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第一次通話
等待的時間永遠都是最漫長折磨人的,小溪不是的搬過江墨言的胳膊看著時間。
「錢回呢?」汪浩宇急匆匆趕來,一向西裝工整的他,領帶歪歪扭扭。額頭上晶瑩清晰可見。
「還在裡面。」小溪看了下監察室,「她本來身體就不舒服,你幹嘛還讓她熬夜?」
話語中滿是埋怨,「你這個丈夫是不是也當的太不盡責了!」
汪浩宇雙手緊攥,滿臉焦急,等待不下去。疾步向檢查室走去。
「你要幹什麼,現在著急了?但是你現在進去只能給醫生添亂。」小溪扯住他的胳膊。
「小溪,我」汪浩宇欲言又止,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那種相處模式,覺得平靜自然,也不累,他也沒有想過去改變什麼。
「你什麼,你既然當初選擇了她就應該好好對她,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這些年她為你們的家付出了多少,你怎麼捨得對她那麼冷淡呢?」小溪越說越激動,江墨言輕捏著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氣,可想起被欺瞞的往事,小溪火氣就升騰起來,「汪浩宇我告訴你。我現在過得很少,不需要你那份歉疚。你的那顆心應該給正在檢查的錢回!真是的,該愛的時候不愛。不該愛的時候,死死的記在心裡。你這就是一種赤裸裸的病態!」
「行了,說了那麼多,他應該聽到心裡去了。」江墨言輕拉住她,給汪浩宇使個眼色,讓他離小溪遠一些。
被罵了一通的汪浩宇,臉色微微漲紅,聽到檢查室的門一響快速抬頭迎了上去。
「怎麼樣,身體還好吧?」汪浩宇握住錢回冰冷的手,擔心問道。
「我沒事,小溪就是讓我檢查一下。」
錢回對他輕笑,眼眶微紅,有生之年,能看到他為她著急。真好。
身體有些軟綿無力,錢回輕倚在他的懷中,嘴角的那一抹笑落在小溪的眼中,小溪心中苦澀一片,清晰下鼻子,不忍再看。錢回是真的喜歡汪浩宇。他不過是一句問候的話都能讓她面露幸福,只是汪浩宇你又給過她多少個幸福的瞬間呢?
汪浩宇仍舊不放心快速抬頭看向醫生,「她的身體情況怎樣?」
「還得等半個小時才能拿結果。」醫生說完,對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的江墨言點了下頭,進入辦公室。
「真的不用擔心,年齡大了,心慌氣短的事情是常有的。」錢回倒是反過來安慰汪浩宇。叉尤邊號。
汪浩宇輕抿下唇,「我帶你去病房休息一會兒。」
小溪想跟上去,還未邁出步子卻被一隻大手拽住。
「怎麼著,你要過去當電燈泡?」
小溪這時才後知後覺,該給他們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江墨言交代聲,結果出來后直接送到他們所在的病房。
病房中,惜言仍舊在安睡,小溪溫柔的拿著棉簽幫他潤了潤唇瓣,期盼他早點醒來。
江墨言負手而立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稍顯凄涼的景色。
護士敲門,江墨言仔細的看了下檢查結果,小溪也湊了過去。
「只是輕微的心臟病早期跡象,只要藥物治療就可以痊癒。」江墨言將報告遞給護士,「拿過去給他們解釋下吧。」
護士離開,江墨言握住小溪的手,薄唇輕抿,英眉緊蹙。
「有心事?」小溪將手中的棉棒扔在不遠處的垃圾桶中,「你是在想小小的事情吧,我知道那麼些年,你的戾氣已經磨去,本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原則。可小小的事情,我是不會讓你胡來的。」小溪說的堅決,小小曾經的遭遇確實讓人同情憐憫,可後來她做下的事情太過讓人髮指,她無法原諒。
「我有分寸,只是想去見見她。」
小溪不解抬頭,忽然有些明了。不管怎樣,小小都是從小給他叫了兩年爸爸的,在他的心中小小一直是個特殊的存在吧。
「去吧。」小溪沒有阻攔,她不想讓他心中留下任何遺憾。
「你跟我一起。」江墨言握緊她的手,他不想瞞著她做任何事情,除了十二年前的那件。
但他知道只要陸奇跟丫丫在一起,這件事情肯定會瞞不住。他已經在尋找機會坦白,只是希望她不要太生氣才好。
警局,警察還在對小小進行訊問,人贓俱獲,她根本就無從抵賴,警察問什麼她就說什麼,知道自己的下場如何,她面上一直很是平靜。
江墨言兩人一直等到天染上玄色才在警察的陪伴下見到一臉疲憊的小小。
當她見到兩人時,情緒激動起來,不停的掙著,手銬碰在椅子上發出一聲聲清脆聲響。
「你們這倆個殺人犯,害死了我的父母,還能活的好好地,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不公平!」她雙眼圓瞪,看向站在江墨言身邊的警察,「你們不是說要一視同仁的嗎?你們為什麼不抓他們我,他們做了多少壞事你們知道嗎?」
小小聲嘶力竭,到最後聲音都已經裂開,扎著耳膜。
小溪雙眉越擰越緊,看來她對他們的怨言,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你的母親死在你父親手中,你爸是病死。這事實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江墨言不緊不慢開口,「小小」
「你不要這樣叫我,除了我的父母,你們都沒有資格這樣叫我!」慕小小瘋了一般的搖著頭,他這般叫她,她就想到叫他爸爸的情景,那個時候在她的心中,他是她除了母親之外最親的人。誰曾想他卻不顧自己的呼喚,將另一個女孩子抱到懷中視如珍寶,從此將她棄之敝履。
「慕小小,名字取了就是用來叫的,我知道你是在怨我,而且在你的心裡一直有個解不開的結,你認為你的父親是我而不是慕北川。我在這裡可以準確的告訴你,我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你是試管嬰兒,當初捐贈精子的人是慕北川。」
江墨言聲色俱厲,整個人的氣勢一出來,處在瘋癲狀態的慕小小也安靜下來。
她冷笑著,抬頭看著江墨言,「為什麼不能給我父愛,卻偏偏在我的生活中留下濃重墨彩的一筆。你知道嗎?每當我想到你抱著江惜墨慈愛的模樣,我的心就在疼,我恨,為什麼我在你身邊生活兩年,卻抵不過她待在你身邊幾天。難道就是因為我媽不是你喜歡的女人嗎?既然是這樣,你幹嘛最初不拒絕我給你叫爸爸,到後來卻傷我那麼深!」
面對她的質問,江墨言無話可說,當初也是內心空虛,覺得不會再跟小溪再有任何的交集,他又喜歡孩子,才會沒有拒絕,她那句深深觸動他心坎的呼喚。沒想到也就是當初看似好心的做法,埋下了禍根。
「難道慕北川對你不好嗎?」看得出來慕小小跟慕北川的感情並不是很深。
小溪知道江墨言在自責,心中也跟著難受。
「他是挺好的,可你沒有聽過一句話嗎?最初的才是最好。」
慕小小無力的倚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淚水緩緩滑落,「不管我的父母是怎樣死的,那筆帳必須記在你們的頭上,因為沒有你們他們現在會活的好好地。我的童年也不會那麼的悲慘。」
「其實應該換一種說話,沒有他們,我們的生活會少了些磨難,多一些快樂。可事實已經擺在了那裡,你父母走上了兩個極端,你又沒有像你父親希望那般,步了他們後塵。其實你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跟別人沒有任何關係,完全就是你咎由自取。你可以選擇一條光明的人生,是你放棄了,投奔了黑暗。」
小溪直直對上她的眼睛,「我們之所以來看你,不過是想讓你能想通,走的時候能放下一切。既然你心中的怨言難消,我們也不想跟你浪費口舌,白白給自己添堵了。」
小溪扯著江墨言的手,欲跟他離開不大的審訊室。
面對慕小小的時候,她內心是絕對複雜的,一方面她做的壞事太多,想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另一方面,又覺得她不過跟丫丫一般年紀,花兒般綻放的年紀,就這樣凋零了,著實讓人扼腕。
「是你們想要尋求解脫吧,害死了他們,現在又要親眼看著他們的女兒死。」慕小小面上沒有絲毫悔改,嘲諷出聲。
「我們問心無愧解脫什麼?」小溪先江墨言一步開口,「你現在嘴硬,也不過是給自己做了那麼多壞事找一個合適的借口,覺得這樣你至少會心安理得。慕小小,我告訴你,你這是自欺欺人,你僅有的良知已經開始譴責你自己,不管你還剩下多少日子,你的心都會處在煎熬之中不可自拔。」
小溪怒了,聲音有些大,江墨言抿唇站在她的身邊,複雜的目光一直黏在不遠處的小小身上。
「我知道錯了,你們會給我一條生路嗎?」
就在小溪轉身欲離開的時候,小小低聲開口,江墨言握著小溪的手一緊。
小溪蹙眉,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干傻事,像慕小小這樣的從小心裡就扭曲的人,根本就不會因為他們的幾句話而改變的。
「你做了那麼多的錯事,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小小,在這裡,我對你說聲對不起的同時再說聲謝謝,你叫我爸爸的兩年,是我活的最痛苦的兩年,因為有你的存在,我的生活才稍微好轉一些。不管你現在還剩下多少時間,放下所有的一切,你會發現自己到底做錯了些什麼,這樣走的時候,你會好受一些。」
江墨言看向靜默站在旁邊的警察,「麻煩好好地照顧她。」
「我可以再叫你一聲爸爸嗎?」
江墨言踏出門的動作一頓,輕搖下頭,「你這句『爸爸』太過沉重,我再也承受不起。」
回醫院的路上江墨言一直沉默,小溪知道他此時心中難受,並沒有出聲喊他。
她臉別向窗外,霓虹燈光早已亮起,斑駁光影灑落在她的臉上,塵封往事從心裡翻湧而出,心中湧起萬千感慨。她輕嘆聲,看向早已經換了樣子的溫城。
都說物是人非事事休,為何今天還會給年輕人帶來這般災難呢?希望從今天開始,他們的生活再也不要經歷任何磨難才好。
沉默的江墨言忽然抱住小溪,用力之大,勒的小溪差點沒有喘過氣來。
「謝謝你。」
「怎麼了?」莫名其妙的三個字讓小溪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詢問出聲。
「謝謝你,在我沒有陪伴在你們娘倆身邊的時候,你還把丫丫教育的那麼好。現在想來,我這個做父親的一點都不合格。」謝天謝地,他的丫丫一直健康成長。
「我可沒教育,她完全是放養。說到底,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合格。」在法國的四年,她帶丫丫的時間很少,多半都是母親跟秋霜幫忙照看。
「怎麼會不合格,你為了生她吃了那麼多的苦。」這些他都統統知道,只是從未提過而已。
江墨言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現在的氣氛很好,他輕咳幾聲,緩慢將小溪推出懷中,滿是柔情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小溪。
被他這樣看著,小溪的臉上還是不由自主浮起兩抹嫣紅來。
「有話就說,幹嘛這樣看著我。」
「我是有話,不過,你的保證,我說了你不能生氣。」
「你先說再說。」小溪雙眉輕蹙,生不生氣,這隻能看事情。
「十二年前,我,我送了一個女人給陸銘。」江墨言後半句含糊不清的說著。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楚。」江墨言你很少這個樣子,小溪心中升起狐疑的同時,雙眉直接擰成兩條難看的蚯蚓。
「我已經說完了,你沒生氣,以後也不許跟我生氣。」江墨言開始耍起了無賴。
「江墨言你都多大了,還跟一個孩子樣。快說十二年前幹了什麼讓我不高興的事情。」
既然是十二年前的往事,江墨言在這個時候提起來,肯定是可以屈指一數的大事。
心隱隱不安,開始催促江墨言再次開口。
「也不是什麼大事。」江墨言絕對算的上了解小溪,這件事情說出來,她不生氣就見鬼了,他想打哈哈過去,可又怕以後東窗事發,糾結著要不要再次說一遍。
「吆,你江墨言還有糾結到腸子都打結的時候啊。你不是一直講求,有話直說,不繞彎子嗎。」
小溪話語中帶著幾分嗤笑,眼中滿是探究。
「那也得分什麼事情。」江墨言小聲嘟囔一聲,隨後又清了清嗓子,心一橫,脫口而出,「十二年前,我給陸奇送了一個女人。」
「然後呢?」聞言,小溪小臉一沉,該死的江墨言竟然背著她干出如此事情來。怪不得在醫院中跟陸奇初次見面時,他說話會那般的陰陽怪氣。她心頭火苗開始燃燒起來。
「陸銘收留了那個女人到現在。」
江墨言不敢去看小溪的眼睛,垂下眼瞼,等待著小女人的爆發。
誰知道小溪很是平靜的問了他一句「那個女人就是我們結婚第二天陸銘寄給我們照片上的那個?」
江墨言如個做錯事的孩子樣點了點頭。
「你是用我的名義吧。」小溪同樣底下眼瞼,看著他的眼睛,她還記得信上說「我很好。」
這絕對不是陸銘的風格,如果他不是對她有怨言,他應該寫的那麼簡短,多祝福她幾句。當時就覺得不對,現在才完全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江墨言這貨在裡面給搞的鬼。
「我不是故意的。因為只有那樣,他才會心甘情願留下那個女人。」
「江墨言你!」小溪拔高聲音叫了他一聲,手指戳在他的眉心,只是她不知道用什麼話去譴責他,只能硬生生的打住,剛好車子停在緣起大樓前,她沒有理會江墨言,率先開門下車。
「陸銘心高氣傲的,那麼多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我也想讓他過的好一些,才會想到這個主意的。」江墨言欲去牽小溪的胳膊,卻被她一把甩在一邊,他訕訕摸了下鼻子,「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那個女人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兩人說不定早就產生感情了,我也算是做了一樁好事不是嗎?」
「你給我閉嘴!」小溪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她現在很生氣,他不禁自作主張,最可惡的還打著她的名號!
陸銘有多麼的喜歡她,她不是不知道,當時那個女人送過去的時候,他的內心應該很痛苦吧。
這也應該是他十多年不跟自己聯繫的原因吧,而她一直以為他過的很好,就沒有去打擾他,不曾想,她再次回身狠狠瞪了下江墨言。在這個世界上她最不忍傷害的就是陸銘,沒想到該死的江墨言竟然幫她傷個徹底。
心頭火氣難消,她停下腳步,用力踩在江墨言的腳背上,江墨言誇張的驚天地泣鬼神的哼了聲,「現在解氣了嗎?」
「別跟著我!」解氣?有那麼容易嗎?
江墨言剛欲跟上,小溪停下腳步,「不想讓我現在飛去法國找他,你就給我乖乖的站在原地。」
小溪真是怒了,十多年都沒有發過那麼大的火,江墨言也是有些怕了,不敢再跟,當真像個柱子般站在原地,目送著依舊纖挑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
一回到病房,小溪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思索下給丫丫打了個電話。
「媽,弟弟醒了嗎?」
最早以前母親喜歡給她打電話,但是在學校中經常接不到,母親的熱情也就減退了不少,減少打電話的頻率了,到後來她進了部隊,一般都很少帶手機。執行任務的的時候更是怕被打攪,母親為了自己的安全,基本上戒掉了給她打電話的習慣。
到後來變成只有她有事給父母打,父母很少給她打電話。所以一接到母親的電話,她就以為母親給她打電話應該是弟弟醒來的大喜事。
「醫生說惜言還得兩三天才能醒來。」
惜言還是個孩子,他的身體跟冬陽是不能比的,冬陽現在隨時都有醒來的可能,而他得比冬陽晚上那麼幾天。
「哦,媽你有心事?」察覺母親有些支支吾吾的,丫丫直接問出口來。
「你有陸叔叔的號碼嗎?」
「啊?陸銘叔叔?」丫丫用力抓緊手機,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母親知道父親當年乾的好事了。
小溪輕聲應了一聲。
「那麼多年都沒有聯繫了,怎麼今天會突然想找他的號碼?」
「就是因為那麼多年沒有聯繫老朋友才聯繫下敘敘舊。」小溪很敏感,從丫丫剛剛震驚的程度來看,她應該是知道真相的。
「叔叔他過的很好,沒什麼可續的吧。這個要是被我爸那個大醋罈子知道,估計整個醫院的消毒水氣味得被醋味給蓋住。」丫丫還抱著一絲僥倖的心裡,提醒母親有一個醋勁十分大的丈夫。
「丫丫,跟媽說實話,你爸送女人給你陸叔叔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母女兩人不用繞來繞去的,小溪直接問出。
「媽,這事兒爸是有錯,但作為一個男人他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的。畢竟誰不想永遠除去一個覬覦自己女人的男人?你就別跟爸生氣了。」
今天有陸奇在公司,丫丫很早就下班,剛剛正躺在床上愜意的翻看著財經雜誌,現在愜意不在,心頭滿滿的擔心,生怕母親真跟老爸杠上了。
「那也不能幹出那麼缺德的事情。行了,你也別勸我了,不管怎樣,我得給你陸叔叔說聲對不起。你如果沒有他的號碼的話,你把陸奇的手機號給我也行,我打電話自己問。」
小溪心頭的火氣根本就沒有消除的跡象,反而越燃越旺盛。
「好了,媽,我給他打電話就是了。」丫丫無奈,看來母親是真生氣了,她不禁替老爸捏了把冷汗。
聽到簡訊提示音,丫丫看到一連串的電話號碼。
她遲疑下,一個個認真的按下,心砰砰多快跳了幾拍,那麼多年沒有聯繫過,他們的第一次通話會是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