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救命紫參

一路上，慕容夜不眠不休，電堯更是用盡畢生的力氣載著主人奔跑，長途跋涉只在醫館內停留為沈寒換藥，其餘時間他一點不捨得花費，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快點拿到紫參。

終於，五日後，他們踏入了凌寒國國境。

凌寒國地勢極差，雖是不易生存，可這裡的百姓世世代代不出冰雪之地便也習慣了。而慕容王朝在強盛時期一心想統一四國，凌寒國正是因它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免遭滅國之苦，但是，這裡的人們對於慕容王朝任何子民都是敵意重重，這也是無淵擔心之處。

慕容夜拿出無淵為他們準備的衣服換上，同時更是小心為沈寒裝扮髮飾，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為女人挽髻。

收起一貫的冰冷，拿出平淡之色應對著對他們投來好奇目光的人們。

「沈寒，你再堅持堅持，我們馬上就要到雪山之巔了。」雖是知道沈寒聽不見，可慕容夜仍舊在她耳邊輕輕鼓勵著，不知是為了責任，還是別的什麼，他也沒心思去想，只覺得抱著沈寒的手承受的重量愈來愈輕了。

一路平安的走到了雪山腳下，慕容夜將行裝重新整理，加了幾件衣服后，抱著沈寒在雪地用輕功跳躍。

可在半腰時。

「糟糕！」慕容夜低咒。

暴風雪的天氣總是免不了遇到，可最讓人頭疼的是此刻被它逼得後退連連，輕功怕是不能用了，慕容夜狠了狠心，看了一眼昏睡的沈寒，走都要走上去！

大雪模糊了慕容夜的視線，刀子般的寒風夾雜著雪花打在慕容夜的臉上、手上，可他依舊一手護住沈寒白勝雪的臉龐，一手攬住沈寒的纖細的腰肢，冒著鵝毛大雪一步一個腳印走上雪山之巔。

「到了，沈寒，我們到了。」慕容夜站在平坦的雪地之上，臉上露出罕見的笑容，深邃眼睛里的喜悅壓住了風雪的寒。

根本不用多加尋找，一朵紫色的花在雪之巔峰綻放，彷彿越是寒冷它綻放的越是絢麗，無一片綠葉，只是紫色的莖上承載著六片紫色花瓣，獨特的美麗讓慕容夜欣喜若狂。

「大夫說，紫參乃靈物，必要小心翼翼，不可驚擾，不可讓它感覺到你的敵意，否則——花敗參跑。」

慕容夜揚起莫鸞劍，毫不猶豫的在腕上劃開一道口子，輕輕走近紫參，將血滴在紫花上，看著滴下的血迅速被花所吸食，慕容夜的唇角揚起。

花瓣展得更開了，每一片都開到最大的弧度，莖的顏色在血的融入后加深了。

趁著花開的更艷之際，那便是——連根拔起。

失去了根基，花瞬間凋謝，六片花瓣散落在地，紫色的人蔘娃娃在吸食血液之後更加粗壯。

慕容夜會心一笑，隨即又緊了眉頭。

沒有碗，不能煮，怎麼辦？慕容夜咬了咬牙，將紫參一點一點嚼碎。

四片唇瓣相對，餵給沈寒吞下。

待到紫參全部入了沈寒口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的臉色開始有了變化，而後變得紅潤，羽翼般卷翹的睫毛在慕容夜期待下慢慢張了開來，靈動的眼睛再次出現，慕容夜喜悅至極，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沈寒。

「慕容夜，你幹什麼？」沈寒還沒完全恢復，即便是那輕不可聞的聲音仍然讓慕容夜高興，看到慕容夜一改常態的喜悅和突如其來的溫暖懷抱，她不禁有些疑惑。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慕容夜的聲音因喜而顫，或者是因為失而復得。

沈寒是因他才到安然郡，在他的保護之下受傷，對她負責是理所當然，可這般負責，倒有些奇怪了。

身上的微微痛感拉回了沈寒的記憶。這一記憶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慕容柳月，那個狠毒的女人，竟然，竟然.....拳頭不由得握在了一起，指甲陷入了掌心。

好恨啊，任由別人傷害，只能哭叫著說痛，卻不能反抗，那種恐怖感像螞蟻一般噬咬著沈寒的每一寸皮膚。

慕容夜感受到了沈寒的僵硬，掰開了她鋒利的指尖，淡漠地說道：「報仇，我們回去再報。」

「我們？」明眸錯愕。

這人舉動奇怪也就罷了，怎麼說話也變得模稜兩可？沈寒有些不明白。

「銀玥之軍殺了我天絕樓的兄弟，這仇不報，我還是天絕樓的少主嗎？」

「銀玥之軍？天絕樓？」沈寒剛醒來，頭腦中卻被這些疑問佔滿了。

慕容夜拿出極少有的耐心簡單講解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但卻漏了慕容璟的深情，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說。

沉默片刻后，沈寒緊了緊身上厚重的狐裘，從慕容夜的敘述中她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被暗算，就算是天絕樓的弦音少主也受了她的牽連。

那日，琴瑟手中的紅弦揮舞在一群銀色衣服的戰士中間，只為了護她周全，可終是難敵，當她看到琴瑟紅弦落地，澄澈的眸子無力的望向她時，那種害怕幾乎要淹沒了她。

不再繼續想下去，沈寒收拾起那些破碎夾雜著血的回憶。

「傾焰少主，無論如何，我要謝謝你。」沈寒一笑便會彎成一道完美弧線的眼睛讓慕容夜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去。

慕容夜撿起那六片花瓣，收入囊中，恢復冷淡說道：「走，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下山。」

沈寒點頭，環顧四周一望無際的雪域，重生的慶幸暫時拋到腦後。

下山的路不比上山輕鬆，風雪來的似乎更劇烈了，慕容夜沉穩的身姿此時也有些搖搖擺擺。

耳邊呼嘯著的風雪讓沈寒不由自主的靠近了慕容夜。

「聽。」沈寒附在慕容夜耳邊壓低聲音說道，神色倏地黯然，「是雪崩！」

轉眼間，慕容夜快速移動身形，帶著沈寒不顧一切的往山下沖，試與大雪傾塌的速度一較高下。而沈寒更是緊緊抓住慕容夜的衣服，直到指骨發白。

左躲、右躲，可......還是來不及，慕容夜被一陣雪團擊中了後背，響聲驚的沈寒叫出聲來，「不要！」

嘴角鮮血流出，慕容夜依舊一聲不吭，專註辨別這雪團的方向，謹慎躲避著，沈寒覺得箍在腰間的手更緊了。

「慕容夜，你怎麼樣？」沈寒擰起秀眉，這是她第一次為慕容夜擔心。

嗓中的腥甜讓他不能回答。

「啊！......」

即便用盡了一切力量，還是在最後一刻倒下了，沈寒不知道慕容夜幾天來幾乎不曾睡覺，上山時耗費內力太多根本來不及調整又失血過多，再而下山遇上雪崩，再強悍的人也會倒下。

她只覺得剛清醒的頭腦又一次失去了掌控，黑暗一片。

一面是風雪繚繞，一面是霧靄沉沉，不同的季節，但卻有著相同的情牽。

「王爺，你這樣不吃不喝，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無淵一遍又一遍的勸著失魂落魄的慕容璟，手中的粥碗拿起、放下不下數次。

「咳咳......」可當事人除了輕咳，無絲毫回應。

無奈中無淵甩手退出房間，房中傳來的咳聲讓他皺眉，果然情字誤人。

約莫半個時辰，粥碗一動不動的放在原位，人也是坐在椅子上如一座冰雕。

無淵瑤瑤頭，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王爺，方才我收到夜的消息，他已經找到了紫參，沈寒姑娘也醒了，他們正在往回來的路上趕。」瞥了一眼桌子毫無熱氣的粥，繼而說道，「難道王爺你想讓沈寒姑娘大病初癒再為你憂心嗎？」

「真的嗎？她醒了？她醒了！」慕容璟一聽到沈寒清醒的消息，暗淡的眸子立刻有了星光，隨即又暗了下去，「無淵，你在騙我。」

無淵傾盡真誠看著慕容璟的眼睛，認真說道：「王爺，且不說我從未騙過你，難道你不相信夜，不相信沈寒姑娘會為你醒來嗎？」

沉默籠罩在房間的上空，即便此時掉根針也能聽到清楚得響聲。

「我相信她會為我醒來！」

慕容璟重新點亮了心中那盞燈，回憶起當初她為他看病時候的認真，她生氣時候的直率，還有她稚嫩而執著的問他喜歡她嗎？

對啊，那樣特別的女子怎會被命運打倒呢？她是那樣美好的人啊！

為了自己要守護的女子，他慕容璟也絕不能再如此下去。

「算算日子，他們差不多已經拿到了紫參。」慕容璟拿起桌上的糕點吃了起來，一旁的無淵為他斟茶，又吩咐下人重新備膳。

「無淵，這兩天，我要向皇上請求與凌寒國修好之事，你可有什麼好的說辭？咳咳......」

「此番平定離淵國戰亂已經耗費了太多兵力，大將軍也身受重傷，倘若這時凌寒國進犯，我朝必定重傷，那倒不如先一步遞上修好之書，等到養精蓄銳完畢之後再考慮下一步。」無淵眼睛里的顯露出來的光芒絕對是世間少有，見慕容璟點頭，繼續說道，「皇上一統四國的野心從未消失，只怕是有點困難。」

「總得要嘗試過後才能知道，就這麼辦了，明日早朝我便啟奏此事。」慕容璟喝下一口熱茶，這才撫平了起伏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