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妙音皇后

010 妙音皇后

方天奇話里的語氣既不帶有反抗,也不帶有順從,看似極為平常的回答在方為忠耳里卻是變了味道。

他的兒子難不成還會反了他?笑話!他多年來費盡心思培養出來的兒子,又怎能成為他人的左膀右臂?

「那日在晚宴上,鄭成仁同你在打什麼啞謎?」

方為忠絕對相信那日他二人話里的不一般,想來自己的兒子定是有事瞞著自己。

「路上出了些意外,太子險些喪命,是我將人救回來的。」

方天奇並沒有打算瞞著自己的父親,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相反他可以藉助這件事同太子更為親近些,也省了不少的力氣和麻煩,想來父親也不會多加怪罪。

「這也就是眾人稱讚你的原因?」

「是。」

方天奇並不否認這一事實,他也不得不承認因為這件事他得到了眾人的認可,沒有人在背後質疑他的能力,也不會將他同方為忠聯繫太多,他終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方為忠看向方天奇,他注意到自己的兒子又長高了些,他不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他已在百般的磨礪中漸漸成長,他已不再需要自己的助力,他是自己唯一的兒子,可他的心卻不在方家。有些話不宜明說,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兒子有朝一日能夠幡然醒悟。

「前幾日在朝堂上太子同成王的暗鬥你也看到了,為父不希望你與太子走的過近,成王那裡也是一樣。要知道,陛下無時無刻不在看著方家,想盡辦法揪出方家的錯處,切莫讓奸人得逞了去。」

「孩兒知曉自己是方家的長子,孩兒知道該怎麼做,請父親放心。」

魏宗這幾年來對方家明顯熱情得多,帝王之心向來無人敢猜,防患於未然十分重要,在這一點上方天奇是向著方家的。

「你能這麼想為父很是欣慰,為父相信你會做的很好,日後的方家是你的,為父老了折騰不了幾年了。」

「父親英姿依舊,天奇無法與之相比。」

「好了,好了,你去忙吧,為父還要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是。」

見方為忠攆自己走,方天奇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裡,轉身出了抄手游廊。

★★★★★

這幾日青兮都待在府里,做著女兒家該做的事情。宮中選秀將近,作為方家的長女,方芷靈整日在教延坊學習宮中禮儀。

眼看著要入夏,方府里各個院子都安置上驅暑的冰盆,只是未到月份早晚顯得有些涼。

容閣里,方青兮端坐在石凳上,身前的古琴上那雙靈動的手,奏著美妙的曲子。

深深情,絲絲緒。

多少離愁琴中寄。

風似思,雨似思。

風雨襲來唯自知。

琴聲中透著淡淡的憂傷,更是有著似是非是的疏離在其中,讓人聽到不免得多了幾分傷感。

從內室打掃完的婉鑫看著院中的青兮,聽著這憂傷的曲子。心道小姐是著了魔,心已無法自拔。

「幾日未見,小姐的琴技依舊,赫某甚是欣慰。」

熟悉的聲音傳進青兮耳中,青兮展顏一笑,手上的動作卻沒停,轉念換了調子。如雨後彩虹,帶著希望,帶著喜悅,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嚮往……

一曲歡快的曲子奏罷,青兮抬頭迎上來人,嬉笑道。

「先生是嫌我的曲子?」

今日赫無極穿了一件綉著翠竹的錦緞長袍,發上的碧玉冠入了青兮的眼,那玉冠是她送的。

「小姐取笑在下了。」

赫無極自是發覺青兮在盯著他,如此神情他只好避開。

青兮明顯發覺赫無極的疏離,她上齒抵著下唇,好半天才出聲。

「先生是來上課的?」

「是,方才到翠微居尋大小姐,本是想著把上次的曲子教完……」

「長姐到教延坊去了。」

青兮沒有讓赫無極將話說完,她本以為赫無極與她許久沒見,多多少少會同她親近些,可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疏離。

或許,他早就悟透他們之間的關係,保持距離才是他想要的。既然是這樣,她也該有些自知之明。

「是啊,選秀之日將近,大小姐提早做準備也是好的。」

「長姐比我優秀,想來是不會差的。」

青兮的話裡帶著一絲牽強,她的心思一旁的婉鑫可是看在眼裡。

眼看著談話要僵到這裡,身為忠僕的婉鑫自然要替青兮解圍。小姐對赫無極的心思一直以來她都看在眼裡,雖說一己之力無法成事,但她總要試上一試。

「先生可是好久沒來容閣了,今兒個中午飯就在這兒吃吧。小姐,丫頭我這就去準備。」

得到婉鑫的盛情邀請,赫無極沒有回答,他等著她的答覆。

「小姐,奴婢告退。」

來不及讓青兮過多的思考,婉鑫歡喜地出了閣子。她可不想讓青兮有反悔的機會。

看著婉鑫離開的身影,青兮心中感嘆。這下子,中午這頓飯赫無極是吃定了。她不是介意他在這裡吃一頓飯,容閣也不差他一個人的飯食,她只是不希望同他有過多私底下的接觸,她害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彼此疏離。她和他只需要一個契機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那個契機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因為她是方家的女兒。

婉鑫走後,兩個人一坐一站,一不言,一不語,僵了好一會兒赫無極終是開口到:

「你最近過得可好?」

赫無極的語氣跟之前比溫柔了好多,一時間還令青兮緩不過神來,待她定了心神,緩道:

「我的事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選擇放開。

「爹爹將那套孤本送與我。」

「大小姐沒同國師鬧脾氣?」

「鬧了,只是這一次爹爹向了我這邊。」

青兮將話說的風輕雲淡,赫無極卻陷入了深思。

方為忠此番做法,究竟是為何?難不成真的要將青兮當做籌碼?

「兮兒,這孤本你還回去吧。」

赫無極的這聲「兮兒」喊進了青兮的心裡,青兮一臉的錯愕,僅一瞬便消失不見。心裡想著赫無極看得比她長遠,可她真的捨不得。

「先生不是我,當然捨得。」

青兮的話里明顯有著不服氣,小嘴也微微撅起,一臉的不情願。

這些赫無極都看在眼裡,眼前的女子總會給他帶來不同的感覺。有時堅強,有時柔弱,有時委屈,有時機智,他很想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亦或許這就是她與眾不同的地方,也是他欣賞她的原因。

「只是一個孤本而已,你若是喜歡我送你一本便是。」

前陣子赫無極在外頭偶得一套孤本,正想著用個什麼由頭送給青兮。正好今日是個機會,只要青兮想要,他一定會送給她。

「先生話說的倒是輕巧,樂譜孤本在翽鷙國本就少見,先生怕是在同兮兒玩笑呢。」

青兮才不覺得赫無極能拿出什麼東西來,雖說他被稱為翽鷙國擅音第一公子,但也不可能什麼東西都有。

「我可是認真的,二小姐要是不想要我拿走便是,延和坊的那家古玩店的掌柜可是不只一次向我打聽,想來從陳國淘來的孤本定會值不少錢。」

說著赫無極在青兮的注視下將一本泛黃的古書拿了出來,順手放在了古琴旁。

「這,這是真的?」

青兮拿起石桌上的孤本,翻了幾頁。泛黃的書頁和半古老的字跡無不提醒著她這是難得一見的孤本,一想到這兒,如水的眼眸越發的清澈。

「那是自然,這是前朝妙音皇后親手所書,後來輾轉到了陳國。前些天我被故友請到陳國做客,他家恰巧有這孤本,我就向他要來了。」

「先生,這孤本是你送我的?」

青兮的雙眸閃著靈光看向赫無極,手裡緊緊握著孤本,生怕赫無極會搶走它。

赫無極看著青兮這個樣子,心裡想著只有在這個時候青兮才能做回自己,不被外事外物所束縛,也只有這樣的她才是他欣賞的。

「我若是不把這孤本給你,你可是會依?」

「不會。」

青兮直截了當地拒絕了赫無極,她打心裡肯定赫無極會把它送給她。她並沒有發覺只有在這個人面前她才能將自己的內心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不帶有絲毫隱藏。

「那本孤本已經在你手裡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尋個日子我到翠微居走一趟,順便把它還給長姐就好了。」

同妙音皇后親書的樂譜相比,一本無出處的老樂譜又有什麼用呢?

「我就知道方家二小姐是識大體之人。」

「這得歸功於先生,不是嗎?」

二人享受著打啞謎的時,婉鑫的歸來讓他們結束了這美好的時光,一切再一次恢復到先前的平靜。

婉鑫在內院廚房吩咐完便急忙趕了回來,她原本想著自家小姐千萬不要同赫先生鬧了矛盾才好,卻沒想到一進容閣看到的居然是這樣的場景。

兩個人就站在院子里,眼中飽含著笑意,似對望又似在傳遞著什麼,含情脈脈倒不至於,相比之下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婉鑫瞪大了眼睛看著院中的兩個人,僅一瞬便慌忙避開。

自己方才真是太失禮了。

「小姐,廚房那邊我都吩咐好了。」

拋開那些沒有用的尷尬,婉鑫似往常般同青兮說著。

「知道了。」

安排完午飯,青兮轉頭看向赫無極,笑著說道:

「先生,多日不見,不如咱們對弈一局如何?」

「好,在下也想看看二小姐近日棋藝如何。」

得了赫無極的答覆,方青兮微微笑了笑,她就知道他一定會答應的。

轉過身來,青兮看向婉鑫,吩咐道:

「婉鑫,將石桌上的琴同樂譜收好,切記莫有損壞。」

「知道了。」

婉鑫瞥了眼石桌,發現那上面有一本泛黃的古書,心想這八成是赫先生送給小姐的,身為丫鬟的她有義務保存好。

方青兮同赫無極說笑著走進內室外間,院子里只留婉鑫一人。婉鑫不敢耽擱,將古琴同那樂譜收起來向內室走去。

清風微拂,只留下滿院景色,地上的幾片落葉同一張泛黃的書頁顯得格外惹眼些。

音,源於天地自然萬物也。

樂,由音連且以絲竹奏。

以音為樂,賞之。

以音為戈,攻之。

此乃妙音作書由。

★★★★★

急雨過後,清風微拂。初夏的驟雨就是有這樣的好處,雨後的風不似冬日的涼,許是時令的原因。街邊的柳樹在微風的吹拂下搖擺它那曼妙的身姿,好似仙女拂動著衣裙。房檐上還滴著雨滴,想來是雨太大房頂積了水的緣故。天,依舊是沉的,誰都不知道下場驟雨何時會降臨。

浮緣酒家內也因驟雨的來臨客人異常的少,三樓包間內,一名男子自顧飲著。

佳釀從酒壺嘴中緩緩流出,流進刻著「浮緣」二字的酒杯中,端壺的那隻手戴著的寶石戒指在略顯昏暗的包間內閃著屬於自己的光芒。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下朝歸來的成王吳痕。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辦的差不多了,只是……」

「只是什麼?」

吳痕斟酒的手猛的一頓,隨即恢復自然,這一切秦嘯都看在眼裡。

「只是那由頭……」

「由頭隨便尋個什麼就好了,他國的商人來都城做生意的也不少,不在乎多一家兩家店鋪。」

吳痕話里的意思秦嘯再明白不過了,用他國商人的身份掩人耳目,既達到目的又讓人察覺不到什麼,這招的確夠妙。

「是,屬下明白。」

「此事做的隱蔽些,作坊設的遠一點,至於成本莫要顧忌太多。」

秦嘯清楚自家王爺要的是什麼,過程什麼的在王爺眼中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自古以來,哪一個帝王上位之前手上沒沾染幾百條人命,拭父殺君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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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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