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你至深
路微樓背手而立,長嘆一句,「此事不怪你,而她不知情也不能怪她。情啊,當真是個說不得的東西!不過,先帝的遺詔不可費,待你弱冠,還是儘早迎她入門才是。即將為新婦,你也不能一味縱著她,該她學的還是早些著手為妙。」
「一切聽憑聖上的旨意。」
「不過,當務之急是你的傷,我會儘快安排人送你回布倫谷,拖得越久越是危險。圖紙之事就交給司馬瑾和林竟川處理。」
「可……小白……」
「沒有可是,幼圓,你是承佑王府的嫡子,當初卿兒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抱住的家,不能因為你而毀了你知道么?《凡心瞑動》,你已經動了一次,生死未知,伊白的事以後可以解釋……」
一說到承佑王府,這是他一生的責任,只好默認,「幼圓遵旨。」
「幼圓。你別怪姐夫。」路微樓也是不忍,可能怎麼辦呢?「你姐姐以前過得太苦,而伊白自幼沒了爹,你我身為男子,好好護著她們好么?」
「幼圓知道。」他低頭。
沒有足夠的能力,如何護佑她們呢?
可心裡還是忍不住擔心她,她心思那麼單純……
一個月之後,一隻白鴿落在京都皇宮東北角,小太監慌慌張張地拿下信條,小跑著進殿,「皇上,大事不好啦——」
「何事這麼慌慌張張?」沒看見他正和大臣商量要事么?路微樓十分不悅。
「布倫谷急信!」
「什麼?快拿來!」路微樓霍地站起,展開紙條一看,氣得將紙條震得粉碎,「胡鬧,簡直胡鬧!」
幼圓不好好養傷,竟偷偷跑出布倫谷!
他不要命了么?
「馬上備馬!回去告訴皇后,就說朕有緊急事出去一趟,通知衛放,增派宮裡的侍衛,尤其是皇后的寢殿。」
陳幼圓那廂已再次到了貢綉族。
入口的守衛森嚴,他殺了一波又一波,殺紅了眼。
越來越逼近城中心了,疲憊之餘還有興奮。
在布倫谷待了兩日,他越發不安,小白掛著淚珠的臉越發清晰,之所以逃出來,也是因夢中她墜崖了。
「簡直豈有此理!給我放箭!」族長氣呼呼地站在城樓之上,南盛的國舅爺世子爺未來的駙馬爺,殺不得擋不得,到底是要他哪樣啊?
走了還回來幹什麼啊?
貢綉族是說走就走說來就來的地方嗎?
「爹,別這樣嘛。」吟少撒嬌。
「你個蠢貨,滾回去!」上次要不是這個沒出息的兒子被劫持,四大法王會敗么?
吟少好委屈的說。
顏容隨著路伊白留了下來,此時抱著刀,「嘿,老傢伙你對你兒子客氣點,貢綉族哪天不被滿門抄斬,你得感謝你兒子。」
「你……」族長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王子了不起啊,蹭吃蹭喝!
「你什麼你?少啰嗦!」妨礙他專心看戲。
話說冰塊臉還真是強悍,打了有多久了?兩天一夜了吧?居然還不倒?
昨夜他去找小白,哪知她根本不在意,看來是傷透了心了。
浴血奮戰,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血色,還有那一抹純白。
她還是不出來么?
陳幼圓累極,卻不敢停下來,他怕自己停住就再也動不了了。
「殿下,您下去幫幫世子吧?」吟少悄悄湊過去,世子好可憐啊。
顏容臉高傲地一偏,「老子才懶得理。」
感情的事,說不清楚的。
「哇,那是哪裡來的仙人?殿下快看,快看!」吟少驚呼,拍顏容的肩。
「吟少你這招沒用的。」顏容仍舊別著臉。
「不是,真的有人,四大法王都來了耶。」
「諸位別來無恙?」一身長袍寬袖的路微樓從天而降,幾個簡單的環掃,陳幼圓周圍的人紛紛倒地。
顏容這才回過頭看去,他幼時見過路微樓,神一般存在的人,他當然記得住,而且深深刻在腦海里了。
你也曉得他是走江湖的嘛,所以自動忽略路微樓的皇帝身份,直道,「劍、劍神!」
劍神?誰?吟少登時睜大了眼。
「路樓主別來無恙?」
路微樓雲淡風輕地落地,接住站立不穩的小舅子,眸中露出危險的氣息,「路某自然無恙,只是我這徒兒頑劣,給貢綉族添麻煩了,還有我那不懂事的侄女,實在抱歉。」
大神開撕之前通常都是禮貌寒暄幾句的。
顏容激動不已,快打快打!
四大法王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貢老大開口,「呵,也怪我們族長一時聽信讒言,這才引狼入室,世子身有要務,倒是我們造次了。」開玩笑,一個中雲都打不過南盛,貢綉族哪敢蹚這趟渾水?
「如此,路某領那丫頭回去,法王不會不答應吧?」
「豈敢豈敢?不過七皇子已回中雲,這……?」貢老大主動交代,以免遭殃。
「此事就不牢法老費心了,路某自有安排。」瞥見牆角的那抹淡色的身影,不免生氣,「還不快下來?」
路伊白低著頭,悶悶地飛身下來,不敢看昏迷的陳幼圓,也不敢看威風凜凜的路微樓,只得悶悶道,「皇帝叔叔。」
「你還知道朕是你的皇帝叔叔?幼圓要是有個好歹,你絕對脫不了干係!」
「我又沒叫他來!」是他自己要來的,她願意待在貢綉族怎麼了?
「胡鬧!」路微樓攜著陳幼圓,「伊白,你長點心吧。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的!」
長點心?母妃說她不知足,他說自己沒有心,現在皇帝叔叔又說她長點心,呵,難道她沒有心么?她要的從來都不多啊,為什麼別人總說她不好呢?
沉默。
貢綉族的出口,有馬車在一旁候著。
路微樓吹了一口暗哨,幾個大內高手立刻出現,「見過主子!」
「嗯,馬上送他回布倫谷,片刻也不能耽擱!飛鴿傳書給老頭子,叫他在谷外等著!若有失誤,提頭來見!」
路微樓將滿身是血的男子扔給他們。
「屬下遵命。」
幾個人翻身上馬,馱著陳幼圓很快消失。
路伊白心裡頓時空空的。
「你跟朕回去,好好反省反省!等著你皇后嬸嬸教訓吧!」
皇宮漱坊殿。
路伊白換了一身宮裝,有段日子沒穿了,有些不習慣。
低眉順眼地行禮,「玉瓷見過皇后嬸嬸。」
「起來吧,抬起頭來讓我看看……嗯,清減了不少,這段日子你辛苦了。」
怎麼不罵她了?路伊白微微驚訝。
聰明如陳慕卿又怎會不了解她的心思,會心一笑,「月前,幼圓狼狽不堪地進宮來找我,問我你要解除婚約他該如何是好?」
「他……」
「你先聽我說,十多年前,五國混戰,幼圓尚且還是個七歲的孩子,他自幼長在嬸娘身邊,接受的禮教里從未有過殺伐,可偏偏祖母被人擄走,她老人家不得已,命人送了他到軍營,而我身處前線,不能保證他的安危,只好將他放在無止先生身邊,將士馬革裹屍,血流成河的畫面你沒見過,可他早在十年前就經歷過了。」
「後來,他為了不讓我這個做姐姐的受辱,硬是拿劍殺了個假公主,他是那麼一個一諾千金萬死不辭的人,又豈會棄你於不顧呢?玉瓷,沉穩如他,這次任務卻屢次失敗,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么?」
「我……不知道。」她真的看不到,而且他也從來不讓自己知道。
「他所做的一切,定是有苦衷的。玉瓷,你長大了,嬸嬸也不罵你了,但是別辜負他,好么?嬸嬸累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路伊白低頭,有一滴不知名的液體掉落手背,忽然覺得有些東西太沉重了,她對他似乎了解的並不多……
轉身,「皇后嬸嬸,玉瓷能問您一件事么?」
陳慕卿由宮女扶著,聽到問話腳下停住,「你問吧。」
「您知道《凡心瞑動》是什麼嗎?」
《凡心瞑動》?凡心一動,冥間相見!
陳慕卿反覆嚼著這個詞,大驚,甩開宮女,過去抱住她的雙臂,「你從哪裡聽到的?」
「皇后嬸嬸,您抓疼我了……」她掙扎,卻不敢用力。
「你從哪裡聽到的?」心裡隱隱不安。
聰明如她又豈會猜不到其中緣由,不禁大叫,「路微樓——路微樓——」
幾乎是衝出漱坊殿的,跌跌撞撞跑去承嗣殿,「路微樓,你說,你為什麼要幼圓練那種武功?」
「什麼武功?卿兒你怎麼了?」路微樓看著尾隨而來的路伊白,瞬間明白了,可還是不想讓她傷心。
「你還在否認?那你告訴我,《凡心瞑動》是什麼?我只有那麼一個弟弟,你要逼死他么?」
「卿兒。你聽我說,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糟糕,幼圓他沒事……」
「那你告訴我,他在哪兒?難道不是在布倫谷么?好端端的他為何每年要在布倫谷待半年?《凡心瞑動》不能動情,否則死無葬身之地,那樣歹毒的武功,幼圓他怎麼受得了……」
路伊白登時嚇了一跳,《凡心瞑動》不能動情,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這就是他疏離自己的原因?這就是他推遲成婚的緣由?
不知怎的,心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很疼!
「卿兒,你聽我說,當年他失控錯殺了那個假公主,他的心魂受損,我只好把他帶回布倫谷,否則他會沒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