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子
林安然覺得自己已經快陣亡了,冷不丁聽見容瀾的聲音,驚得趕緊伸手推容晉,急道:「完了完了,他的畫今天參展,我答應陪他去看的!」
容晉瞬間打翻了醋罈子,狠狠地給她來了兩下,趁著她忍著不敢叫的功夫,說:「你倒是還有心思想別的,看來我還不夠賣力啊。」
安然哆哆嗦嗦的緩過勁來,哭笑不得的說:「你怎麼連小孩的醋都吃啊!」
容晉哼了一聲:「都十二了,小個屁。」
「那是你兒子!」
容大爺一挑眉毛,問:「然後呢?」
林安然忽然想起來什麼,一口氣梗在嗓子里,容晉的道德標準,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跟他說這個,一點意義都沒,只能單純給自己添堵。
容瀾一直都沒得到回應,敲門敲的更急:「安然,安然!你醒了沒啊!」
「醒了!你等我一會!馬上好!」
林安然話才說完,容晉就又不老實了,一邊慢條斯理的動作著撩撥她,一邊問:「馬上?嗯?」
林安然簡直快哭了,她要把自己剛才那句話吃下去!
由於容晉不滿意她對自己「能力」的質疑,所以這個「馬上」,一直讓容瀾在樓下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瞧見林安然被他爸摟著腰,慢慢下了樓。
小孩顯然沒想到會瞧見自己爹,眼睛都瞪大了,目光在倆人之間轉了一圈之後,容瀾的盯著林安然,指責道:「你偏心。」
容瀾看模樣,儼然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容晉,眉目五官無一處不是精緻俊秀,只是比起容晉的氣勢逼人來,小孩對上她,更多的是一種撒嬌的表情。
林安然看著容瀾越大越像容晉的臉,心裡陡然生出一種,是容晉在撒嬌的幻覺,一方面有點小噁心,一方面又有種詭異的滿足感。
難道是剛才被容晉折騰狠了,想要在妄想上頭找回場子?
可惜容大爺的爪子這會正在她腰上來回騷擾著,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兒子。
容瀾被看得身上毛毛的,卻挺硬氣的半點不服軟,瞪著眼睛跟他對視,問:「你怎麼回來了?」
容晉摟著林安然,皇帝似的一步一步往下走,慢條斯理的說:「小子,怎麼跟你爹說話呢。」
容瀾哼了一聲,不吃他那一套,扭臉對林安然說:「安然,你快點過來吃早飯,吃完我們去展館。」
容晉聞言拿眼梢瞥了一眼林安然,林安然頓時感覺到腰上的手緊了緊,就知道容晉的醋罈子又翻了,趕緊給容瀾使眼色:「瀾瀾,你不是之前說很想爸爸么?咱們跟爸爸一起去好不好?」
容瀾看著睜眼說瞎話的林安然,心想自己什麼時候跟她說想他了,但是也沒反駁,幾天沒見,雖然小孩自己不願意承認,但是他確實是有點想容晉了。
容大爺對兒子是典型的管生不管養,容瀾五歲起被從容老太爺那接到他這之後,基本都是林安然跟老管家在照顧,容瀾小時候,他高興了還會逗兒子玩一會,只是後來容瀾越來越大了,脾氣也跟著大了,不好玩了,容晉也就連這點時間都懶得分出來了。
他身為容氏集團的總裁,工作上應酬自然不少,再加上本身的花花性子,容瀾這個親兒子一個月也見不上容晉幾回,他覺得,要是有空跟個不孝子大眼瞪小眼,不如多跟那些個大小美人,來點深入交流。
容晉雖然知道林安然的話裡頭有水分,但是也不妨礙他聽著高興,只是他高興之餘,還是要挑刺道:「叫什麼瀾瀾,跟小姑娘似的。」
容瀾氣鼓鼓的回:「又不要你叫!」
林安然怕他們倆看對方不順眼,會殃及她這條池魚,於是拚命和稀泥,好歹把大小兩位爺都哄高興了。
容瀾在畫畫方面很有天分,這回是他的畫頭回正經參加展覽,一直都裝的很個大人似的臉上,也壓抑不住的顯出一點小興奮。
林安然看他這樣,順勢誇了他兩句,小孩雖然面上挺傲嬌,但是眼睛都亮了幾分,瞧著很高興的樣子。
然後容瀾就忍不住去看坐在對面的容晉,結果容大爺正低頭慢條斯理的喝著粥,彷彿剛才他倆的對話,他一點都沒聽見似的,小孩頓時氣鼓鼓的別開了視線。
容晉又喝了兩口粥之後,才放下了調羹,拿起餐巾在乾淨的嘴角邊擦了擦,動作漂亮的能去當禮儀示範教程。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兒子,問:「這樣就滿意了?」
容瀾一愣,有點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容晉將餐巾往桌上一扔,說:「一個小展覽就高興成這樣。」
林安然眼瞧容瀾表情不好了,趕緊說道:「這是瀾瀾的畫第一次參加正式展覽,高興也很正常。而且他才十二歲,這個年紀有這樣的成績,不錯了。」
容晉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扭臉跟容瀾說:「是不錯,但是我容晉的兒子,光是『不錯』,遠遠不夠。」
容瀾滿身的怒氣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迅速的冷卻了下來,雖然不情願,不樂意,但是他還是拿出了在他這個年紀,少有的忍耐力,聲音悶悶的回道:「知道了。」
容晉這才勉強算是滿意。
因為有了容大爺這番話,小孩去畫展的路上興緻都不高,任憑林安然怎麼哄都是悶悶不樂的。
幾次下來,林安然也只好作罷,想著等晚上回去了,再好好跟容瀾單獨談談。
她的目光落到對面,正閉目養神的容晉身上,在心裡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他永遠都是這樣,只會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決定事情,半點不知道體諒別人,永遠的我行我素。
她有些後悔叫上了容晉,可轉念又想,如果容晉在家呆著,她就沒法陪著容瀾去畫展,事情連起來就像是個怪圈,一層層的將她捆了個結實。
容晉似乎感覺到她的視線,倏地睜眼,比起常人顏色要淺上一些的眸子,恍若一顆茶色的琥珀。
林安然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被樹脂包裹起來的小蟲子,難以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