懶不明白，明明已經被打成這樣，為什麼還要向這個人道謝？哪點需要謝？謝他把自己打成這樣嗎？

「咕咕咕。」阿懶肚子很不合時宜的叫起來，觥籌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攬著阿懶的腰就往別院去。

肖步群緊隨其後，慕容凌因為受傷而落後一步，察覺到暗處炙熱的目光，慕容凌身形一頓，隨即暗暗搖了搖頭，這時候，不宜打草驚蛇。

天色漸晚，回到別院時，別院已是燈火輝煌，觥籌把阿懶帶到別院大廳，早有人擺上飯菜，觥籌掃了一眼，猶覺不足，又點了一些菜，等所有的飯菜都端上來之後，其他人也不吃，只有觥籌按著阿懶坐下。

舉起筷子，感受到周圍的目光，阿懶第一次感覺食難下咽。

硬著頭皮吃了兩口，阿懶吃不下了，正要放碗筷，側眸看見觥籌冷眼瞪著周圍的人，那些人便自覺地垂下腦袋，有的恨不得把腦袋埋到胸口去。

「太多了，又不是最後一頓飯……」阿懶笑呵呵的想調解下氣氛，話未說完，阿懶竟從觥籌的眼底看到一絲讚賞，讚賞什麼？她的聰明嗎？猜對了嗎？

阿懶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更加如鯁在喉，這種任人宰割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阿懶再神經大條也不得不坐立不安。

「我吃飽了。」阿懶放下碗筷悶悶的回答，要放在以前，她肯定寧願撐死也不願餓死，到了眼前她才知道，明知道自己要死，是根本沒有胃口吃東西的！！

「不吃了？」觥籌笑問，桌上的飯菜基本沒動過，阿懶認真的點頭，胃裡已經有些不適，應該是極度恐慌所致。

「那走吧。」觥籌隨意的說，好像這些日子在那個小院，他經常做的那樣，帶阿懶去飯後散步。

可是遲鈍如阿懶也知道，今日走的，當是一條不歸路！

面色如常的點頭跟著觥籌走出去，山林里各種蟬鳴鳥叫，原本聽來該是閑適愜意的，這會兒在阿懶耳中都變成了索命的催促。

再次走到後山石室的時候，阿懶有些腿軟，卻不容她退縮。

石室的門打開，屍臭襲來，阿懶終是忍不住『哇哇』的嘔吐起來，然而觥籌並不理會，單手將阿懶拎起走進去，肖步群和慕容凌亦步亦趨的跟著。

被扔到大坑前，阿懶肚子里已經沒東西了，卻還是乾嘔著，觥籌雪白的衣擺被她吐得一塌糊塗，可是觥籌毫不介意。

天已經黑了，洞口只灑下幾許輕柔的月光，阿懶睜大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眼前的場景，她正趴在一個大坑前，大坑裡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黑影，其他的阿懶看不見，但鼻尖濃郁的惡臭在告訴她，這就是那些異味的源頭。

眼前忽然亮了許多，是觥籌點了火把，然後阿懶看見一個白骨森森的……屍體。

不，大概已經不能稱作屍體了，因為這具身體的骨肉已經被啃噬殆盡，骨頭上爬滿了各種蟲蛇，在這些蟲蛇里還有類似蛆的白色生物蠕動著。

阿懶噁心得恨不得把胃給吐出來，卻詭異的沒有聲音，只獃獃的看著眼前的景象，身體顫抖如篩糠。

「害怕了？」觥籌問道，語氣沒有任何不同，就像是打雷天，對小孩子平淡的問話，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阿懶想，他大概不是就讓自己看看這麼簡單，也許，他是想把自己也變成這樣，丟進這個滿是蟲蛇，混著血漿的坑裡。

阿懶努力回想自己在洛山的幾年，除了貪吃了點，迷了幾次路，給師父添了些麻煩，真的沒幹過什麼罪惡滔天的事，也沒的罪過什麼人，如今要是真被丟下這麼個坑裡去，未免死的也太慘了吧。

「你是不是要把我丟進去？」阿懶鎮定的問，一雙眸子清澈見底，竄動的火光在她眼裡映出一個小小的火苗，觥籌但笑不語，此時他這種笑意才最是讓人毛骨悚然的。

「我們商量一下好不好，我師父很厲害，我還認識樓公子，他是皇帝的親戚，還有他弟弟，我還認識蜀山的大師兄，我和他們關係很好的。還有一個老前輩，他很厲害，你以後要是有什麼困難，他們都會幫你的。」

阿懶聲音軟糯的陳述一個事實，她忽然發現，其實自己人緣挺好的，她不是在威脅也不是祈求，只是在想自己的籌碼夠不夠達成一個交易。

「哦？這些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大概也不需要你的幫助，除了把你丟進去喂這些東西，留著你也沒什麼用。」或許是阿懶眼底的求生意識太強烈，亦或是她強撐的鎮定讓觥籌覺得有趣，讓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有用的，我……我……」臨到頭來，阿懶再也說不出洗衣做飯這樣的才能，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些什麼，面臨這樣的場景，她甚至想不到有誰會來救自己。

「如果一定要把我丟進去，可不可以先殺死我，我很怕……」阿懶咽了口口水，可憐兮兮的說道，她確實很怕，那些冰涼的觸感，只要想想都會忍不住尖叫。

「可是這些寶貝就喜歡吃活物怎麼辦？」觥籌歪著頭問，似乎對阿懶這個請求頗為苦惱，阿懶臉白了白，沒有再說什麼，探頭往坑裡細瞧了下，好幾條蛇已經半立起來，興緻勃勃的朝她吐著蛇信子。

「嗯，我明白了。」阿懶手腳發軟，緊緊閉上眼睛，身子猛地向下一滾。

她雖然是個挺傻的人，但好賴還是分得出的，既然求饒是沒有用的，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阿懶這一舉動十分大膽突然，觥籌吃了一驚，根本沒想到她居然敢自己往坑裡去。

耳邊是小股腐臭的風，阿懶甚至感覺自己的臉頰沾上了濕濕黏黏的液體，有冰涼的物體蠕動著，然而她沒有直接砸下去，最後的時候，阿懶腰上一緊，勒得她腰有些疼，奇怪的睜眼，血糊糊的蠍子正與她親密接觸著，然而下一刻她卻急速的上升。

臉上的肌膚似乎在腐爛，生疼，阿懶卻顧不得，她四下看著，只看見三張驚訝的臉，然後，那三張臉的驚訝變成了惱怒。

再然後，阿懶看見觥籌突然出手，甩出一個泛著寒光的東西，什麼斷裂開來，她腰上的力道消失，她又開始墜落，墜落的時候，阿懶看見那人悲痛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