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許動!」黃小飛無暇理會暈倒的周策,而是向那紅衣女孩厲聲嚇斥,由於黃小飛沒有料想到這樣的狀況,因此他沒有帶槍,不過他完全相信,自己徙手就可以制服這個女孩——當然,如果她束手就擒就更好了。
只見那女孩連頭都不回,而是徑直向內室跑去——不,那不是在跑,黃小飛分明瞧見那女孩是在飄,黑暗中如同一團烈火。
黃小飛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紅衣女孩身上的反光尤其強烈,彷彿是有一展無形的燈,隱身地懸在她的頭頂,這使女孩的身形極其明顯,於是,黃小飛更加堅定了自己抓到她的決心。
「站住!」黃小飛只邁出一步,便覺得自己的腿上如同被綁縛了千斤的巨石一般,他同時覺得自己的頭似乎在向外膨脹,就像吹起的氣球一般,頓時,黃小飛的心中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第二步,剛剛落地,他便再也支撐不起自己那沉重的身子,「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但是黃小飛依舊雙目圓睜,憤怒地注視著那紅衣女孩,那紅衣女孩似乎也並不急於逃走,只是幽靈般緩慢地離黃小飛而遠去——也許她就是幽靈,也許她就是令人談之而色變的「鬼新娘」。
眼前的事物漸漸模糊,就如同一面蒙了一層水霧的鏡子似的。外面的雜音漸漸淡出了他的耳畔,最後,他竟連自己的心跳也聽不到了,此時,他的耳畔僅僅回蕩著一個發銀鈴般悅耳的聲音。
「其實,我真正喜歡的是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聲音里透著無限的凄婉與哀怨,他彷彿又見到了那張清麗脫俗的臉寵。
緊接著,黃小飛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槍響,隨即,眼前便又浮現出黃泉那憤怒而怨素養的目光,這兩道目光正如兩道利劍,直插入他的心臟,使他感到徹骨疼痛。
「不,你不能再錯下去了!」黃小飛使盡全身力氣大聲咆嘯,瞬間,他感到自己的身體里有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來的,就在他站起的一刻,他的腦子裡「嗡」的一聲鳴響,他感到自己如同被當頭潑了一盤冷水——他完全清醒了。
可是,黑暗的房間里已然沒了紅衣女孩的蹤影!黃小飛可以確定在自己倒地的這段過程中,紅衣女孩不可能通過正門逃跑,而這棟樓里的住宅都是一室一廳,而這間房間的陳設又十分簡單,所以女孩不可能藏在屋子裡——她是如何消失的。
黃小飛立刻跑到窗邊,發現了那根吊屍體的繩子,黃小飛又將自己的頭探出了窗外。
樓房有窗的一面正對著一條並不算寬闊的街道,這個時間,還有三三兩兩的車輛路過,忽然,路過的計程車的燈光照亮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看穿著應該是水連天,而另一個竟赫然是那個紅衣女孩!兩個人正雕像似的立在路旁,計程車疾馳而過,兩個人再次陷沒在黑暗之中了。
「不好!」黃小飛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時候,倒在門口的周策忽然發出了含糊有清的聲音:「頭,我的頭……好疼!」
黃小飛本想從廚房裡弄些涼水將周策激醒,介想到樓底下水連天的處境更加危險,便顧不得周策,徑直向樓下狂奔而去。
與上樓的感覺截然不同,當黃小飛從高層往下奔時,他感到背後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助他奔跑,正如給猛虎添上了翅膀,不,不僅僅是猛虎,巨大慣性使他好似鎖定目標的飛彈一般破空疾馳。
「堅持,一定要堅持下去!」黃小飛自言自語著,也不知他是在為水連天加油還中在為自己打氣。
終於,他衝出了樓道,向那條街道飛奔了過去,其實,他已經做好了目睹一具橫在街上的屍體的心理準備。
然而,水連天還活著,他依舊木雕泥塑般地立在原地,只是好壞神秘的紅衣女孩已然消失不見了。
「水先生!」黃小飛感到一陳莫名的不安。
水連天的眼神有些空洞,簡直就像是無底的深淵,抑或是宇宙中神秘莫測的黑洞。也許,就在這短短的幾分種之間,這雙眼睛已被注入許多敘人無法想象的秘密。
可異的是,他也許再也不會開口講話了。
12月24日,星期一,第一場雪來了。
近些年來,北方的雪越來越少,南方的雪倒是多了起來。尤其是今年,南方的雪因為太多而成災。
不過,今年B市的雪雖然沒有往年那麼大,但也不能算小——至少銀妝素裹的效果還是達到了。於是,二中周一的升旗儀式被迫取消了。因此,高一高二年級的學生可以自由支配長旗儀式佔用的這20分種。
雖然有些緊張,但黃泉還是來到了高二6班的門前。
當劉婧冬見到站在6班門前的黃泉時有些詫異。
「黃……泉?你是不是來找文青萱的?」她說。
「不不不。」黃泉急忙解釋,似乎極力掩飾著什麼,他說:「我這次來是求你幫忙的。」
「我?」劉婧冬有些疑惑不解,她美麗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問道:「我能夠幫你做些什麼?」
沉默了片刻,黃泉在低聲說:「你還記得上個星期五我們班的那個舞會劇嗎?」
「李素偉編的那個《柳毅傳》?很好啊,」她說。
黃泉不想提起李素偉那個可惡的傢伙,於是便說道:「你還記得最後那一幕發生的事嗎?」
「真假新娘那一場嗎?」劉婧冬似乎察覺什麼,便謹慎地問道:「你……你想說什麼?」
「就在那個假新新娘倒之後,我清晰地聽到你們班的一個女生叫著說『有鬼』,麻煩你幫我打聽一下,我想知道她那時究竟看到了什麼東西。」
「你……你問這個幹什麼?」劉婧冬的臉上也不時閃現出驚懼之色,她清晰地記得當時的場面,她看到那個扮演假新娘的女孩緩步前行,心中便已有了莫名的恐懼,當那個女孩暈倒在地上,隨即本班的一個女同學又發出院撕心裂肺的尖叫,那時她感受到自己緊繃的神經幾乎要斷裂。她不明白,黃泉為什麼對這種事情如此感興趣——難不成是文青萱對他的冷漠使他出現了某些心理障礙?
劉婧冬剛想說幾句安慰黃泉的話,卻聽黃泉鄭重的說:「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上個星期,我爸爸離奇地死了,我們班裡有兩個人神秘失蹤了,這你是知道的,而在星期五的課本劇大賽上,發生了許多怪事,我想這一定與我爸的死與兩個同學的失蹤有著某種關係——現在,現在這班上,我只信任兩個人,你是其中之一,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至於一些具體的細節,我會找時間講給你聽的——好了,我等著你的回復,再見。」
黃泉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見文青萱向這邊走來,便倉促地結束了談話。
「他來幹什麼?「文表萱冷冷地盯著黃泉遠去的背影,小巧精緻的嘴唇緩緩地動了幾下。
劉婧冬似乎還未從剛才的恐怖氛圍回過神來,所以一時竟忘了回答文青萱的話。
「喂,冬冬,你怎麼了?」文青萱晃了晃劉婧冬纖弱的身子,將她從虛幻中搖回了現實。
「噢,沒……沒事。」劉婧冬莫名地生出些慌張來。
「你怎麼跟丟了魂兒似的?」文青萱顯然對劉婧冬今天的怪異行為很是不解,「我是問你,剛才他來幹什麼?」
「沒什麼。」劉婧冬並不想對文青萱說實話——她覺得這事情太詭異了,這種事情一向是由警察來的,他黃泉為什麼要搶警察的工作?但她還是了解黃泉一些的,他的性格向來都慢很內向的,她既然相信自己,自己便也是不能辜負他對自己的信任的。
「沒什麼?」文青萱對劉婧冬的話雖然是不相信的,她本想說:「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的,但她隨即覺得這樣說連她自己都覺得過分,便改口道:「他沒有事情是不會到這裡的。」
「你放心吧,他又不是來找你的。」劉婧冬說。
見文青萱還要說話,劉婧冬笑了笑說:「你不是對他的事不感興趣嗎?」
於是,文青萱不再說話了,但她的心裡依舊不踏實。
離開6班,黃泉心裡不禁生了一種怪怪的感覺,這主要原因還是他對劉婧冬說的那句話,他說在這世上,他只信任兩個人,第一個是劉婧冬,他們畢竟三年同窗並結下了很深厚的友誼,這自然是沒的說的,那麼,他信任的第二個人呢?令他不敢想念的是,當時他的第一反應竟是這第二個的就是葉青菊——儘管他對這個女孩子一無所知。
對於文青萱,他早已心灰意冷,但並不能算是徹底死心,所以當文青萱出現的時候,他依舊臉紅心跳可他明白,興奮與激動過後總是凄涼惆悵的,每一次的擦肩而過,黃泉總是要重複這種心理歷程。
他又拿出那個文青萱送給他的吊墜,黃泉這才明白,它什麼也說明不了,它僅僅是沒有生氣的物品。或許是因為他這十幾年的寂寞,他才會對這個吊墜作出錯誤的解讀,他錯了,錯得無藥可救,錯得一塌糊塗,於是,他只有選擇繼續錯下去。
——錯!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