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子湖畔
此時正值三月韶華,西子湖畔已是春意盎然,柳絮新芽,風暖草鮮,泛舟於湖上,盪起陣陣微波,遠望雷峰塔薄霧中時隱時現,頗有仙境韻味,蘇堤之上的遊人此刻也顯得很安靜,彷彿不忍打破這來之不易的寧靜和詩情畫意的美景。
西湖邊一處少有人打擾的僻靜地方,一個女人站在那裡望著平靜的湖面,安靜的如同一幅畫卷,她擁有著出塵脫俗的氣質,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存在,三千青絲用一根紫色絲帶隨意的扎在腦後,一身白色長裙輕輕飄動,那一張絕世容顏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任何修飾的辭彙用在那張臉上都顯得蒼白無力,如同九天仙子落入凡塵於西子湖畔飄然而立。
古人有詩讚曰:「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以此來讚美西施之美可與這天堂西湖相比,但即便西施穿越千年到此,與這個女人相比恐怕也要承讓幾分,這種美已經不僅僅局限於容貌,更體現在超脫的意味和飄渺的仙意。
在這個女人身邊有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人坐在輪椅上望著醉人的風景怔怔出神,老人的雙鬢早已斑白,臉上布滿了皺紋,只是那雙眼睛炯炯有神,不時流露著道道光芒,他的雙腿不知道什麼原因失去了,註定只能在輪椅上度過餘生,不過在他的臉上找不到絲毫的頹廢,有的只是淡淡的遺憾。
就這樣一位老人簡單的坐在普通的輪椅上,卻給人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雖然他們非常引人注目,但卻沒有人在他們身邊駐足,哪怕是一秒鐘,甚至沒有人願意靠近這裡,這一切都因為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他身上散發的氣勢可以讓一個普通人有窒息的感覺,如同胸口壓著一座大山般難受,不同於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氣,這是一種氣勢,如同帝王般的存在。
令人驚訝的是身旁的女人如同感受不到一般,絲毫不為所動,如此強悍的氣勢在她眼裡就如同圍繞在身旁的清風薄霧,沒有任何的影響。
兩人就這樣一站一坐久久無語,看似相去甚遠的兩個極端,此時此刻卻顯得那麼和諧,彷彿他們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而其他人卻是格格不入。良久之後,女人輕輕嘆了口氣,朱唇輕啟如同天籟一般的聲音悠悠傳來:「時光如梭,歲月靜好,十年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若是我當年沒有袖手旁觀,龍門也不至於敗得這麼慘。」
老人淡淡一笑,眼神中多了一抹釋然,蒼老的聲音帶著絲絲遺憾:「我從來沒有怪過誰,這一切都是命數,若不是我當年把你們兄妹帶走,你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而這二十年你們所吃的苦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到頭來你們不願意理家族的事也是理所應當,又能怪得了誰呢。」
女人的眼中出現一抹悵然輕聲道:「非是我不願意出手,只是即便是我也無法改變那一戰的結局,註定的結果又何必多此一舉呢?這二十年來我們所受的苦的確都是因為你,但我和哥哥從來沒有怪過你,雖然哥哥表面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但是心裡還是敬佩你的。」
老人的嘴角掛著一絲滿意的笑容,彷彿想到了女人口中的哥哥,一個人最大的悲哀或許就是輝煌一生最終卻後繼無人吧,從這個老人的笑容可以看出,他的一生應該有人能夠繼承甚至更加出色。
「雖然你沒有直接參与這場爭鬥,但最終你還是救下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你能做到這些我已經很滿足了。」老人微笑著道。
「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女人淡淡的說道。
老人凝望著平靜的湖面,眼中忽然迸發一陣光彩,像是對著女人,又像是自言自語,「這一局龍門輸了,但不代表龍門的結束,屬於龍家的輝煌沒有人可以奪走,我龍嘯天像來不甘於失敗,這次也一樣。」
女人有些詫異的回過頭來看著老人道:「你難道想背棄諾言?這可不是你的作風,江湖人都知道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這樣做你會遺臭萬年的。」
老人哈哈一笑道:「我當然不會違背諾言,我現在只是個廢人,龍家的輝煌也不需要我繼續書寫,但龍家的第三代一定要延續家族的榮耀,這不僅僅是義務更是身為龍家子弟的責任。」
女人回過頭輕輕嘆了口氣,飄渺中更添幾分憐惜,「你就不怕我哥找你拚命嗎?蒼宇是他唯一的兒子,更是龍家第三代唯一的繼承人,就算是家族恐怕也不會答應你這麼做。」
老人冷哼一聲,一種王者的霸氣油然而生,「龍家上下無孬種,倘若他想做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我也無話可說,只不過這樣的繼承人可以守住龍家的家業嗎?這種淺顯的道理我想家主不會不懂。」
女人搖了搖頭,她明白老人說的有道理,華夏第一家族的繼承人豈是那麼容易做的,只不過這一切讓一個孩子去承擔,她有些於心不忍。
「四叔,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名利,權勢,金錢,世人為了追求這些而拋棄信仰,拋棄原本的純真,最後變得不再純粹,原本的善良被利益熏染的面目可憎,一幕幕的人間悲劇不足以警醒世人,難道連您也無法逃脫世俗的枷鎖嗎?」
聽到這一聲四叔,老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個稱呼有十幾年沒有聽到過了,本以為一個決定真的斷送了一段親情,不想卻一直擁有,無論是她還是老人都不曾捨棄。
一聲呼喚似乎打開了塵封的記憶,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你還認我這個四叔?」
女人絕美的臉龐露出一絲無奈道:「你本來就是我四叔,又何談認與不認,是你自己一直覺得虧欠我,才不敢認我,那些往事又何必記掛呢。」
聽了這一番話,老人搖頭而笑:「在這一節上,卻是我執著了。璃兒,我這個決定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利益對於我這個將死之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辛酸,大家族同樣也有大家族的無奈,多少人對我們虎視眈眈,多少人覬覦我們的地位,蒼宇的出生本就註定不凡,這種命運並不是你我能夠改變,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在羽翼未豐之前儘可能的保護他,趁著我還沒進棺材多為他鋪鋪路,也好在日後多一些籌碼,只有這樣他才能守護家族,守護他愛的人。」
女人轉過頭看了看老人輕聲道:「不知道將來,蒼宇是該恨你,還是該謝你。」
晨風徐來,吹散湖面薄霧,朝陽燦燦,泛起粼粼波光。那裡有以水為佩,清風為裳的十里荷花,有風花雪月,浪漫唯美的斷橋殘雪,只是那僻靜的角落卻早已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