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心結
他沒有絲毫避諱目光灼灼的盯著易冉,嘴角微微的勾起,一張俊美的臉邪氣得一塌糊塗。
相對於易冉的毛躁,他倒是氣定神閑的,也不知道他從哪兒來的勇氣。
易冉本是不打算理他的。聽見這話嗤笑了一聲,道:「你哪隻眼睛尖我心虛了?」
「兩隻眼睛都見到了。」徐成岩的目光變得深情起來,忽然上前一步,將易冉摟入懷中,低低的笑了一聲,溫柔的道:「好幾天了,想我了沒有?」
這語氣,好像兩人之間沒有一點兒芥蒂,他也只是出差幾天歸來而已。
這樣的場景是曾經想象過的,易冉的身體微僵,有那麼瞬間的失神,她任由他抱著,待到緩過神來,這才開口道:「徐成岩,你能不能別再這樣。我們之間算什麼?」
她的語氣冷靜極了。沒有絲毫的別離過後的欣喜。徐成岩卻像是沒感覺到這冷淡似的,喃喃的道:「易冉冉,可是想你了,好想好想。」
氣氛莫名的有些低沉,就在這時,走廊上傳來了輕咳聲。易冉用儘力氣的推開了徐成岩,砰的一聲將門給摔上。
那聲音震得整個樓道都震了震,徐成岩摸了摸鼻子,走廊那端的人又乾咳了一聲,道:「不好意思,打擾你的好事了。不過我現在有點兒事要走了,這畫我是要帶回去修補,還是收拾了東西來這邊?」
徐成岩沒有一點兒不自在,走上前幾步,往身後看了看,捂住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道:「還是在這邊吧,我接你送你。」
那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錘了錘他的肩,道:「徐二爺親自接送,我的榮幸。不過到時候不知道你要怎麼報答我?」
他當然知道徐成岩是在找一個來這邊的借口。手上還殘留住著易冉的溫度,徐成岩的心裡柔軟到了極致,大大剌剌的道:「以後讓你做我兒子的乾爹。」
瘦高的男人嗤笑了一聲,瞥了他一眼,道:「先別說大話。我看你這路還遠得很呢。」
徐成岩無畏的挺直了背,道:「長征二萬五千里不也有走完的時候嗎?」
那人倒是沒想到他會那麼樂觀,深深的又看了他一眼,道:「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提起當初。徐成岩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之後,才開口道:「如果再來一次,我依舊會做同樣的選擇。」
那人啞口無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把鑰匙給我。我自己回去,你還是在這兒好好陪陪你岳父大人。爭取早日脫離苦海。」
徐成岩臉上的表情一僵,看了一眼那禁閉的房門,有些悻悻的道:「算了,我還是和你一起走吧。」
那人點點頭,道:「隨你。」
兩人一前一後的下樓,還未走出樓梯,易雲尚就從書房裡走了出來。
徐成岩的臉上趕緊的堆出了笑容,禮貌的道:「易伯伯,今天沒將東西帶來,我們就先回去了。」
易雲尚摘下了戴著的老花鏡,和藹的笑著道:「忙了那麼一大晚上,吃了宵夜再走吧。」
徐成岩身邊站著的正是阿姨說的那位羅先生,他還有事。趕緊的道:「不麻煩了易老,改天再過來吧。我還有點兒事。」
易雲尚點點頭,微笑著道:「那就麻煩小羅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說完這話,他微微的頓了頓,看了看徐成岩,道:「阿岩沒事吧?我還有點兒事想和你談談。」
未來的泰山大人有事,徐成岩就算有再急的事也得推開。何況他也沒什麼事。他笑笑,道:「好。」
送走了姓羅的,易雲尚就將徐成岩叫進了書房。徐成岩有預感是要說他和易冉的事,他坎坷了起來,整個人更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
易雲尚給他倒了茶,在他的對面坐下,這才開口道:「阿岩,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這些日子過來我也知道是為了什麼。你爸爸過世得早,這些年來,我一直當你和阿臣一樣。」
微微的頓了頓,易雲尚又接著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就想問問你和冉冉到了今天,你打算怎麼辦?」
果然是說他和易冉的事,易雲尚那麼直接,徐成岩的心裡感激。可卻也萬分的苦澀,他低頭看著漂漂浮浮的茶葉,鼓起了勇氣,道:「我喜歡冉冉,很久以前就已經喜歡了。您應該是知道這次的事的,如果讓我倒回去選,我依舊會做同樣的選擇。」
微微的頓了頓,他有瞬間的恍惚,低下頭接著道:「她恨我也是應該的。是我太自以為是,我以為所有的事都在我的掌控中,以為無論如何我都能護她周全的。」
是,他是以為他能夠護她周全,才接近她向她表白的。那場內部爭鬥,他也知道遲早會有那麼一場。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態他會無法控制。
徐成岩的喉嚨哽塞著,頭垂得更低,又低低的道:「我放不下,那時候放不下,現在未來都放不下。以後的事誰也估摸不了,但我能用我的生命起誓,只要我活著,冉冉永遠是我的公主。上一次或許是我考慮不周,但我無法忍受,讓她卷進那個漩渦,讓她受傷害。」
後來在大蒙山的那次發覺有人跟蹤,他從未睡過一個好覺。他從未那麼痛恨自己出生在那樣的家庭中。如許佳所說的那般,再怎麼折磨他,也抵不上傷她分毫。
她脖子上的傷口,他雖然未表現出來過。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疼得撕心裂肺。那時候,別說是讓他廢了他的腿,就算是要他死,只要許佳放了她,他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他是自私的,是貪婪的。他鬥不過自己的心魔,只要還有那麼一口氣在,他就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站在別人的身邊。他想她和他在一起,用盡所有的寵她愛她。她在他的生命,早已重要過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易雲尚沒有,過了好半天,才嘆了口氣,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作為父親,就沖你上次的表現。把冉冉交給你我是放心的。但我做不了冉冉的主。這是她的事,我尊重她的選擇。你們就這樣僵著也沒意思,我希望你們都好好的。我和冉冉談談,如果你們之間真的沒有一點兒希望了,阿岩,我希望你放手,不要那麼死死的糾纏著。今後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再也不要打擾冉冉。」
易冉無法原諒徐成岩,但他卻是滿意徐成岩的所作所為的。他明明是可以拉上易家幫他一把的,可在那樣的時刻,他推開了冉冉,就能說明,他是鐵錚錚的男子漢。冉冉跟了他,就算以後相處不下去,他也絕對不會讓她吃虧。
徐成岩的心裡莫名的疼痛著,要他做這樣的決定,那是何等的艱難。他的額頭上起了密密的細汗,身體有些發軟的靠在了沙發上,過了許久之後,才暗啞著聲音應了一句好。
易雲尚點點頭出去了。徐成岩卻靠在沙發上,好半天都沒有動。他從未覺得,要下一個決定是如此的艱難。
易雲尚上樓的時候,易冉還沒有睡覺。他敲了敲門,易冉看到他有些驚訝,隨即道:「爸你找我?」
不是她驚訝,她老爹已經很久不管事了。她所有的事情都是易楠臣在過問。這麼晚他還上樓來,易冉當然驚訝了。
易雲尚和藹的點點頭,道:「準備睡了嗎?還不困的話下樓爸爸和你談談。」
易冉乖巧的點點頭,然後關上門和易雲尚下了樓。易雲尚沒有回書房,而是在客廳里坐了下來。
易冉的心裡雖然疑惑,不過也忍住沒問,乖乖的給易雲尚倒了一杯水,在他的對面坐下。
易雲尚和藹的看著她,直看得易冉頭皮發麻,這才道:「冉冉,你也不小了,什麼時候給爸帶過=個女婿回來?」
她老爹幾乎就沒過問過她的事。易冉知道這事八成和徐成岩脫不了關係,暗暗的咬咬牙。隨即討好的笑著道:「爸,這事不急啊。急也急不來,我最近都在注意有沒有合適的人呢。」
她這話一聽就是在敷衍,易老爹笑笑,附和道:「對對對,不急不急,這事得慢慢來。」
親爹不愧是親爹,易冉的心裡暗暗的竊喜,猛的點頭道:「對對對,急不得,得慢慢來。」
姜還是老的辣,易老爹又笑笑,端水喝了一口,道:「不過你身邊要是沒有合適的人,我給你留意留意。你有幾個世伯的兒子和你差不多大,都還挺不錯的,我改天打電話叫他們來家裡吃飯。」
易冉一聽到他們兩個字頭皮就發麻,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別別別,爸這事得講究緣分啊,我們不急。我自己慢慢找找。您現在就甭操心我這破事了,你孫子馬上就出來了,您以後只管操心怎麼養好您孫子。」
易老爹笑得更是和藹,道:「那是你哥的事,輪不到我去操心。現在你哥有自己的家庭管不了你了,你的事當然我這個當爸的自然要操心。」
易冉又扯出了一個笑容,摸了摸鼻子,道:「爸您有事就直說吧。」
她老爹的性格她太了解,如果不是有事根本就不會那麼不依不饒的。
易老爹聽到這話,清咳了一聲,道:「也沒什麼事,就這些天小徐經常到家裡來。你肯定也知道他是為什麼來,我就想問問你是什麼想法。」
果然是因為徐成岩。易冉的心裡已經有了準備,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輕描淡寫的道:「我會和他說清楚。」
易雲尚嘆了口氣,道:「冉冉,這是你的私事,爸爸都尊重你的決定。不過你和小徐,你們畢竟是一起長大的。不管有什麼事,我都希望你們能敞開了說,不要有任何的隔閡。你們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我知道你的性格,就愛鑽牛角尖。」
微微的頓了一下,易雲尚又接著道:「你們之間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些,小徐也有小徐的苦衷,作為爸爸,我很欣慰也很贊同他的決定。冉冉,你換個角度想,你要是站在小徐的角度,知道他有危險,你會怎麼做?不要那麼執拗,你是我女兒,我很了解你。你的選擇和他是一樣的。你也許會覺得,他能把你推開一次,也能把你推開第二次。可冉冉,有時候不必想那麼多,世事無常,只要珍惜現在就已足夠。像我和你媽媽,她走得早,但我從未後悔過。我和她擁有那麼多回憶,即便沒有你們,我也不會覺得孤單。爸爸和你說這些,是不想你後悔。什麼都可以將就,唯獨婚姻不行。你可以隨便找一個人過日子,可是,你會開心嗎?當然,如果你對小徐沒感覺那就除外了。」
易雲尚說到這兒,看著垂著頭的易冉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看了看時間,道:「我把小徐留下來了,他在書房。無論你要做的事什麼決定,你都去和他說清楚。如果你堅持你自己的原則,那以後我就讓他別到家裡來了。這樣糾糾纏纏的對你們都不好,不如早些斷了。」
易冉壓根就沒想到徐成岩還在,依舊埋著頭沒有說話。易老爹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起身去卧室了。
易冉的心裡空落落的疼痛著,易雲尚回了房,客廳里安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
易冉恍恍惚惚的坐著,想著她老爹的話。確實的,如果她真的處於危險之中,她一定和徐成岩一樣,毫不猶豫的將他推開。
徐成岩出來的時候,易冉正發著呆。他控制住想抱她的衝動,小聲的叫道:「易冉冉。」
易冉心不在焉的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徐成岩的手心一直冒著汗,並沒有敢走近。遙遙的看著易冉欲言又止了一番后,低低的開口道:「很晚了,你先睡吧,我回去了。」
他嘴上說著要走,腳卻並沒有動,直直的看著易冉沒有動。那副小樣兒就跟是被遺棄的小狗狗似的。
易冉埋著頭沒動,一瞬間萬千念頭在腦海中浮過。心裡的隱痛一點點的蔓延開。像是墜入了死海里一般,易冉有那麼一瞬間的窒息。
這些日子裡午夜夢回的空蕩疼痛,以及夢中醒來模糊了眼眶手足無措的場景浮現在腦海中。
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多久?真的她努力,就能忘掉所有的一切?那為什麼那些點點滴滴會再腦海里那麼的清晰?清晰得像是發生在昨天的那般。
她是知道他是為了她好的,也知道他是愛著她的。可她太害怕,太害怕再有那麼一次,他會毫不猶豫再推開她。
可是,運氣哪能會那麼背呢?
徐成岩已經慢慢的磨蹭到了門邊,他從未覺得時間那麼難熬過。
手心中早已是密密麻麻的汗,背後同樣是涼颼颼的。他知道,他今天走出這門,以後,以後也許就再也不會來了。
空落落的疼痛肆意的蔓延開,手放在了門把上,卻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拉不開門。
喉嚨里哽塞得厲害,他想回頭去看,卻鼓不起那勇氣。在門口站了兩三分鐘,對徐成岩來說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身後一片無聲無息的死寂,等不到那個聲音,心臟像是被人緊緊的攫取住一般,他無法呼吸。
絕望蔓延開,良久之後,他放在門把上的手動了動。正要打開門,身後突然傳來了有些迷茫的聲音,「徐成岩,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再相處試試看吧。」
悲喜兩重天,徐成岩怔住,待到回過神來,任由著狂喜將絕望覆蓋,直接衝到沙發上將易冉緊緊的樓主,強壓住狂喜喃喃的道:「易冉冉,謝謝你,謝謝你還願意給我機會。」
他將一日那摟得緊緊的,易冉有些喘不過氣來,用手將兩人之間的距離隔開了一些,沒好氣的道:「你是想把我勒死是不是?」他台池血。
徐成岩傻笑了起來,抓了抓頭道:「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說著,他又小心翼翼的將易冉抱到懷中。易家的人都會煞風景,就在這時,清咳聲從易雲尚的卧室門口傳來。易冉和徐成岩均是一僵,到底是在未來的岳父面前,徐成岩乖巧極了,先將易冉鬆開。
易雲尚當然不會為難他們,又咳了一聲,道:「很晚了,小徐也別回去了,上樓去休息吧。」
在易冉面前,他倒是和徐成岩保持了距離。說完,直接關上門進卧室了。
徐成岩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道:「走吧,上樓去休息。」
剛剛才被撞破,易冉有些不自在。快步的往前走去,才走了沒幾步,卻被徐成岩抓住了手。她側頭去看他,卻見他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那麼是再正常不過了。
徐成岩這個人很磨蹭,到了樓上,又以客房不能洗澡為借口賴到了易冉的房間。
易冉冷著一張臉她都能耍無賴,更別提現在還給他幾分顏色了。不等一日那反應過來,就屁顛屁顛的跑到了她的房間,然後大大剌剌的進了浴室。
這一切像是不真實的一樣,易冉用力的甩甩頭,坐在了床上發著呆。
徐成岩出來的時候易冉依舊發著呆,他用毛巾將頭髮給擦乾,這才坐到易冉的身邊,摸了摸鼻子,道:「要睡覺了嗎?」
易冉回過神來,起身去整理床鋪,沒好氣的道:「你管我睡不睡,回你房間去!」
徐成岩訕訕的笑著,並沒有走,站了起來從身後將易冉給摟住,將頭埋在她的脖頸中,喃喃的道:「易冉冉,讓我抱抱。」
這樣的場景,他在夢中幻想了無數次。和易冉一樣,他也覺得太不真實。只有真真切切的的感覺懷中人的存在,他的心裡才稍稍的安穩一些。
易冉的身體僵住,任由他抱著沒有動。抱了那麼半天,徐成岩才將易冉鬆開,乾笑著道:「你困了嗎?要是不困玩兩把遊戲?太激動了,我回去睡不著。」
他倒是一點兒也不遮掩自己的情感,說得完全沒有一點兒羞澀。
易冉其實也是睡不著的,不過她當然不會承認,哼哼著道:「要玩你回去玩,我要睡了。」
徐成岩嘿嘿的笑著,將電腦打開,又去將門給關上,爬到了床上盤腿坐著,道:「回去空落落的,我玩幾把困了就走。你睡吧,我盡量的小聲不打擾你。」
易冉:「……」
徐成岩這廝說是要玩遊戲,可一雙眼睛卻在易冉的身上骨碌碌的轉。想好好的抱著易冉,可又怕太急切引起人的反感。好在有遊戲可以遮掩這些尷尬。
太久沒有在一起,還是有些許的陌生。易冉有些不自在,躺在了床上就沒再動。
徐成岩玩遊戲雖然是心不在焉的,可還是會吵到人。易冉的心裡有事根本睡不著,睡了一會兒沒有睡意,直接就爬了起來。然後看徐成岩玩。
她都起床了,徐成岩哪敢還一個人玩。將遊戲交給了她,他則是在一旁指點著。
遊戲稍稍的緩解兩人之間的尷尬和不自在,到底還是很有默契,沒多大會兒兩人的狀態就回到了以前在一起廝混的時候。
有徐成岩指點,易冉玩得很是興奮。徐成岩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偶爾看到易冉的睡一下露出來的白皙袖長的脖頸,趕緊的將臉別到了一邊。
易冉絲毫不覺得,玩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要不要玩玩?」
徐成岩怕被她發覺他的齷齪心思,趕緊的回過神來,搖搖頭,傻笑著道:「不不不,不玩了。明早不是要上班嗎?你也少少玩玩。」
提起上班,易冉沒什麼勁。嗯了一聲,沒過多大會兒就退出了遊戲。
徐成岩說不玩,易冉以為他是要走的。關了電腦,見他還在床上坐著,她莫名的有些不自在,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你還不回去睡?」
「要。可是我想和你多處一會兒。」徐成岩悶悶的說著,直接經易冉摟緊了懷裡。
溫軟的人兒在懷中,他的心裡既高興,又有些酸酸澀澀的。哪怕那麼一分一秒,他也不想和她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