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對不起
慕容凌艱難的說著，已經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她臉色慘白，血不斷從嘴裡噴湧出來，她知道自己一定很醜，被他看見自己這副模樣真的好難過，難過的她眼淚都掉出來。
永遠有多遠，她大概沒機會知道了，能等到他這句話，她已經很滿足了。
「對不起，我……」
「沒關係，從太子別院出來我就該知道，師姐一定是被控制了才會變得不像自己，你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是我忽略了，是我害了你。」蒼夜打斷慕容凌的話，急急地在自己懷裡掏著什麼東西，卻一直摸不到。
「那晚我們……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慕容凌湊到蒼夜耳邊低語，眼神渙散，似乎想到了什麼，羞澀的笑起，看得蒼夜心口一疼。
「你……愛上我……了，我……這裡……疼了一下！」慕容露出自己手臂上深紅色的曲線，戳著自己的心口說道，她其實已經痛得麻木了，卻還是自欺欺人的說道，蒼夜把她的手握住貼到自己的胸口。
「不是你疼了，是我疼了一下，師姐你看，你已經在這裡了，以後這裡會為你跳動，為你歡喜為你心痛。」
掌心下的心跳沉穩有力，一下一下感覺如踩在雲端一樣不真實，慕容凌抽了抽手，被蒼夜握得更緊，他就像個小孩，死死的護住他心愛的玩具。
「唔……不疼，不要……疼。」慕容凌看著蒼夜的胸口斷斷續續的說，手已經失了力道，若不是蒼夜死死的抓著不放，已經垂落下來。
她的手有些涼，若不是蒼夜的體溫過渡在她身上，她恐怕已經沒有一點溫度。
下一刻，面上勁風拂過，蒼夜擁著慕容凌急速後退十來步，避開觥籌的攻擊，臉上已是一片森寒。
「你想做什麼？」蒼夜沉聲問道，抬手幾掌擊過去，被觥籌躲開，身後的院牆卻被打出幾個洞，觥籌不覺挑眉，這人的武功倒是比肖步群要高出許多。
「既然害得我損失了毒人，讓她代替也可以，雖然質量差了點。」觥籌雙手負在身後，語氣客套的說，好像在與蒼夜做一筆不怎麼划算的交易。
「不可能！」蒼夜怒道，毫不猶豫的反駁，說完又沉默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拒絕的可能，沒有要求的權利，因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人是我殺的，也是我劫的，『萬蟲之蠱』也被引到我身上了，你要的話，我給你的毒人。」蒼夜折中的說，袖子被人扯了扯，垂眸，是慕容凌無聲的對他搖了搖頭。
「你說『萬蟲之蠱』在你身上？那就更要讓她做毒人了，你這麼維護她，想必也不忍心棄她而去，再說，你們中原人不是常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誰做的錯事，就該誰承擔。」觥籌說著朝周圍的暗衛使了個眼色，便有人上前來想帶走蒼夜。
蒼夜眸子一縮，死死地把慕容凌嵌進自己懷裡不鬆開。不可以，他說過要帶她走，他說過要永遠和她在一起，不可以這樣！
「師弟……殺了我！我不想變成那樣的……怪物……我求你……」慕容凌腦袋擱在蒼夜肩膀上哀求道，她還有一口氣在，觥籌不會讓她就這樣輕易的死掉，他會一點點把她折磨瘋掉，她不要。
「會沒事的，我會帶你走，我……」蒼夜腦子一片混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向來自詡瀟洒，不墨守成規，不多管閑事，可是如今，他真的一點都瀟洒不起來，他的心好痛，為什麼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受到傷害，一個個離開他。
「殺了我……後悔！」慕容凌說完這句話，腦袋重重的垂落，蒼夜緊閉上眼，收回擊在慕容凌胸口的手，側頭，在她臉頰輕吻了一下。
師姐，我會帶你走，等我。
蒼夜在心底承諾，任由那些人把慕容凌帶走，她像一個沒有生氣的布娃娃，再也不會揚起頭，對他露出燦爛的笑顏。
最後她說：死在你手裡，我從不後悔。
蒼夜想，她大概和那個女人差不多，執念太深，至死無悔。
他原是不理解的，一個人怎麼可以對另一個不愛她的人堅持到這種地步，現在他忽然有些理解，甚至有些感激這種執念。
因她無悔，他的罪惡感會少一些，因她無悔，他堅持下去的信念也能強一點。
「嘖嘖嘖，她原本一息尚存，我還可讓她多在這世上留些時日，你竟直接殺了她，蜀山的還真是狠心啊。」觥籌搖著腦袋譏笑，目光裡帶著一絲探究。
蒼夜緊了緊拳頭，再睜開眼，眸底已是一片雲淡風輕，沒有半分情緒波動，若不是他衣衫上還殘留著血跡，觥籌都要懷疑剛剛那個是不是他。
「你說『萬蟲之蠱』在你身上？」觥籌走近蒼夜，理理他有著褶皺的衣服，挑眉問道。
他還頂著洛雲川的臉，言行間已是掩不住的邪氣，蒼夜雙眸如炬，靜距離打量他的臉，恨不得剝下一層皮來。
「別這麼看我，不然我手一抖說不定會把剛剛那個美人的臉剝下來，你應該知道，人皮可比其他皮好多了。」觥籌變相的承認，蒼夜乾脆閉上眼睛不去看他。
「觥管家想要頂著誰的臉，我沒有意見，『萬蟲之蠱』在不在我身上，你信不信無所謂，這裡人這麼多，我也不會那麼笨逃跑。」蒼夜滿不在乎的聳聳肩，頗有『你要是不殺我，我就在這裡賴著不走』的架勢。
「是嗎？那就吃了這顆藥丸，把『萬蟲之蠱』逼出來給我。」觥籌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只攤手遞了一顆赤紅色的藥丸到蒼夜面前。
蒼夜掀開眸子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抓起藥丸放進嘴裡，那藥丸入口即化，蒼夜眉頭微皺，喉嚨上下滑動了一下，藥丸已經咽了下去。
「蒼少俠吃了葯就先去歇著吧，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觥籌勾唇一笑，頓時猶如春風拂面，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要求倒是沒有別的，能給我來幾個美人消遣消遣嗎？長夜漫漫，甚是寂寞難耐呀。」蒼夜兩手扣在腦後，弔兒郎當的說道，觥籌不由得審視的看向他。
蒼夜不避不讓，直直的迎上他的目光，兩人都各懷鬼胎，臉上卻都又不動聲色，半晌，竟都默契的笑起。
「這點要求自當滿足才是，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吧。若是蒼少俠等不及，我在這些暗衛中找兩個皮相好的服侍你也可以。」觥籌客套的回答，眼睛不著痕迹的打量著蒼夜，蒼夜沒有看他，倒真的認真的在周圍這些人身上掃視了一圈。
那目光……確實讓人惡寒，周圍的暗衛都迸射出強烈的殺意，蒼夜滿意的笑起。
「罷了，我看這些沒有比我長得更好的了，倒是我吃虧一些，還是等明日吧。」蒼夜說完也不等別人引路，自個兒就往先前的住處走去。
看著蒼夜的背影，觥籌眼底燃起些興緻，有種棋逢對手的刺激感。
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個黑影猛地闖進自己懷裡，蒼夜側身避開，反手一擰便抓住來人，細看之下，是一張又驚又喜的小臉。
「大哥哥你流血了？受傷了？那個女魔……她……她打你了？」小四緊張的叫喚道，眼睛害怕的四處瞧著，生怕慕容凌會突然出現。
蒼夜面無表情的鬆了手，小四直接掉落在地上，徑直進了屋關上房門，無論小四把門敲得多響，嘰里呱啦鬧得多凶，蒼夜都沒再說話。
把身體扔到床上，什麼都不想，過了半晌，門外的聲音消失，突兀的沉寂襲來，像一把尖刀，生生剖開蒼夜的胸膛，刺痛得連呼吸都不能。
蒼夜睜著眼，盯著黑漆漆的床帳，眼睛乾澀得厲害，什麼都看不見。
左手緩緩攀上胸口，那裡某個部位還在一點點跳動，證明他還好好活著，可腦子卻好像死了一樣。
很多被遺忘的記憶在此刻都莫名的清晰起來，清晰到那些人、那些事如同昨天發生的一樣，他記起小時候頑皮，是師姐給他留的飯菜，每一次闖禍，是師姐站在他身後支持他。
蒼夜又想起石室里的那個坑，坑裡的蟲蛇蠕動著，混著粘稠的血肉，他又想到，現在這個時候，慕容凌大概已經被扔下去了。
想到這裡，蒼夜不禁胃裡一陣翻騰，翻身無聲的乾嘔，一個血團被嘔了出來，血團被吐出來后還在蠕動，隱約可以看見是一條白白胖胖，拇指大小的東西。
胃裡絞痛著，喉嚨也火辣辣的疼，蒼夜翻身躺回床上，咽下嘴裡的血腥，抬手摸到懷裡被身體捂得溫熱的瓷瓶，露出淺淺的笑意。
前輩，你又救了晚輩一次。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強迫自己休息，接下來的路應該不好走，他不能讓自己倒下。
師姐，我一定會帶你走，等我。
傻丫頭，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千萬不要有事，不然……
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作者有話說：不好意思，今天有事更得晚了點，零點章節可能也會晚點更新，請見諒，寫到這裡稍微有點卡情節了，但會保持日更，請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