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杠上了

「難怪人家不要，我看要是風大點也能把你給吹走。多大了？叫什麼？」

肥的冒油的臉上露出一嘴的黃牙，掛著一個善意的笑，

「宋青，十六了。」

「我叫老李，那是田三，那是小李，那是木墩。把東西放到營帳里最裡面那個位置，然後來幫忙洗菜做飯，這個你會吧？」

宋青點點頭。

一天下來，累的全身酸澀疼痛的宋青站在通鋪的角落，看著這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躺也不是不躺也不是，老李見他站在那傻乎乎的，伸手拍拍旁邊的位置：

「站著做什麼？忙了一天還不累呀，快點睡，明兒還要早起，給大傢伙做早餐。」

說完伸手一擼，把宋青拉到他身邊的空位

宋青哆嗦著秉著呼吸也不敢脫衣服鞋襪用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蜷縮著睡在角落裡，不知道是因為身上的不舒服還是因為第一次面對這樣一個嶄新的環境，即使身體已經疲乏的不行，還是神志清醒睡不著。

耳朵邊傳來他們如雷的鼾聲，鹹鹹的眼淚沒來由的撲簌簌的往下掉，那些想忘又怎樣都忘不掉的記憶又一一清晰的潮湧般湧上心頭，一時之間竟弄不清她自己究竟是沈吟霜還是宋青？心裡一個小小的聲音說道；是宋青吧！應該是宋青，沈吟霜那天不是沉到潭底淹死了嗎？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還怎麼會活過來呢？所以是宋青，就是宋青，既然自己是宋青，那腦子裡怎麼還會有別人的記憶存在腦海里，真是可惡，真的沒辦法刪除嗎？那麼痛苦的記憶真的沒辦法從腦子裡去除嗎？真的不想要啊！不想要！沒辦法，不要也得要，宋樵大哥說的，他是大夫說沒辦法就是沒辦法，可是他真的寧願自己是宋青，宋樵大哥的妹妹宋青啊！鬱結難解愁腸婉轉了無睡意的他站起身悄悄來到營帳外，一股朔風迎面而來，絲絲寒意頓時讓人清爽不少，仰頭望望天空，湛藍的天空浩渺無際，低沉的好像觸手可及，幾顆不太亮的星星掛在遙遠的天邊在無垠的天際哆嗦著寂寥的發出微弱的光，凜冽的朔風陣陣吹來，瘦小的宋青耐不住寒冷不由的牙齒打架身體哆嗦。

正要回營帳，一個士兵過來，遠遠地用渝州口音吆喝道；

「喂，伙房的嗎？去給二殿下還有慕容將軍做幾個可口的下酒菜！快點，做好送到二殿下的營帳。」

宋青進到伙房，升起爐灶，找出些腌菜還有些許白天剩下的肥肉，切的細細的放進鍋里爆炒，炒香之後放入腌菜。又炸了一碟花生米，涼拌蔬菜，再弄一盆酸辣的疙瘩湯裝進食盒一路問著朝二皇子的營帳走來。

守在營帳外的士兵看見他指指裡面：

「送進去吧！」

營帳里，炭盆燒的正旺，火紅的火苗發出通紅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帳篷，熱氣撲騰跟外面的天寒地凍形成鮮明的對比，就像是兩個世界。二皇子跟白天那個將軍正聊的起勁，見他進來齊刷刷的把目光落在他臉上，宋青趕緊低下頭把食盒放下，快速的把東西一一拿出來，放好之後轉頭要走，二皇子看看菜，叫住他：

「你不是白天那個小豆丁嗎？」

「是，殿下。」

「慕容兄，你聽他口音是不是你們渝州的？」

慕容天點點頭：

「是，讓殿下見笑了，我們渝州就出了這樣一個登不上檯面的廢物。」

二皇子笑笑又問道：

「你是渝州哪裡的？」

「石子山宋村的。」

劉澈聽了轉頭問慕容天：

「你知道這地方嗎？」

慕容天點點頭，揮揮手冷冷地道：

「笨蛋，還不出去，杵在這做什麼？傻不愣登的。」

見他讓他出去，趕緊搗蒜似的點著頭，提著食盒轉身往外走。望著宋青出去的背影，慕容天眼眸里閃過一抹異樣，雖然只是瞬間，可是還是讓二皇子劉撤給捕捉到了，這傢伙回去發生什麼事了嗎？難道是關於他的青衣佳人的？心裡這樣想著，卻沒有開口問，他知道他要是不想說，問也是白問。

宋青氣惱的跺著腳出了營帳，左一個廢物，又一個笨蛋，你就很聰明嗎？囂張狂妄自大！嚴重的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將軍就了不起嗎？冷冰冰的一張臉就像人家欠他很多錢沒還似的，不知道是天太冷，凍的，還是天生的面部神經缺陷。倒是人家二皇子，雖然貴為皇子可是一點架子也沒有，嘴角總是掛著淺淺的如沐春風般的笑，傻不愣登，你才是傻不愣登，連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是女的都不知道，還說別人傻不愣登。慕容？這個姓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的，想起來就討厭，反正姓這個的都沒有一個好人，姓跟人一樣討厭，還有一定要記住了從今後自己男的不是女的，是宋青不是沈吟霜！

回到營帳沒多久，木墩就把才剛入睡的宋青給揪起來，去做早餐。

打著哈欠，來到廚房，睡眼蒙蒙的和面做饅頭，熬粥，弄小菜。這裡忙完，天還沒亮，那裡又趕緊挑著水桶出去打水，一挑一挑接著一挑，宋青的腳越來越慢，肩頭磨出的水泡越來越疼，皺著眉挑著水回來，肩上挑著的水桶還沒放下，一大群士兵就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

「你這個廢物，給大爺們做的什麼饅頭，你自己嘗嘗看，今天你要是不給說法，大爺們還不吃了。」

「就是白面饅頭呀！」

宋青訝異的看著他們。

「我呸，還犟嘴。」

也不知道是誰伸出手推了他一下，肩上挑著的水桶滑落下來，掉在地上，水灑了一地，士兵們推桑他著走進食堂，抓起一個饅頭塞進他嘴裡，糟糕，怎麼是鹹的？難道是自己迷迷糊糊的把鹽巴當成糖放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千夫長過來叉著腰吹鬍子瞪眼的：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算了，這裡是軍營，不是家裡，想怎樣就怎樣，士兵沒吃飽那裡來的力氣作戰，必須按軍紀嚴懲不貸，拖下去重打十軍棍。」

「嚴懲！嚴懲！十軍棍」

圍觀的士兵揮舞著手臂呲牙咧嘴的跟著起鬨。

老李見宋青紅著眼圈低著頭要哭不哭可憐兮兮的樣子，十軍棍，就憑他那身板，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得了，於是過來對千夫長說道：

「我知道是他不對，把早餐做砸了，對不住大傢伙。可是這兩天一下子增加了這麼多士兵，伙房人手本來就不夠，不如、不如看在我面子加上他又是新來的，給他一個機會，罰他今天一天不許吃飯，把你營里的水缸挑滿，晚上讓大傢伙痛痛快快的洗個熱水澡如何？」

千夫長捋捋鬍子，本來也沒認真，也就是想借著他給新兵一個下馬威，見有人求情，自然就順著旗杆下了，鼻子里哼哼一聲：

「好，今天就看在你老李的份上，這十軍棍先記著。」

等人群散了，宋青擦擦眼眶，感激地看著老李油光四溢的臉龐

「謝謝！」

宋青感激的望著老李，覺得他肥膩的臉龐此時特別的親切可愛。

老李拍拍他的胳膊：

「先別謝！這挑水可不是件輕鬆活，找個東西墊在肩上，不然一天下來，皮也得蛻了幾層。」

老李的囑咐讓宋青心裡又是一暖，在這個陌生的軍營里好像有了個依靠，心裡暖和了，挑著水桶也就沒那麼辛苦了。一趟一趟，臨近中午宋青的腳開始不穩起來，左一腳又一腳，東一下西一下，水桶也跟著左右搖晃起來，為了不讓水灑出來，只好伸出手扶住扁擔，注意力在扁擔上的宋青低著頭盡量快的走著。

慕容天借著吃午飯的時候順便巡視軍營，走到這就看見那個小豆丁搖搖晃晃的挑著水桶過來，連個水都挑不好，還有什麼用？看來這個伙房的人也該好好訓練一下，不然打起仗來，他們跟不上，那部隊吃什麼？

「小心！」

子沖見宋青挑著水桶就沖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到慕容天身上，急忙叫道。慕容天黑著臉伸手拽住扁擔，幫宋青穩住身形。

「謝謝將軍。」

宋青低著頭趕緊道謝。

一旁的子沖聽了宋青的口音，滿面堆笑有些得意的趕緊自我介紹：

「你是渝州人吧？我也是，叫子沖，是將軍身邊的人。」

宋青點點頭，慕容天看下子沖，意思怪他多嘴，緊接著大步走開，子沖忙屁顛顛的跟上去，跟上去之後還不忘回頭看看，看見宋青瘦弱的身體挑著那麼大的兩個水桶，心裡很是同情，於是對慕容天說道：

「少爺，大家都是渝州的，多少幫襯一點嘛，今天早上他把鹽當成糖放進了饅頭裡，千夫長罰他今天挑一天的水，你看看就他那樣能行嗎？」

「他不行，那你去伙房好了！」

「我、還是算了，我從小跟著少爺習慣了。」

反應機靈的子沖怔了一下隨即嬉笑著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