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誰欠誰

林靜看向紅綾.紅綾大方一笑.示意她可以出去見李言.

林靜便帶著紅綾走了出去.

「這位是.」

「李將軍.久仰大名.我是藍太妃身邊的人.是太妃娘娘聽說您被困在這裡.讓我來了解一下情況的.」

「太妃娘娘嗎.」李言看向紅綾.顯然有些不信.不過紅綾並不需要他完全相信自己.她又不是他的誰.

「太妃娘娘.還好嗎.」林靜擔憂的問道.

明月出事之後.西明除了傳出與東夜的戰事.並沒有其他聲音.這也就讓林靜多了一些猜測.

「娘娘.還好.」紅綾說到這裡也嘆了口氣.

「對了.皇妃.你怎麼會來這裡.」在西明所以人都稱林靜的身份為皇妃.紅綾自然也知道.問道.「是來找皇上的.」

林靜點了點頭.

「你們是見不到皇上的.」紅綾嘆了口氣.看向李言.「李將軍.你可真是膽大.竟然敢帶著皇妃直接進來.難道你不知道如今的形式嗎.」

對上紅綾略帶責備的目光.李言神色有些尷尬的看向林靜.

「好了.是我要來的.」林靜知道她定然收到了夜軒的消息.「知道現在皇上的情況嗎.」

「應該是身劇毒.娘娘每日都會去探望.但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所以現在是太上皇掌宮.」廖廖數語.紅綾便將眼前的一切交代清楚了.

「我知道了.先送你離開.」林靜起身拉著紅綾向裡間走去.

紅綾轉身道：「公子曾來過.想幫皇上控制住毒.最後耗盡內力之時.被太上皇攔截.身受得傷.請小姐勿必小心.」

「所以.你懷疑下毒之人是太上皇.」林靜挑眉.

紅綾搖頭.「不是.據我所知道的消息.應該是蠱毒.」

林靜一愣.要說今生最討厭聽到的詞是什麼.無疑是『蠱毒』.她曾看到過夜軒生不如死的時候.那一刻.她無比痛恨會這種東西的人.怎麼可以那麼狠心.

而現在聽到明悠的情況.林靜心底一涼.

「也不能確定.小姐不要擔心.」

「若是的話.我傾盡全力.也為他找到解藥.」先不提明悠對她的好.只說她欠他的東西.就不是那麼簡單可以償還的.

「小姐.你先走了.」見林靜還在發愣.紅綾咬了咬牙.道：「公子說.若小姐後天還不能出去.他會親自過來帶您走.」

林靜啞然一笑.「去吧.」

這一夜.守在院子的侍衛總覺得這樹葉怎麼這麼吵.都深秋了.葉子都快落光了.卻還不安分.真是討厭.

次日一早.一座深如宮殿的院落里.藍太妃一身藍色太妃裝.雍容華貴.從拐角處緩緩走來.

「參見太妃娘娘.」眾人下跪行禮.雖然在這裡.太妃幾乎不出門.可每日都要來這裡.卻是每個人都知道的.

藍太妃一邊向里走去.一邊在丫環的需扶下擺了擺手.「都進來吧.守好院子.」

淡淡的聲音傳來.眾人謝過之後.抬頭.眼前已經沒有藍太妃的影子.

想來是憂心裏面的人吧.

有個別的侍衛神色複雜.卻不敢多言.

屋內的擺設如同宮殿般.華貴典雅.一應東西全部齊全.

經過重重紗簾.裡面傳來微弱的呼吸聲.是那麼的粗重.彷彿臨死的人在掙扎.讓人聽了便覺心酸.

藍太妃一邊走.兩邊的丫環便將紗簾一層層的揭開.只是屋內的黑暗卻是讓人本就不美好的心情變得更加壓抑.

「咳.咳.咳……」屋裡的人似乎要把心肝都咳出來似的.一聲接著一聲.心煩的聲音卻不間斷.

「是.娘娘嗎.」沙啞的聲音傳來.藍太妃目中含淚.加快腳步向裡間走去.「是……」一個字出口.藍太妃已經走了進來.

入眼的一切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是.是.」一群侍候的丫環宮人都匆匆退出去.連掌燈的也不知去了哪裡.

藍太妃熟練的點上燈.屋內的一切再次映入眼帘.

房間並不大.整個空間里只有一張大床和屏風后一個浴桶相對放置著.

窗戶早已被封死.那張大床上.一個神色憔悴的男子倚靠在床頭.順著床簾看去.隱約可以看到他蒼白的臉和那苦澀的笑容.

再看那被褥卻是散發出難聞的味道.床上一片凌亂.他只著一身似是白色的單衣躺在那裡.許是不舒服.又不停的咳了起來.

一時間.衣服上又落下點點血跡.

藍太妃也顧不得其他.匆匆踢開腳下礙眼礙事的火盆和水壺之類的東西.帶血的布扔了一地.還有一些未燃完的香料.隨著藍太妃的走動.房間里更回凌亂.

一下子將床簾掀開.拍了拍男子的背.「皇上.沒事吧.」擔憂的看著他.一邊隨身掏出來一塊錦帕.幫他擦拭嘴角緩緩流出的血跡.

不一會.錦帕便全部被染成黑色.有膿狀的東西.還有絲狀.甚至可以看到上面有東西在蠕動.

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好像一條條小蟲.

「皇上餓了吧.我做了些吃的.你等等.我去拿.」藍太妃見他不再咳嗽.看了一眼錦帕.隨手收到懷中.回身抹了抹眼角.招呼丫環過去.

「娘娘.你也不怕嚇倒人家姑娘.每次都帶她來.」男子似乎好了一些.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眼底的笑意卻不減.

藍太妃叫了一聲.這才想起什麼似的.「來人.」

一下子外間進來了十多個宮人.

「立刻馬上給本宮把這裡收拾乾淨.」

顯然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發生一次兩次了.那些人雖然害怕.卻有條不紊的動手.

不多時.房間里已經煥然一新.男子身上的衣衫也換過了.床單被褥.整個屋子看起來一下子清亮了許多.

「滾下去.」藍太妃說完.自己也跟著出去了.

床上躺著的男子似乎有些疑惑.藍太妃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走.又咳嗽了幾聲.才發現房間里好像還有一個人.

他抬頭.「姑娘.你沒事吧.」似乎從這丫頭進來.就一直站在那裡.這是昨晚沒睡好嗎.

林靜站在好里.看著眼前消瘦的不成樣子的男子.他的笑容依然是那麼的溫和.儘管正受著非人的痛苦.

她要對他笑.給他加油.還是要為他難過.為他傷心.她不知道.他需要的是什麼.但此刻的自己.卻控制不住.她只想哭.

本以為今生已經沒了眼淚.更不會為夜軒之外的人落淚.這一刻.她能做的只是輕喚他的名字.

「明悠.」

男子溫和的笑容僵在臉上.時光緩緩流過.似跨越千山萬水.終於相逢.

林靜一步步的向前走去.每一步.她的心都是那麼的痛.原來心痛從來不是一種感覺.而是一種節奏.

沒有最痛.只有更痛.

明悠看著緩步走來的女子.他第一時間是想把自己藏起來.他不想讓她看到這樣的自己.

只是他卻做不出如此幼稚的事情.也知道他最不堪入目的一面.早在剛才已經被她看進了眼裡.

那他還有什麼美好的一面.她沒見過嗎.

應該沒有了.那他剩下的還有什麼.

微笑.他記得她曾經說過.

她這一生最愛的東西就是.你依如陽光般的燦爛的微笑.

那他只想用他記憶中最美的笑容來迎接她.

「靜兒.」

雖然眼前的女子.一點都有像林靜.但明悠確定.她就是.

她來看他了.她終究是在意他的.

林靜望著眼前的男子.眼淚卻不停的往下流.她不想的.她不想這樣的.可是為何控制不住.

眼前浮現出的是一幕幕甜蜜的畫面.初夏涼亭上、月夜燭紅時.這不是她的經歷.卻被她所感知.

有時候.她多希望命運是在和她開玩笑.這一切只是夢一場.可心中卻始終舍不下那張冷俊的容顏.還有這無論何時.都笑得如沐春風的男子.

就算不是一人.但這張臉卻讓她一生難忘.

林靜將床簾全部撕下來.一掌拍碎窗戶上的東西.外面顯然發生了什麼.但被藍太妃擋了回去.

冷風襲來.明悠打了個寒顫.可眼底的笑容卻更濃了.「咳咳咳……果然還是靜兒比較厲害.」

「好點了嗎.」

「嗯.」

他沒有問她怎麼會來.她亦沒有問他怎麼會受傷.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能活下去嗎.

掀開提來的飯盒.林靜將東西拿出來.只有一鍋喏喏的粥.是林靜煮了許久才煮好的.

「吃點東西吧.」她已經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想再帶給他不適.只是臉上的表情應該有些不自然吧.

明悠看著她想要喂他的樣子.雖然看到東西.他就想吐.卻還是忍著張大嘴.

林靜的手在抖.喂完一小碗粥.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樣子.低低的哭了出來.

明悠拍了拍她的背.「我沒事.真的.」

我沒事.真的.

怎麼可能沒事.他的嘴裡散發的味道和那些黑漆漆的東西.他怎麼咽得下去東西.

她卻還沒發現.怎麼會這麼笨.她該怎麼辦.怎麼才可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