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若蓓喝了口茶,雖然不怎麼滿意茶的品質但是剛才小二的一番話的確引起了她的興趣了。看向一樓,依然是人滿為患。戲台上已有幾個人在左側打點著,那些應該是樂師,二弦、月琴、簫笛、三弦和鑼鈸鼓板還有梆子,樂師們都打理著自己的樂器,希望上演是不會出差錯。然而就這幾個樂師的上台便引得台下的一陣騷動。
細細觀察,酒家四面是房屋中間是空地,是南方建築結構中的天井設計。在酒家大門正對的正好是戲台,門外的路人也可以隱約看到戲曲,也是個招徠的好方式。再看戲台,造工可不似酒家外觀那麼樸素,黑漆漆的兩根柱子,上等的紅布被紅繩系在柱子上,木質戲台上的是裹上金漆的花草樹木,看來是極力模仿高檔,然而在若蓓看來也不過如此,可以說得上是低俗了。
鏤空的雕花窗中射入細碎的陽光,天氣正好,天井裡正好也有幾束陽光灑落在排滿桌椅的一樓,石板上金燦燦的,隨著人們的走動還有幾道人影忽然閃過。
若蓓越等越煩躁,這裡不單單小二懶散,就連客人的大煙味兒也讓她受不了,嗆得她直掉眼淚。若蓓受不了,匆匆往外走,卻發現自己走到了戲班的後台,還被一華衣男子撞倒,可若蓓忙著擦拭眼中淚水也沒有看見來人的長相。若蓓心中暗罵著,卻礙於那人走得太快,只看見那人的文袖,還有那模糊的戲服裝扮。
若蓓尋到水源擦拭了雙眼,心裡暗罵著不該來這家店,初次出門便事事不順,要是接下來的戲曲演得不好看,我就讓皇兄把這裡給夷為平地!還要……
再走到座位上時戲曲已經上演了,眾人歡呼,看來是哪個受歡迎的靚寶哥出場了。若蓓也如眾人仔細觀看著,把心裡想說的話也淹沒了。
台上有一花旦還有一小生,小生用粵劇中的平喉演唱著,可若蓓聽不大懂,因為說的是應該是廣府話。
「不錯不錯,看著靚寶哥年紀輕輕的,手勢、台步、走位的確做得不錯。」
坐著隔壁的老者說道,稱讚著台上的演出有多精彩。
「沒錯沒錯,那鳳霞姐的身段也很不錯。」
另一把聲音響起,可是卻完全扭曲了那讚美的意思,淫穢之意再明顯不過。
正所謂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若蓓也仔細看著這受歡迎的靚寶哥,扮演小生的角色通常是不抹胭脂的,只划黑少許眼眉毛,小生的俊美,唇紅齒白眉清目朗,站在台上英英玉立。若蓓恍然大悟,原來是個小白臉,難怪那麼受婦女歡迎了。
若蓓倒不太喜歡這類型的,小時候額娘就告訴她額娘遠方的家鄉里是一片大草原,哪裡的男人都是虎背熊腰的,完美的肌肉線條肌肉嶙峋,腹上的八塊腹肌,都是銅筋鐵骨的完美男人。可是自從額娘迷失了方向,不知如何回到自己的家鄉的時候,父皇讓她進了宮,額娘自然是感恩的,可是皇宮額娘還是住不慣,在自己十歲不到便歸天西去了。
台上依然唱著戲,而若蓓的思緒卻飄遠了。
父皇不是個食古不化的人,允許自己盤起旗頭穿著旗服,以額娘的姓氏入名,馬索若蓓這個名字就是以父皇的姓氏——馬,與額娘的姓氏索綽羅氏——索,演變成的名字。後來皇后,那就是現在的皇太後繼續養育若蓓,皇太后沒有生育太多子嗣,皇上與公主都是別的妃嬪所生的,只有大公主才是皇太后的親骨肉。在宮裡的四人的感情是極好的,只有二皇兄……
台上的戲劇上演完畢,眾人紛紛散場,有的人直往後台蹦去,也有人相約明天再來顧看好戲。若蓓看著人去樓空,也沒有再留下來的意思了,可是菜肴還沒有上來啊。
「哎,算了。」
若蓓嘆氣,也沒有心情在等下去了,當然自己也沒有期待過這家酒家會有什麼好菜色,結了賬就離開了。
貴人招風雨,剛剛不是還陽光明媚嗎?怎麼現在卻下去雨來了!
若蓓氣呼呼地尋找著躲雨的地方,心裡怒氣有增無減。在宮裡可曾有這般待遇啊!要是敢怠慢到公主殿下真是吃不完兜著走啊。
若蓓用袖子插著臉頰上的雨水,秀眉扭成麻花兒,圓溜溜的眼珠子看向天空,雖然是和風細雨但是足以打濕若蓓衣衫。藕荷色的曲裾上是點點梅花,那是模仿水墨畫畫上的,更顯得少女的古典味道。然而現下已濕大半,卻也沒失少女清秀的氣質。
這時候,也有一個人與若蓓一樣,也躲在屋檐下躲雨。街道上沒有什麼人走動,百姓們都紛紛回家避雨去了,沒有人會有雅興雨中漫步的。
若蓓看到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有些嚇到了,往後退了幾步。魁岸的身材把若蓓的目光吸引住了,男子頭髮沒有盤起,只用繩子系起一條馬尾,披在了右肩上。
若蓓定定地看著,心跳猛地跳了一下。
男子穿著白色的長衫,紫棠色的腰封是是織錦緞製成的,還有細長的帶子在腰間隨風飄動。而黑色的外套已被雨水打濕了,袖子上還殘留著滴滴水珠,被男子一一甩落在地上。
若蓓看呆了,那個自己高度只到他肩膀的身高,還有那寬厚的肩膀,不知道衣服下面的身材是什麼的景象呢?
若蓓咽下了口中的唾液,收回了自己熾熱的目光,可是還是情不自禁地偷偷看,心想究竟是打哪裡來的完美男子啊。不知道男子的相貌會是如何呢?
男子好像也感覺到了身後有人,身體緩緩轉向身後,的確看見一名女子在自己身後。
「不好意思。」
男子以為自己的身軀讓一起躲雨的姑娘不悅,連忙道歉,還移開了身體,以免讓對方不舒服。
若蓓怔怔的看著他,沒有回應。男子的聲音鏗鏘有力,每字每句都敲進了若蓓的心裡,那是種奇怪的感覺,沒法用言語形容這一刻的感受。若蓓傾身向前窺探著他的側面,儘管雨點調皮地灑落在她的額上。若蓓有點驚訝,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溫文爾雅的臉龐,美得像是潑墨畫中的仙子般,文質彬彬的讓人聯想不起來他是擁有這樣美好的身材。
若蓓的一瞧再瞧,男子顯然是知道的,雖然自己沒有去理會,但是還是有點擔心,擔心會被認出來,就算知道這樣的機會是少之又少的。
男子轉頭看著身旁的女子,而若蓓這時機靈地移開了,裝作模樣觀察著天氣的變化。而這次輪到男子觀察著身旁嬌俏的女子了,而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是剛剛流著淚的那個女子。
男子在心中吶喊,自己還不小心撞倒她了。男子認得她的一身衣服,是他喜愛的山水畫。他感到歉意,從袖子里拿出手絹,遞到了女子的面前,還不忘綻放出一絲微笑。
若蓓愣住了,剛從他伸手進入袖子時就已經觀察到了他的一舉一動,可想不到他竟然遞給自己一條素白色的手絹。
若蓓僵硬地接過了手絹。儘管若蓓平時是那麼的古靈精怪神經大條,在這一刻,在這男子的身前,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
男子見她並沒介意,收下了自己的手絹,也沒有再深究女子為何盯著自己看了。向前伸手,感覺到手上沒有雨點的侵襲,便繼續自己的路程。
若蓓看到他即將離開,心中一慌便緊緊地拉著幾步之遙的黑色袖子。若蓓整個人都慌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麼。而男子也轉頭,兩人四目對望,兩人也沒有說話。時間好像停止了般,但因慌忙而掉落到青石板上的手絹卻證明了時間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