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案的背後
www.子依摸了摸那空空如也的梳妝台.看了看那沒有空空如也的服裝房間……子依還曾經在那個昏暗的小房間裡面給自己的舞袖縫上「袖裡飛刀」.
這一切的一切都還是那麼地歷歷在目啊.可惜年月已經不知不覺地溜走了.留下來的就只是這個多情的故人在這裡暗自傷神.
從前每一次來到這裡.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今後的人生會變成這樣……就算是當上了「逸姬」的她.也不曾想過.會用著一副不屬於自己的模樣.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活.
子依不自覺地伸出了手來.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這副麵皮……可不知道.自己現在長得是什麼樣子.對了.子依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
起初在秦尹謙的屋子裡的時候.秦尹謙說是皮膚還沒癒合.看了也會揪心.子依想著也覺得有道理.便一直沒有看……到后來.便是跟秦尹謙一起出行到中原了……一路上都沒有帶鏡子……而到了有鏡子的地方.例如客棧.子依又想不起來自己已經是另一個人了.
子依在這屋子裡嘗試著找到一些鏡子之類的反光物……
卻又猛地想起當初帶著一群人來這裡選擇衣裳……
那天已經是「逸姬」了的子依為了貪圖簡單.只帶了浮萍瑞玉還有清翔.卻不知道.單單是一個清翔.便已經覺得聲勢浩大了.
子依那副貨真價實的原本就屬於她臉上.蓋著厚厚的面紗.當時為了不要人認出來自己就是當初的「路雨晴」……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可笑.真沒想到.到今天.居然真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清翔在子依她們的身邊開路.而浮萍和瑞玉則跟在子依的身後.她們都表現得謹慎.可子依卻顯得悠哉.
「哇.那是逸姬嗎.」
「好美啊.」
「對啊.真的勝過尋常女子呀.」
「這才是人間尤物啊.」
「你看你看.」
「也不知道面紗下面會是怎樣的.」
「好香啊.」
「實在是太美了.」
那時候的子依聽著路上的那些宮人的話.心中不覺恥笑.他們覺得子依美.是因為她「逸姬」.還是因為她的妝容和面紗下.也對.總是有幻想的還是美好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逸姬姑娘.請.」到了舞樓的樓下.清翔恭敬地對著子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哎呀.那個不就是御前的清翔大人嗎.」
「真的耶.你們快看.」
「看來逸姬真的深受公子喜愛啊.」
子依已經不想再聽他們說了.匆匆地走上了舞樓.
「哎呀喂.終於到了.這一路可是拘謹死我了.」才剛進了道具房.瑞玉便伸了個懶腰.
也不能怪她.就連子依這一路上也是在遷就這遷就那的.滿不舒服了.
「哎呀.小姐啊.你有聽到他們說嗎.」浮萍看著瑞玉笑了笑.又對子依說.
子依點點頭.心中其實也是一陣暗喜：「聽到了.」
如果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新生」.那該多好.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可以改變……
「跳什麼舞呢.」子依知道清翔在看著自己.便轉過身去.先看著那些道具.
其實她想跳袖子舞.可是顏傲風已經看過一次了.她想找著新鮮的.
那時候的舞樓可是厲害了.所有的道具和衣衫都是琳琅滿目的.要什麼有什麼.怎麼能跟現在想比.人去樓空.人走茶涼……
子依拿起了油紙傘.又放下了.她看著這裡玲琅滿目的道具.也想不出用什麼好.
子依找了個凳子坐下來.面紗蓋住了她的嘴鼻.只露出了上妝了的眼睛.誰也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
「小姐.不如跳劍舞吧.」浮萍見子依挑了那麼久都沒有什麼心水的.便拿起了一把精緻的花劍.對子依說.
子依看了看.那花劍是美.可是她這次的舞蹈本來就是要殺人的.怎麼可能用劍舞這麼張揚.
子依搖了搖頭.心想.是不是自己這一睡睡傻了.怎麼對這些東西完全沒有了頭緒.
但是子依已經覺得.這花劍.以後還是會有用的.
看著這毫無頭緒的情況.子依搖了搖頭……不行.子依一邊指責著自己.不能這麼無用.腦子裡一邊就想起了暮雲她們.
對呀.暮雲那次跳《落日熔金》的時候的那套漸變色的衣裙甚是好看.若是……
子依連忙站了起來.走向了放衣裙的另一個房間.翻翻找找.
「這件.」子依拿起一件舞裙.也不知道是不是.畢竟那次見到的是暮雲穿著的.與這樣看肯定會有些區別.
子依仔細地看著.浮萍跟瑞玉雖然不懂.但也在一旁幫忙找著.
「可是這個顏色不好.」子依是有些避忌暮雲的舞蹈.不想落得一個抄襲作品的罪名.
「哎呀.這裡.」這時.瑞玉在子依旁邊嚷道.還不由地嚇了子依一跳.
子依朝她看去：「小姐.這裡有個藍色的.你看是不是.」
子依一看.沒錯.就是它了.
瑞玉見子依笑了.心中的緊張也少了幾分.小姐找了那麼久.終於也算是有一件看得上的了.
子依在看到那件水藍漸變的衣裙的時候.已經想到了她要跳什麼舞了.
當時的浮萍、碎玉和清翔都在這裡……而如今.就剩下清翔一個了……
子依在這裡並沒有找到鏡子.於是便打算離開……
可不想.一轉身「砰」地一聲.嚇了子依一跳.
子依猛地望向聲音的來源……大門出赫然站了一個人.這個人顯然也是被這荒廢了的舞樓裡面站著的人影給嚇壞了.
只見她手上的燈盞都掉到了地上……子依立馬走了過去.在那燈盞著火之前.把它撿了起來……
子依看了看燈籠.燭光從來都讓人感到溫暖……子依把燈籠遞迴給了那個女子.借著這燈光.子依這才看清楚拿人的模樣.
這不是柳兮又會是誰.怎麼地.大半夜地也跟子依一樣.來這裡重遊故地嗎.
「姑娘……你是.」柳兮還是驚魂未定地問著眼前這個「素未謀面」的.還不敢決定是人的女子……
子依笑了笑.知道柳兮那轉動著的眼珠子到底在想什麼：「姑娘你不用害怕……妾身逸姬.夜裡想出來走走.殊不知走到了這麼一個安靜的地方.一時興起.便進來看了看……」
「逸姬.」這方還驚魂未定.那方便又被子依的言語嚇住了.眼前的這個.居然是「蓬萊逸姬」.柳兮抬著眼睛.不敢自信地看著子依的模樣……
子依雖然知道柳兮是認不出來自己的.但是被她這麼盯著看.心中不禁也會有些尷尬……
「他們……他們不是說.說逸姬已經死了嗎.」柳兮現在只覺得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指尖的血液都供不上了.手指冰冰涼涼的.
子依淺淺地笑了笑.把現在這月光下的傾城的模樣展現得如此完美：「笑話……妾身只是身受了些許風寒疾病.被夫君帶到了書房安頓好.然後親自照顧.不讓所有人打擾罷了……怎麼地.這傳著傳著就說成我死了呢.」
子依說完.也是害羞地用手掩了掩嘴……柳兮這才緩過了精神來……她也放輕鬆地笑了笑.朝著子依行了個禮.向子依解釋道.說：「逸姬姑娘也不要介意.畢竟……宮裡的宮人們嚼舌根子都是這樣說的……我深居宮中.自然也會相信幾分……何況……」
柳兮說著說著.似乎有些難說出口的……子依卻自在地笑了笑.把話接上了：「更何況.現在喬國被洛家聯合各國入侵.其中的理由之一.就是我死了……」
柳兮也驚詫於子依的淡定和闊達……這不禁讓她想起了一個人..路雨晴.
「對了.姑娘……你這又是為何深夜到此地來.」子依對於這件事情並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這個地位不高的舞娘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難道就是跟自己一樣.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柳兮不禁地顯得有些緊張.她儘力讓自己淡定下來.但是她深呼吸時鎖骨跟脖子上有著明顯的動作……沒錯.在記憶中.柳兮就是那麼一個優秀而又害羞.不會撒謊的女子……總有一種令人想要保護的感覺.
「姑娘……姑娘有所不知……奴家柳兮.從小就在這舞樓里長大……雖然如今這舊址已經不再用了.但是心中還是會覺得這裡的一切都還很有感覺……」柳兮看了看這舞樓裡面的環境.眸子里似乎還真的是滿是懷念……
子依讓開了門口.讓柳兮走進來：「原來這裡是舞樓啊.怪不得這裡的一切都有著濃濃的女子的氣息……但是又並不像是閨房……」
柳兮點了點頭……
子依看著她那瘦弱的身子.在四個舞姬中.她算是最嬌小的了……柳兮就一直走進了舞樓.在環視著這裡的一切……就正如剛剛子依進來之後.回憶起當初的種種一般……
「姑娘.你似乎.心事不止是要來故地重遊那麼簡單啊.」子依看著柳兮腰帶上突起的一塊長型的硬物……
柳兮轉過身來.緩緩地把燈盞當到了鋪滿灰塵的桌面上……
然後掏出了子依看見的那個東西……是刀子.
子依看著柳兮那張偏黑的.巴掌大的臉.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正看著自己：「逸姬姑娘……你為什麼要回來.」
柳兮掏出了刀子.拔出了套子.這刀子明顯是不新的.但是此時在這昏暗的地方.居然還反著鋒利的刀光.
子依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你.是來殺我的.」
柳兮步步逼近.子依看她已經默認了.便又繼續問道：「你一路跟蹤我到了這裡來.」
柳兮心想.明明已經知道了.還要問出來.不過.現在才發現.是不是太蠢了.
子依心中同時也想著……這個柳兮一路上跟著自己.怎麼自己就沒有發現呢.難道……
子依不禁想起了那天.子依一個人在那個放著舞服的小房間里縫著「袖裡飛刀」的時候……
日漸黃昏.這屋子裡的光線也越來越暗.子依的動作也越來越慢.昏暗的光線打在了子依的臉上.把她臉上的輪廓勾勒得分明.長長的睫毛時不時顫動.指尖拉著針線.好不唯美……
子依的雙手雖然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嫩.但對於她這個成天帶著匕首在江湖上走的人來說.已經是保養到非常好的了……也或許.是天生長得好.怎麼傷都傷不及根本……
過了好久好久.子依終於把這東西弄好了.她抱著舞裙走出了房間.卻看到一個人正站在沒有人的化妝間里.悠哉地玩弄著一些頭飾.
子依本來不想打招呼.她抓著袖端.不讓飛刀碰撞發出聲響.她打算靜悄悄地走過就算了.誰知才走幾步.那人便已經發現了她.
那人轉身.不由讓子依有些驚訝.畢竟子依自己的輕功如何.她是知道的.雖然不是很強.但要使走路沒有動靜.不讓別人發現還是能做到的…從前的竊聽也是這樣做到的……
「柳兮.」子依當然不會讓她先開口.「你怎麼不去排練呢.」
她看著子依.碩大的房間里顯得孤單.她深呼吸了一下.看了看舞台方向：「這不還沒輪到我嗎.」
子依看著她一副懊惱的樣子.笑道：「加油吧.」
只見柳兮的眸子轉了幾轉.卻也不愛看著別人.子依叫她沒有什麼話要說了.便轉身離開了.
子依抱著裙子.遠遠地便聽見了舞台那邊的人們正在排練的聲音……
當時子依並沒有多想.現在想起來.這個柳兮.似乎有著武功的底子啊.又或者說.是不是她背後根本就走著陰謀.
子依又想起了當初.她給浮萍他們套話的時候.他們說著的那個「懸案」.也就是那個「徐管家」的事情.
「暮雲姑娘也是個孤兒.是由從前這兒的徐管家養大的.因為這府里規矩嚴.她小時候也沒地方去.便常常跑去舞樓看……那時候有個舞女也是對她極好的.可是后來府上傳聞說那舞女與徐管家有染.而後就不知到去向了……而暮雲姑娘一天天長大.便也當了個舞娘.而且還是挺出色的.成為了四大舞姬之首.再后來.徐管家也死了.她原本生性就比較內向.於是就更加沒什麼朋友了……」
「事情是這樣的.原本的徐管家還好好的.自從有一天他把柳兮姑娘帶回來了……那時候是說柳兮姑娘可憐.就留了下來.雖然這不太合規矩.但是大家見是徐管家.並且之前也有暮雲姑娘這個先例.所以大家也沒多說什麼.可是誰知道呀.沒過幾天.徐管家就死了.」
「對呀.前一天才跟我們討論著問題.唉.還跟我們嚼舌頭說顏老爺的哪個夫人怎麼地怎麼地呢.」
「徐管家也是死得凄慘.一時間.府上的流言便傳來了.有人說是尋仇.也說是柳姑娘剋死了他……后來是顏公子出面.說再議論的人便會被抓去仆刑門活活打死.才把事情壓了下來……」
「就是被人坎成幾塊.丟在了房間外……聽說他被人發現的時候.那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路人呢.」
「最可怕的是根本就找不到一點兒的蛛絲馬跡.就更別說是尋找兇手了……」浮萍走過來替子依脫衣服.「最後.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懸案了.」
子依現在看著柳兮手上的那把刀子.大概已經才出了個大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