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所謂仇人路窄
自從王瑾和殷渲出了那個地下室之後,他們再沒有提那些斷肢的人。在王府生活了這麼多日子裡,王府的每個人都處事嚴明,規矩嚴謹。所以在潛意識中,那些人肯定做了什麼錯事才導致如此下場。而王瑾,一定要避免那樣的下場。
這一日,王瑾如往常一樣。在王府的一處井口裡提上一桶水,去給小王爺泡茶。自從王瑾來之後,小王爺身邊便多出了一個她。其他人泡的茶他一概不喝,端過去,他只要一嘗。就立馬摔到地上。王瑾不明白他這麼個小小的孩子,嘴巴卻是如此敏感。竟然就舌頭一舔,就立馬可以分辨出不是她泡的。所以之後,王瑾再也不敢在他的飲食上偷懶。
所以王瑾決定了,今日,她要換一種茶的泡法。
王瑾把提上來的水,放在爐子上燒灼。伸手去茶囊里,發現茶囊就只剩下薄薄一層。於是想著,過了這麼久,廚房裡一定沒有再加新茶了。於是準備去找管家去取。而王瑾路過桂樹園子的時候,裡面傳來若有若無的笛聲。王瑾站在原地,歪著頭想了想。王府里從來都是人丁稀少,並且嚴謹。一向不會有人會在王府的園子里彈奏的啊。更何況,王爺今日並沒有邀請什麼客人。所以這笛聲,就更加的不可理喻了。
王瑾想了想,爐子里的水要燒沸還有一段時間,而且廚房裡經常有人。不會出什麼大的問題。便徑直走進了那個園子,事情過去許久,王瑾卻一直在後悔我為什麼要進去。
那是個比殷渲要大出很多的男子。與殷渲有七成相像,他先一開始背對著王瑾,穿著雪白的雪紡紗。烏黑的長發隨意傾落在肩頭,頭頂是用明黃色的頭簪將發束在頭頂。腰間一塊玲瓏剔透的子璞玉,紅色的穗帶飄然而落。顯得靜謐而唯美,王瑾在窯子里生活了那麼久,還沒有看到像面前這個男人一樣如此有氣質。
王瑾不會武功,氣息紊亂。他自然是早早發現了她。
「小丫頭難道也懂?」他轉過頭來,王瑾看清了他的臉。再一次驚呼,王瑾覺得他就是殷渲長大后的模樣。現在大約二十二三的光景,王瑾知道了,他就是街上傳言在南淮周冢一帶被過路土匪殺害的人。同樣也是王爺的大兒子。因為在她的前世,由於這個男人的重新出現,不僅在朝廷上,更在街坊里掀起一道巨浪。
他看著王瑾驚詫的模樣,突然一笑。他的笑比殷渲溫柔和藹多了,如果殷渲是冬日寒石,那麼他就是春日柔風。「看來你認識我?還是......認識我那個可憐的弟弟?」
看來是真的。
這個人就是殷闡,王爺的大兒子。傳言已經死去的人。
他看了看王瑾手裡拿著的茶囊子,修白而指節分明的手拿著一管特製的竹蕭。那雕工虛而不浮,半沉半醉。如同眼前的這個人。
「或許我弟弟對你很是信任,竟然連自己最愛的碧落茶也讓你碰。你可知,只要是他人碰了他喜愛的東西,斷......」
「哥哥,你回來為何不先來我這兒。」殷渲突然出現在王瑾身後,頓時嚇了王瑾一跳。王瑾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殷渲似乎是一時沒有時間理睬她。也不回應。「哥哥,桂樹園子寒氣重了。不適合哥哥。」
「哦?」殷闡升了個調子,似乎是疑問。他看了王瑾一眼才繼續說,「桂樹香暖,怎麼就寒了?」
「桂花臘月開,如何不寒?」
「可如今還是春日。」
「所以哥哥就更加不適合呆在這裡了。王府西邊有塊竹林,雖然不大,甚在路遠人稀。」殷渲毫不客氣的回應著,殷渲跟他哥哥講話時,語調尤為生硬冰冷。絲毫沒有跟王瑾呆在一起時的可憐兮兮。王瑾呆在一旁,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直到殷渲酷酷的丟下這句話走遠時,發現王瑾還沒有跟上來,眸色里渲染了几絲不快。「還不過來?」他頓了半句,繼續說。「若不是沸水煮茶,色香便差了幾分。如果你想去重新去提水的話。」
王瑾趕緊小跑跟上。朝他的背吐舌頭。
殷渲走的很快,王瑾即便三步當兩步走也趕不上他的步伐。王瑾歪著頭想了想,縱使王瑾走的再快也趕不上他。於是王瑾小碎步跑起來,小心翼翼的跟著他身後,生怕他因此而不理她了。
當他終究是不再生氣的時候,王瑾已經跑的滿頭大汗。
而他竟然還死皮賴臉的問她,「你跟著我幹什麼?」感覺她自己是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王瑾低下頭,一臉的懊悔和愧疚。「小小王爺,我錯了嘛,你就不要再生氣了。」
他盯著王瑾問,「小小王爺?」
王瑾的頭低的更低了,「是嘛,剛才那個少年是小王爺,你比他還要小,當然是小小王爺了。」
他狠狠瞪了王瑾一眼,甩袖就走。無論王瑾怎麼乞求他,他就是不理王瑾。連一個眼神也很吝嗇施捨於她。王瑾頓時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像一個可憐的貓兒狗,討饒求歡。「我錯了,我是真的錯了!」
殷渲終於捨得回頭看王瑾,「你錯哪兒了?」
王瑾糾結在原地,手不知道往哪裡放為好。半天也想不出來自己究竟錯哪兒了。剛才一直想著怎麼讓殷渲消氣,卻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道歉。殷渲再也不看王瑾,頭也不回的走掉了。一連幾天,殷渲始終都沒有跟王瑾說過一句話。
直到有人告訴王瑾,王家的人想來好好拜訪這個快要落魄的王府時,王瑾才驚覺。自己這幾天的生活是不是太過安逸了。
當然,殷闡是不可能出面的。而能出面的就只有王爺和小王爺,殷渲不喜歡這樣的交際。本來一張可愛的瓷娃娃臉蛋,橫眉豎眼的擺在那裡,像誰欠了八百輩子錢一樣。被王爺好說歹說,才肯露露面。不過前提是,王瑾必須跟著他。否則他哪兒也不去,王瑾面露難色。終於是管家在王瑾懷裡塞了幾塊碎銀,王瑾才勉勉強強的答應了。
這讓殷渲好好的笑話了一頓,不過他自此知道王瑾的軟肋。每次都拿白花花的銀子賄賂王瑾,讓王瑾不想答應都困難。
王家來的人個個都是氣宇軒昂,身著華麗錦服,頭戴紫玉霞帽。更重要的是王家為了後輩在朝廷上能夠多多鍛煉,從現在開始就已經帶著他們到各個官員府邸中拜會。除了少年時期的王瞿,王瑾還有幾個不認識的王家子弟。他們對待王爺倒是十分客氣,面對他們這些下人,全是鼻孔朝天。更可笑的是,他們只能顫顫巍巍的縮在一角,反襯出他們多麼的威武高大。
王瑾不想縮,故而王家的人很容易注意到她。
「想不到一向嚴謹有規矩的王府,什麼時候**出如此藐視客人的下人?王爺不是一直以嚴格注稱嗎?」王坤,也就是王老爺子。更是王瑾的父親,看到王瑾的行為頓時相當不滿意。王瑾抬頭看了他一眼,前世,王瑾從來就沒有見過她的父親。這一世,他也從來沒有把王瑾當他的女兒看。
王爺看了看王瑾,同時也看了看殷渲。王瑾順著王爺的目光也看小王爺。殷渲什麼也沒有表示,吃著自己的花生米,玩得好不樂乎。
「閣下說笑了,王府雖然規矩。但也還有人情味的,不會因為一個虛歲不足五的小丫頭而失了半分氣派。」王爺淡定回答。「若是沒什麼事,就讓那些小孩子自個兒到後院里玩玩吧。王瑾。」
王瑾一驚。趕緊上前,「奴婢在。」
「帶小王爺和幾位王家的公子去後殿。」
「……是。」王瑾乖順的應答,「幾位公子隨我來。」王瑾背過身去后,沒有發現王老爺子深究的神色。當然,他也沒有任何動作,甚至也不去問。
就在王瑾帶領幾位王家的公子和殷渲出去的時候,殷渲依舊不理她。不過他知道王瑾並不是很能夠分清楚王府中通往後殿的幾條路,他走到王瑾前面。看起來就像一個紈絝不羈的公子哥,王瑾輕笑了聲,趕緊跟上他的步伐。
他當然聽見了王瑾的笑聲,嘴巴在王瑾沒看見的時候撇了撇。忍了好久,終究是沒有找她算賬。
一行人竟然奇迹般的,相對無言。
王瑾雖然裝作自己的腳步輕快,可王瑾始終記得,王瞿就在王瑾身後兩三步的距離。王瑾不想看看見他,只好讓自己的腳步更快。而殷渲卻突然跟王瑾作對起來,他慢悠悠的走。按照王府的規矩,下人除非是領路否則決不可以走在主子的前面。如果殷渲回過頭來看的話,一定能夠發現,王瑾的臉苦的像吃了黃蓮。
王瞿若是再不發現王瑾的問題,他的眼睛也算是白長了。他抱著拳,對殷渲客氣的說。「想不到王府依舊這麼輝宏大氣。」
殷渲不說話,空蕩蕩的一隻袖子坐落在空氣中倒是相當明顯。王瞿看著他那隻斷袖,很不客氣的嘲笑到。「在下聽說王府的小王爺一個去了,一個斷臂。本來在下還不相信,結果今日一見,竟然也信了傳言幾分。王府雖然沒落,但是祖上福蔭不可能不去庇佑吧?」
殷渲停下腳步,「你說什麼?」
「沒什麼,只不過觸景生情,發發牢騷而已。」
王瑾頓時就聽不下去了,「王瞿!別以為你是王家的人,王府就怕了你!」雖然王瑾很怕,他會因此認出她是那個窮鄉僻壤里因為罵他而被好好整治一番的小丫頭。
王瞿聽后挑眉,「在下好像也沒有做什麼自我介紹吧?姑娘怎麼就知道在下的名字呢?」
王瑾頓時驚住,竟然這般大意!
「看姑娘的樣子,我們似乎相識。可是王某怎麼不記得有姑娘這個人?而且,姑娘的眼神里似乎有很深的怨恨。」王瞿看著我,將手放在自己的額頭。停頓了好久,終於像是記起來的模樣。「哦,我知道了……」
「王家的公子,你是不是有些越矩了?」殷渲突然開口,讓王瞿的話生生被抵住在喉嚨里。「再怎麼說,她也是我的人。」
王瞿像是突然記起來一件重要的事一樣,拍著自己的頭連忙給殷渲道歉,「在下忘了,還請小王爺海涵。」
「哪敢?」殷渲客氣到,「王家的人個個人中龍鳳,是本王的不是。只不過,你可不要像王家其他人那樣,不知身份尊卑,藐視君主呢。王瑾,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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