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論二三事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晴了,雨後的天空一般會比以往明媚許多,可是這份明媚晏無心卻沒機會見識到,因為他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三天。
或許是由於太累的緣故,也或許是由於陰火的關係,晏無心在倒下以後整整昏迷了三天,其間陸乞兒來了一次,用體內的玄力幫其溫養了一番身體,而在他說了『沒事』之後,眾人才放心下來。
其實在那天發生了許多事情,比如說阿木與陸成的師兄袁煥又打成了平手,到最後誰也奈何不了誰,而看著陸殘雨已身死,袁煥最終只能帶著陸成離開,至於他這次的師命,應該算失敗了吧。對於阿木,也就是易風,當他再次回到翡翠閣的時候,他彷佛又變成了那個大家認識的阿木,再次沉默寡言起來,至於『易風』這個名字,也沒有人再提起過。
那日以後,陸乞兒重新回到了陸家,與他一同而去的還有原本就是陸家之人的泥牛兩兄弟,這次歸去,沒了陸青雲,死了陸殘雨,傷了陸幸生,朽邁了陸老,剩下那幾位長老也只能動動嘴皮子而已,這些人在陸乞兒流露出洞玄境氣勢以後也都變乖起來,於是順理成章的,陸乞兒就這般接管了陸家。而在接管陸家之後,陸乞兒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消了死士的訓練,究其原因,比較靠譜的一種說法則是陸乞兒為了紀念一個人,那人名叫冷,至於那究竟是誰,哪怕是陸家之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但這並不妨礙那些活下來的死士對此人的感謝,在他們所用的傀儡改了一個名,加了一字『念』,喚作【念冷】。
在之後,陸乞兒專門建了一間祠堂,建之前那些陸家長老反對之言甚是激烈,可是當他們見到所建祠堂位置與祖祠八竿子打不到一處時,這等反對之聲也就平息,有傳聞說,從那天起便消失已久的陸幸生似乎就在那間祠堂之內,每日上香,終日打掃灰塵。這等傳聞從何而來?據說是這間祠堂在建起之後曾經被火燒過幾次,但每次被燒毀以後又建了一間,而就在其間,有人便見到過祠堂之內的陸幸生,當然這都是后話了,而晏無心也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的此事。
就眼前而言,陸家和葉家似乎又走到了一起,但說是兩方還不準確,畢竟其中還有翡翠閣的參與,難以想象,以酒館發家的翡翠閣竟然能夠走到和兩大世家攜手的地步,從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這都被傳為美談。黃掌柜慧眼識金的美名更是這樣在臨安城內流傳開來,說起來有意思,據說從那天以後,黃掌柜有再次找回了他的胃口,一日五餐不在話下,一餐十個菜算是開胃,他再也不用擔心會將自己的翡翠閣給吃垮了。
靠在床榻之上,晏無心靜靜地聽著木子姑娘講述這些事情,此刻正是上午,日光溫和,這等溫聲細語如流水一般平和這晏無心的心境,在醒來不久之後,喝了些木子姑娘為他準備的淡粥,他又睡了過去。
這次他是真正的睡著了,而這次他是真的能睡到好覺了。
睡夢裡,晏無心又夢到了那個喜歡叫自己『瘋哥哥』的小丫頭,說起小丫頭,那可真是了不得。那天陸青雲帶人奇襲葉家,可誰知中了葉家埋伏,知道自己難以脫身之後陸青雲甚至心生兩敗俱傷之念,可便在這時,小丫頭的出現讓劍拔弩張的局面給緩和下來,陸青雲停手作罷。
同樣的,由於小丫頭的關係,葉家也並未為難陸青雲,在他作罷以後,葉家和陸乞兒都任由他離開,離開葉家,陸青雲據說又再次回到了一品居,只不過與往日不同的是,回到一品居以後,陸青雲就摘下了樓外所掛的對聯,而他再也沒有走出一品居。不過,孤單倒是不至於,與他同去的自然還有小丫頭葉雲,幾日過後,另外一位女子也從葉家搬到了一品居,認識她的人不多,但認識的都知道,那應該就是葉霜林。
不過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在離開臨安城前,陸成似乎又去了一品居一趟,去那裡自然是為了找陸青雲,但去了僅有半個時辰,之後陸成就離開臨安返回師門。聊些什麼,大概僅有兩人才知曉,至於他離開以後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大概只有天知道了,對陸成而言,只要陸乞兒在陸家一日,那麼他便不可能在回去,即便那人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相信,總有一****會再回到臨安,到那個時候,陸家還是他的陸家,臨安依舊是他的臨安,他叫陸成,陸家有成的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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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以後,臨安城再也沒有下雨,而躺在屋內的晏無心終於也能透過窗戶欣賞一下這難得的明媚。在他醒過來以後,陳十七也來了幾次,不過來的時候有些不懷好意,或許是有些意外在這裡見到木家的三小姐,陳十七便發揮了他的話嘮本色,來晏無心屋內追究起來。
在認識了陳十七以後,晏無心才發現,這位在空積城鼎鼎有名的陳坊主要比想象中的沒氣勢許多,比如他在阿離姑娘面前總是被忽略的那個,比如在其關心起這件事以後,他的話就沒有停下來過。
「你跟木子姑娘是不是私定終生了?」
「你們認識的時候是情深深雨蒙蒙還是風花雪月下訴衷腸?」
「你看看人家一個姑娘家每天在你屋內來回幾次,你就不想說點什麼?至少得感謝一下吧,如果是我就以身相許了。」
喝著粥,晏無心有些無語,感謝的話他自然說過,但她卻不聽,對於這一點,他也有些煩惱,不過更煩的則是耳邊這位嘮嘮叨叨的人。有時候,晏無心甚至在想,這位陳坊主和傳聞中的那位是不是同一個人?而阿離姑娘聽到那聲『以身相許』之後,就伸手將陳十七提了出去,看到這一幕,晏無心的嘴角有些抽搐,不過可以確認一點,這就是一個人,不會錯的。
當然,陳十七來此以後,他也以銀月賭坊的名頭與陸葉兩家搭上了關係,用他的話來說,早就想做一下傀儡生意,但一直沒機會,看來這次的事情確實給了他這個機會。不過,讓其下定決定的並不僅僅是陸葉兩家的實力,更重要的是木子姑娘也替木家做了主,摻和進來。如此一來,此事過後本應大損的陸葉兩家不僅消除了隔閡,而且還與空積城內的銀月賭坊和木家搭上線,沒有人會懷疑,只要給他們一定的時間,陸葉兩家說不定會再創空前繁榮。
有了願景,而這些都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對晏無心來說,他有的是時間,只是沒了希望而已。
感受著體內不斷流轉的行力,晏無心也沒了什麼胃口,將還剩半碗的清粥擺放在了一邊,他慢慢地靠在的床榻之上。從小到大,父親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個梗,因為他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的父親就突然離他而去,關於這件事,他母親也沒和他說過,唯一告訴他的只是讓他不要想太多。
所以,到最後,他對此事還是一無所知。但他知道,身為晏家家主的晏幾道一定知道這件事,甚至和這件事有關,所以他必須去找其問個清楚,這便是他心中的梗,而現在已然成為化不開的結。
四竅之下,魂師與洞玄無緣。
粥已經涼了,而門便是這個時候被推開。聽腳步聲,晏無心就知道來人是誰了?陳十七的腳步匆匆,和他話嘮的性格一樣,走得很快,而木子姑娘,每次來的時候都怕打擾到他,所以腳步輕盈,盡量不發出聲響。這般明目張胆的腳步聲也只有一人好意思了……陸乞兒。
「怎麼,失望了?見到是我而不是木子姑娘。」注意到晏無心閉目躺在床榻之上,陸乞兒直接出聲說道,絲毫不擔心會吵到別人。
睜開眼,晏無心有些無奈地看了陸乞兒一眼。說實話,在聽木子姑娘提起這事的時候,晏無心心中的驚訝可不小,他沒想到陸乞兒竟然已經破境洞玄,什麼叫天賦?天賦就是一比就能氣死人的東西,而這就是了。他被告知與洞玄無緣,而陸乞兒已然洞玄,差距啊。
不過哪怕是到了洞玄境,陸乞兒依舊是那個陸乞兒,每次都大搖大擺地走進他的房間,然後極其有理地坐下,毫不客氣地出聲打擾:「還在裝死呢?趕緊起來,和你說正事呢。」
晏無心坐起來了一些,他倒是不相信陸乞兒會和他說什麼正事,他現在的傷勢還未痊癒,得離這個傢伙遠一些,否則怎麼被氣死的都不知道。一時間,他也沒出聲,只是看了陸乞兒一眼,眼裡彷佛在說『我就靜靜地看著你裝』。
而陸乞兒也沒讓晏無心失望,「故事要從這裡說起,想當日,我一步踏入洞玄,破境之後……」
「哈」,晏無心打了個哈欠,容他緩一緩,講了半天,陸乞兒終於講到了一些讓晏無心感興趣的事情,「便在這時,林中傳來了一道聲音,然後一位缺牙老人站在我身前,問我願不願成為他的徒弟。」
「那你怎麼說的?」晏無心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
「我當然是拒絕了,原諒我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我怎麼可能拜別人為師。」陸乞兒抬頭挺胸地出聲說道,對此晏無心也沒感到意外,只是接著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沒辦法,那老頭太煩了,而且還厲害,我又打不過他,所以只能拜他為師了。」陸乞兒彷佛泄了氣一般,有些低落地回答道。
「啥?」劇情有些轉折太快,晏無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那都不重要,在之後,我問了老頭子一件事。」揮了揮手,陸乞兒有些神秘地說道:「我問他四竅之下有沒有辦法破境洞玄?」
「他怎麼說?」沒想到陸乞兒竟然是為了自己,晏無心心裡有些感動,但結果已經註定,還能有什麼變化不成,但也是別人一番苦心,於是他也就裝作很感興趣地問道:「那你師父怎麼說?」
「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