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三）

這邊.久別重逢的父女開開心心地聚在一起.笑語歡聲地游遍大街小巷.享受著難得的天倫之樂.另一邊.靈髡大陸的某個角落.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也正悄悄地發生著改變.

幽靜的山谷里.四處環繞著連綿起伏的青山.抬眼望去.山頂一片雪白.低頭看去.卻是一番綠意盎然.

簡陋卻又別緻的翠竹樓醒目地佇立在谷底中央.被熏黑的煙囪時不時冒出幾縷青煙.順著風的追逐.自由自在地飄往四面八方；竹屋的四周.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奇花異草競相綻放.香氣四溢.甜膩醉人；微風輕輕拂過.花兒草兒齊齊彎腰.欲拒還迎地招來一群又一群色彩斑斕的蝴蝶與蜜蜂.熱絡的.從這裡飛到那裡.從東邊又飛到西邊.

房前屋后是兩片乾淨整潔的空地.用柵欄很好地隔離開來.以阻擋野生動物的靠近；黑色的土地上.大大小小支滿了數不清的竿子.上面形態各異地掛著各種各樣晒乾的藥草和毒蟲蛇獸.走近一看.很有點讓人毛骨悚然；竹屋的左側.百米遠處.是一彎清澈的小溪流.每日每夜叮咚作響.聲音清脆悅耳.彷彿在快樂地歌唱吟誦.給寂靜的山野帶來了無限的生機與活力.

竹樓的右側.兩棵相聚兩米的大樹枝繁葉茂.在如茵的草地上投下一大片涼爽的陰影；清靜的樹蔭下.整齊地擺放著兩張自製的藤椅.中間則擱著一張棕色的小圓桌.上面擺滿了茶具以及各式各樣精緻的小點心.

其中一張藤椅上.一個白髮蒼蒼的古稀老人愜意地躺在那裡.眉毛又長又白.飄啊飄地垂在腦袋兩旁.手裡拿著一本藍色封面的書籍.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眸目不轉睛地盯著裡面的內容看了又看.時不時伸手從桌子上拈幾塊點心.吃幾口.間或品一盞美茶.那模樣.別提有多瀟洒自在了.

「師父.吃飯咯.」突然.一圓潤如出谷黃鶯的呼喚清脆嘹亮地從廚房裡穿透過來.緊接著就見一白衣蹁躚相貌甜美可人的女子端著托盤裊裊而出.

「師父.吃..飯..啦..」見某個老頭兒又假裝正經地看著已經被他翻爛了的《妙手回春》.白花花的鬍子上還粘著幾粒糕點碎屑.不由得好笑地搖搖頭.遂啪地一聲把飯菜重重地擱到圓桌上.伸手揪揪老頭兒的耳朵.扯著嗓子喊道.「吃飯了.還裝....」

「哎喲.這不是我的乖徒兒嗎.怎麼這麼快就做好了.」彷彿才搞清楚眼前的狀況.老頭兒一下子從椅子上躥了起來.嫌棄地把書本丟到地上.喜滋滋地捏捏女子光滑粉嫩的臉蛋兒.狠狠地揩了兩把油.繼而兩眼放光地盯著桌上的菜肴.口水恨不得滴了出來.摩拳擦掌拿起筷子就夾了過去.一邊津津有味地大嚼特嚼起來.一邊口齒不清地讚不絕口.「嗯.好吃好吃.太好吃了.把老頭兒我的胃都養刁鑽了...丫頭啊.你要是不在了.老頭兒我怎麼活得下去啊...嗯.好吃好吃..」

「啊呸～～」大咧咧地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女子沒好氣地睨了一眼狼吞虎咽風捲殘雲老牛嚼草似的老頭兒.優雅地拿起筷子.一邊慢騰騰地夾著沒被他污染過的菜.一邊鄙視地說道.「你這老頭兒.都這麼大把年紀了.一看就是我比你晚死好多年好吧.你好意思在這兒說誰不在了啊..嗯...」

「臭丫頭.你又咒為師..怕不怕天打雷劈啊.」沒什麼威力地瞪了女子兩眼.老頭兒十分忙碌地吞咽起來.嘴唇四周的鬍子被弄得油兮兮的.嘴巴也動得比啄木鳥還快.一個勁兒地叨叨.「嗯.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嗝……」

「你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見老頭兒把自己梗得直翻白眼.嘴裡咀嚼的動作還不捨得停下來.女子哭笑不得地替他順了順後背.慢條斯理地說道.「絕情毒我已經解開了.你等會兒可以抓兩隻恩愛的兔子過來試試.哎.我事先聲明啊.你別想著完事兒了就把它們吃掉.我可不給你做兔子大餐...」

「哎呀知道了.啰嗦.」敷衍了事地直點頭.老頭兒不客氣地快速掃掉最後一根青菜.也不管女子有沒有吃飽.兀自爽歪歪地打了個誇張的飽嗝.然後很沒形象地癱在了椅靠上.滿足地摸摸圓滾滾的肚子.順手摧殘了一根小草.猥瑣地剔著牙齒.小氣吧啦地咕嘰道.「臭丫頭.你在老頭我這兒白吃白住也有五年了吧.嗯.頭一年昏迷不醒那也算……咳咳.你說.你還準備賴多久...」

「臭老頭兒.你少沒良心了.誰白吃白住啊.」見他又有趕她走的趨勢.女子心裡有些慌亂.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麼.漂亮的眸子不自在地閃了閃.嘴上卻得理不饒人地喊道.「這四年來.誰天天給你洗衣做飯.誰天天供你差遣.誰幫你這個變態古怪老頭兒捯飭那些噁心吧啦的毒藥.你居然說我白吃白住...老頭兒.你臉皮還能再厚一點兒嗎....」

「哎喲.老頭兒我臉皮就是厚了怎麼滴...」對於女子的指責不痛不癢的.老頭兒懶懶地翹著個二郎腿.鄙視地說了句.「你就這麼樂意一輩子當個沒有記憶沒有心的無名丫頭.啊.你就這麼有出息啊...老頭兒我是要這種徒弟的人嗎.啊.」

「我……」被老頭兒問到語塞.女子囂張的氣勢馬上蔫兒了.只好委屈地戳戳手指.咬了咬紅唇.弱弱地回了句.「師父.可我只認識你一個……」

「得了吧.你不出去.一輩子就只認識我這個糟老頭子.」刷地一聲把腿放了下來.老頭兒突然湊到女子跟前.灼灼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噼里啪啦地說道.「老頭兒我告訴過你吧.五年前我外出遊歷的時候意外救了性命垂危的你.把你帶回幽葯谷.那是迫於你傷得太重了：脾臟破裂.頭部重創.右腿折斷.全身挫傷.還有.產後邪寒入體……你要是不進我幽葯谷的獄熱潭浸泡半個月.根本救都不用救……五年了.現在你身子已經好利索了.除了想不起過去.你沒有任何後遺症了.完完全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還有.產後.知不知道什麼叫產後.就是你不久前生了孩子的懂不懂.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孩子和親人怎麼樣了...」

「想.我想……」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盈盈的水眸變得晶瑩.女子緊張地捏著衣角.有些怯懦地小聲說道.「可是.外面的世界我完全不知道.我腦子裡除了幽葯谷的記憶還是幽葯谷.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你讓我一個人去哪兒啊..」

看著女子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與平時的活潑開朗完全不一樣.老頭兒心裡不太舒服.雖然自己其實萬分捨不得她離開.但想想她未來的幸福.還是狠狠心.不近人情地擺擺手.不容置疑地決斷道.「這個你不用操心.老頭兒我送你出谷.下了山馬車就候在腳下.車夫會帶著你走.」

「師父……」

「為師已經下定決心了.你軟磨硬泡都是白搭...」努力不去看女子一臉討好楚楚可憐的模樣.老頭兒假裝嗓子癢.重重咳了兩聲.繼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腦袋悠閑地枕在胳膊上.慵懶地閉著眼睛.一副愛搭理不搭理的傲嬌模樣.霸道地下著驅逐令.「你的包袱老頭兒我昨個兒就打包好了.你收拾一下桌子就可以走人了.告訴你.別想著耍小聰明賴著不走.我會一直盯著你上馬車直到跑得沒影兒再走...車夫會帶你去一個叫藍鯉的國家.我已經囑咐了我那裡一個外表脾氣好其實很腹黑的徒兒去迎接你.生活絕對不愁吃穿.所以你也沒理由纏著老頭兒我不放了...」

「師父～～」親昵地抱著老頭兒的手臂.撒嬌地搖了搖.企圖能夠拖延一下啥的.但是破天荒的.他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於是.女子只好怒吼了.「臭老頭兒.你不是說沒有我你活不下去嗎....」

懶懶地翻了個身.背對著女子掏了掏耳朵.老頭兒假裝睡覺.鳥都不鳥她.

傻丫頭.你的親人失去你五年了.他們才是沒有你就活不下去.我一個糟老頭子還稀罕活幾年.

「哼.我要是走了.就再也不回來看你....」

不回來就不回來吧.只要丫頭你開心.老頭兒我就開心.

「我把你那些寶貝全毀了啊……」

跟你比起來.那些玩意兒弱爆了好吧.小丫頭.真是單蠢的可以.

「嗚嗚……臭老頭兒.你不要我了……啊～～～討厭你....」

哎喲哎喲.吵死了吵死了.再說狠話也沒用.老頭兒我今個兒一定要把你送出去....

…………

兩人就這樣一怒吼一無聲了半天.興許是吵累了.女子漸漸沒了聲兒.一時之間.整個幽葯谷彷彿全部靜止了.

就在老頭兒忍不住.疑惑又擔憂著.準備轉身看看女子.就聽一番糯糯的話語從頭頂上方傳了過來.輕輕的.淡淡的.柔軟而又溫暖.間或哽咽的嗓音讓他差點兒老淚縱橫.

「臭老頭兒……以後沒人照顧你了.你千萬要記得吃飯.別每天跟個酒鬼似的跑回來……對那些小兔子好一點.不要摧殘人家了……沒事兒你也多出去走走.整天窩在小竹屋也不好……地里的兩塊莊稼我雖然沒幫上忙.但還是有澆水的.我走了以後.你可千萬別把它們渴死了…………臭老頭兒.幹嘛非要趕我走……嗚嗚……我誰都不認識……我害怕……嗚嗚……師父…………我捨不得你……」

後背一片濕熱.兩隻柔軟的小手緊緊地搭在肩上.老頭兒身子驀地僵硬起來.白花花的眉毛濕噠噠地垂在臉龐.卻還是忍著什麼話都不說.驕傲地把背對著她.心裡低低地默念著：

傻丫頭.別想老頭兒了.出去好好生活.一定要把記憶找回來...到時候.你若還惦記著老頭兒.就帶著孩子和夫君一起過來……

…………

那個中午.相依為命五年的師徒就此分別.簡單收拾了一下心情.老頭兒便言出必行地將女子送出了幽葯谷.假裝毫不在乎.沒有一絲不舍地把她趕走……

其實.女子知道.老頭兒一直在山頭看著她.直到馬車變成螞蟻消失不見……

（ps：男女主即將見面.明天正文將正式結束.番外稍後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