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老婆，你能原諒我嗎

縱然我虛弱得連說話都十分費力，但我還是定定地看著喬羿深，誓要等到他的回答。

他說，他一直在騙我。

他一直在騙我。

他竟然。真的在騙我！

我身上哪裡都疼，但再疼也沒有心裡的疼來地更加徹骨。倘若我一開始就不相信喬羿深，倘若我一直都對他有疑問，倘若我從來沒有愛過他，我大概也不會這樣難受。

四周靜靜的，喬羿深獃獃地回望著我，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我聽見自己的心一點點裂開的聲音，「喬羿深，枉我那天在海邊，還發誓要永遠陪在你身邊，還想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和你一起，可你如何對我？你騙我，你竟然騙我！」

說完這些話，我激動地咳嗽起來。也不知道觸到了身上的哪一道傷口，疼得我要昏厥過去一般，喬羿深臉忙扶著我，一臉愧疚地替我輕輕拍背順氣，「老婆，你別著急，我說，我說還不行嗎？你別生氣。」共司名巴。

我用著全身的力氣，推了推喬羿深，當然是推不動的，可喬羿深卻非常順從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眉頭都絞在一起，看起來不像是裝的。倒像是真的心疼我。

可，喬羿深在我面前裝了這麼久的傻。對於演戲這種事，大概，他早就駕輕就熟了吧，誰知道，現在他是不是裝出來的？

我還是不肯死心，喬羿深對我的種種溫柔浮現在我眼前，我怎麼也不能相信所有的情意，都是他偽裝出來的，我狠下心，按著心口，「你說，我就給你這一次機會。」

喬羿深伸手想替我蓋被子，我抬手制止他，他動作僵在那裡，小心翼翼地收回去，他低下頭。聲音里全是痛苦，「老婆，我什麼都告訴你。」

「當年我親眼看著媽媽被折磨致死卻又無能為力，但是老婆你知道嗎？那些男人走了以後，我爬出去跟了他們好久，我聽見，他們給喬勇打了電話……」

喬羿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他抬頭看向我，他的眼睛里，分明全是不加掩飾的濃烈恨意，而我心裡也突然有了個可怕的猜想，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喬羿深繼續說，「他們在電話里給喬勇說，任務完成了，但是沒想到，我媽身體那麼差，竟然死掉了。」

喬羿深的話證實了我剛才的猜想，果然，原來喬羿深媽媽的死竟然是她的枕邊人，喬勇的授意！你們能想象嗎？一個男人，竟然在自己出軌被發現以後，找一大堆男人當著自己才四歲的兒子的面去輪女干自己的結髮妻子！

這還是人嗎？

我喉嚨乾乾的，只是拉了拉喬羿深的袖子，沙啞地問道，「羿深，會不會出錯了，萬一，是你搞錯了？你才四歲！」

「沒有！」喬羿深驟然提高了聲音，我嚇得趕緊縮回了手。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陰鶩的喬羿深，從眼神到表情，到周身的氣質，簡直要把人凍成冰，我怔怔地看著他，突然覺得其實自己從來就不曾真的了解過喬羿深。

可不是么，我連他是不是真的傻，都不知道。

喬羿深似乎意識到自己嚇到我了，連忙握住我的手道歉，「老婆，對不起，我太激動。」

我抽出手，輕輕搖搖頭，「沒事，你繼續說吧。」

喬羿深點點頭，說道，「我說我沒搞錯，是因為我聽到他們在電話里叫了喬勇的名字，那些人不知道我跟了出去，所以沒必要騙我，而且，他們被抓之前，我去監獄問過他們，他們也承認了，確實是喬勇所為。」

真沒想到喬勇竟然是個披著人皮的狼，平日里看他總是笑得和善，卻原來，做過這麼禽獸不如的事情！

可是轉念一想，那些人全部被抓回來被判刑的時候，也是兩年後，那時候的喬羿深，好像只有五歲吧？他怎麼可能靠著自己的力量進到監獄里呢？難不成是有人幫他？也就是說，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知道喬羿深不傻的事，我便問道，「羿深，誰幫你見到了那些男人們？」

喬羿深說，「姑父，湯茂文。」

原來是湯茂文，他是警察，這麼點事確實可以做到，「他知道你在裝傻？」

喬羿深搖搖頭，「我那時候還小，怎麼會想到裝傻，那天過後，我被爺爺找到，帶回去就生了一場大病，我不想說話，不想吃飯，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滿腦子都是媽媽被凌辱的場面，我每天面對著喬勇，可卻不知道怎麼辦，他對我關懷備至，我只覺得可怕，所以我整整一年沒有開口說話，他們都以為我傻了，連醫生也這麼說。」

「我也沒想過澄清，他們說我傻，我就傻吧。其實我那時，只是害怕。」喬羿深說到這裡，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我能想象，當他回到家裡，面對著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爸爸，滿腦子想的卻都是媽媽被凌辱的場面，還有對喬勇的畏懼和仇恨，他那麼小，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啊？

我忘記了他騙我的事情，心疼得無以復加，輕輕抬手想撫摸他的臉，喬羿深見狀，連忙把臉湊過來，牽著我的手放到他臉上，看了我一眼然後接著說，「那些人都伏法以後，我就偷偷去找了姑父，讓他帶我去看他們，他當時也問過我是什麼狀況，我始終沒有說話，他大概是看我可憐，就帶我去了。他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傻。」

「爺爺知道嗎？」

喬羿深搖頭，「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我點點頭，突然就不怪他了，他連喬守業都不敢相信，可見那段記憶將他他傷得多深。

我記得我四歲的時候，被鄉里人嘲笑是有人生沒人養的私生子，我回回跟著奶奶去地里撿麥穗，大人們也總喜歡過來踢翻我的籃子，那時候我就抱著奶奶的腿哭。

而喬羿深，他竟然承受了那麼大的變故，也只能一個人哭，連最親的人，也不敢信。所以，我又怎麼能要求他這麼快就對我卸下防備呢？

「後來我回到喬家，所有的人都說我傻了，對那時候的我來說，傻不傻，有什麼關係呢？我沉默了很多年，到後來大一點兒了真的明白所有的事了，我就想，也許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傻子也沒什麼不好，起碼，我能偷偷地強大起來，然後替我媽媽報仇。」

「可是越到後面，我越發現，喬勇的勢力早就不知不覺地大了起來，連爺爺，明裡暗裡都鬥不過他，所以我只能，一直蟄伏著，等到有那麼一天，我能親手將喬勇的靈位，帶我我媽墳前！」

「所以老婆，我一直不告訴你，只是不想連累你，這太危險了，我無數次看著你對我的期待，都想把實話告訴你，可每每想到你可能會被喬勇傷害，我又不敢說。我已經失去一個重要的女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你，老婆，你能原諒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