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師父歸西
可等頭腦冷靜下來,感覺事情並不像想象的那樣簡單。
李大猛的娘說的那些話並不像一個頭腦糊塗的老婆婆所能說出來的,特別她那一瞬間所使出的詭異靈活之身手乃是虎引風平生所未見,連自己警校的武術教練也遠不在一個檔次上,絕非一個普通農村老婆婆能做到的,而且自己身邊就有毛筆和手抄本《神目御覽》,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並非幻覺。
虎引風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越是自己不明白的事,越要追個水落石出才甘心,他決定再去竇圍子村一趟,去看看李大猛的娘,那個開眼婆婆,自己所謂的「師父」,問問這一切究竟怎麼回事。
虎引風稍微思索了一下,感覺還利用上次李大猛報案的事做文章比較妥當,就說再找老婆婆查一查情況,這樣理由就比較充分,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虎引風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很滿意,決定明天一早就去竇圍子。而且這次去不帶其他人,自己一個人去比較方便。
虎引風將準備再去竇圍子村查材料的想法告訴了張所長,張所長想了想就同意了。他對自己的這個手下還是比較滿意的,小夥子聰明肯干,人也老實可靠,自從他來到這個所,自己基本上就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大亮,虎引風就開著派出所那輛破「黎明」上路了,一路上浮想聯翩,反覆考慮見了老婆婆該怎麼開口,首先這稱呼就是問題,叫「大娘」好像有些不合適,叫「師父」則更不合適,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個頭緒,不由得加快了車速,朝竇圍子村方向駛去。
平時一個小時的路程,這次四十多分鐘就趕到了。虎引風首先將車停放在竇圍子村委會門口,想先進去和村主任竇高山聯繫一下。
剛下了車,正好看見竇高山從裡面出來,一見是虎引風開著警車過來,不由得一愣,立馬回過神來,熱情地上來打招呼。
兩人寒暄了幾句,虎引風說:「竇主任,這次我想去李大猛的娘家,再了解一下上次羊被盜的事。」
竇高山一皺眉,說:「哎呀,你還不知道啊,李大猛的娘已經死了,昨天才剛剛下葬。」
虎引風就覺得腦袋轟得一下就大了,怎麼會這樣,他有些著急地問竇高山:「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沒告訴我一聲?」
竇高山嘆了口氣:「上次丟羊以後,老太太就突然發病,你們走後的當天夜裡就死了,第二天早上才被他兒子李大猛發現,農村人都這風俗,一般死了人,在家裡放一期,七天後就要下葬,否則不吉利。
這不,昨天我和一些鄰居才幫著把老太太下葬了。哎,畢竟九十歲的人了,可能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下子沒過來,就走了。瓜熟蒂落,這也是人之常情,我想這種事就不要驚動上級了,所以,所以就沒給派出所說。」
竇主任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
虎引風沒好氣地瞪了竇高山一眼,可現在已經成了這樣子,也沒辦法了。
再說,竇主任做得也不過分,農村死個老太太,有必要驚動官府么?是虎引風自己心裡有事,急著要見老婆婆,才對此事感覺很愕然很失望,換個人,未必會對這件事上心。
冷靜了一下,虎引風覺得既然已經來了,還是去看看為好,順便到老婆婆的墳上祭拜一下。再者,老婆婆生前可是告誡過自己的,將來有機會有能力了,一定要帶上她的屍骨趕到神目山莊,將屍骨重新葬在神目宮中。
儘管現在虎引風根本不明白老婆婆說的那個神目山莊究竟在哪裡,但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萬一這一切都是真的呢?
竇主任也看出了虎引風的失望情緒,好像也對自己沒有及時將李大猛娘去世的消息告訴他有些愧疚,就試探著問:「虎同志,你找李大猛的娘還要了解什麼事?別人可不可以代勞?找李大猛問問行不行?」
虎引風點點頭,說:「好吧,我先去老婆婆的家中看看,你去找李大猛,你們倆一道也去老婆婆生前住的房子那裡,我有些話要問他。」
竇高山諾諾而去。
虎引風心情複雜地朝李大猛娘生前住的那兩間石頭房子走去,他有些不甘心,想去看一看,看看那間石頭房子裡面究竟還有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很快,鳳火娘生前住的石頭房子出現在眼帘里,顯得那麼冷清、孤寂。虎引風心情沉重地走進了院子,門鎖著,到處一片死寂。
短短几天之內,人去屋空,虎引風第一次感覺人生是那樣短暫,禁不住心中一陣惆悵,看來這下沒戲了。自己原本還想找鳳火娘詳細問問有關神目道法的一些秘密,沒想到她竟然已經駕鶴西去了。
虎引風不禁有些惱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多問幾句,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事情已然成了定局,後悔也沒用了。
虎引風站在空蕩蕩的小院子內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正在這時,遠遠地,他看見山坡下的小路上出現了兩個人影,那是竇圍子村主任竇高山和鳳火娘的養子李大猛。
虎引風心中一動,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從李大猛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上次出警來到這裡的時候,李大猛和虎引風打了個照面,錄了一份報警筆錄就急匆匆地走了,說是回家吃飯,然而卻一去不見了蹤影,虎引風當時就對此人有些起疑。
後來鳳火娘沒頭沒腦地說出了一些話,話里話外的意思分明說自己那兩隻羊的被盜就和李大猛有關,對於這些,虎引風一開始是半信半疑的,現在將前後事情串聯起來一聯想,感覺還真像那麼回事。
不過,今天虎引風並不想再追究那兩隻被盜山羊的事,他就是想通過李大猛多了解一些鳳火娘的生前。
鳳火娘已經死了,這個世上對她知道最多的恐怕就是她的養子李大猛了,儘管母子倆過去感情不是太和睦,但畢竟是一家人,互相了解的程度要比外人深得多。
竇高山和李大猛剛走進院子,李大猛一眼就看見面色陰沉的虎引風,禁不住有些躊躇,腳步忽然就放慢了一些,躲在了竇高山的身後。
竇高山沒有注意到這些,只顧向虎引風打招呼:「虎同志,我把李大猛帶來了,有什麼事情,你向他了解吧。」
虎引風點點頭,抬眼朝李大猛望去。
李大猛正偷偷打量著虎引風,見對方的眼睛像一道閃電,「唰」就朝自己身上掃過來,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急忙低下頭,一言不發。
虎引風竭力平靜了一下情緒,讓自己看起來更和藹更正常一些,對李大猛說:「李大猛,你母親得的什麼病,怎麼這麼快就老了?」
老了就是死了的意思,是中國許多地方對死者的避諱。
李大猛身體微微一震,隨即強裝鎮定,擠出一絲難看的微笑,啞著嗓子說:「虎同志,我娘也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就那天你們來的時候,白天還好好地,晚上我還過來一趟,什麼事也沒有,誰知,誰知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再來看她的時候,已經不行了,在床上沒有起床,身子都涼了。我就急忙到村裡叫來竇主任和幾個鄰居,幫忙招呼著成了殮,過了幾天,挑個好日子,就埋了。」
竇高山急忙點頭,表示李大猛說的都是實話。
虎引風皺了皺眉,對李大猛說:「你帶著這間房子的鑰匙么,打開看一看。」
李大猛急忙上前,掏出鑰匙,打開房門,三人走了進去。屋裡光線有些暗,好在是白天,稍微適應一下,還是看得很清楚。
虎引風仔細打量著這間屋子,發現很多東西都移動了位置,正當門的那間土灶已經被扒掉了,那張用木板搭成的簡易小桌子也不見了,顯得空蕩蕩的,應該是為了方便放置棺木,被人們清理了。
裡面那張木床沒有動,不過上面已經沒了被褥,顯得空蕩蕩的。床頭的黑色老式木櫃還在,虎引風走過去,發現並沒有上鎖,打開一看,裡面空空如也,什麼東西也沒有。他扭頭問李大猛:「李大猛,這個柜子過去放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李大猛湊過來,看了一眼木櫃,小心翼翼地說:「沒什麼,就是一些換洗的衣服和被褥什麼的,能燒的都燒了。」
虎引風點點頭,他知道,農村有這樣的習俗,死者生前穿過的衣物和隨身用具,如果沒有親人願意接著用的話,一般都會和棺材一同埋了或者當場燒掉。
虎引風長長出了口氣,剛想離開,眼睛突然落在柜子上面的一副模模糊糊的炭筆畫上。
說是炭筆畫,其實不算畫,就是簡單幾根線條勾畫出來的素描樣的塗鴉,好像是用木炭一類的東西很隨意地畫在牆上的一幅素描,應該有些年頭了,不注意的話還真看不出來,是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根木棍樣的東西正朝自己臉上戳,樣子十分怪異。
虎引風心中微微有些吃驚,看那小棍戳點的方向,好像是面部十二宮中第一宮,命宮的位置,也就是雙眉之間,不知道究竟是何用意。
虎引風又認真看了看那副素描,沒發現有什麼其他的古怪,再看看牆壁其他的位置,也沒再發現類似的東西,在屋裡轉了又轉,感覺確實沒有其他線索了,就默默來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