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五秒男?
因為有了前面的驚喜,王道人對於徒弟的修行有了更多的期待,伍月也受他影響,一改對修行無所謂的態度,有點躍躍欲試起來。
在師徒二人無視胡老闆捂著屁股的抱怨,酣暢淋漓的吃完面回到雲陽觀后,王道人就迫不及待的開始進行下一項教學。
只見他上了柱香,從正殿的祖師牌位後面小心的捧出了一個木質漆盒,放在了徒弟面前的桌面上,示意他打開。
伍月充滿好奇的掀開蓋子,只見漆盒裡躺著一本書冊。封面上書「雲陽訣」三個大字,乍一看質樸無華,卻讓人莫名的生出一種容納乾坤的感覺。
王道人閉目輕嘆口氣,似乎勾起了什麼回憶。只聽他緩緩地說:「《雲陽訣》乃由我雲陽派創派祖師所作,經由歷代掌門千年以降不斷的積累完善,編寫的我派修行秘法。你眼前的這本是由為師的師尊無塵道人親手修訂謄寫。可惜為師修為淺薄,已近暮年尚且不能在這上面添上一字半句。」
他有些黯然地搖搖頭,轉眼看向伍月,臉上又泛起希望的光輝:「你是為師唯一的弟子,雲陽派未來的掌門。如今既已踏入了修行的門檻,為師也不藏私,今日便接傳與你研習罷!若是你日後道術精進,未來能在此典上書寫出屬於自己的一頁,為師此生死也瞑目了。」
伍月聽他這番話里總有頹暮之語,感覺不吉可不知道該怎樣勸說。王道人這邊卻已換了話題,只見他在書桌上擺出兩道符紙出來,對伍月說:「我雲陽派以符籙為施法之本,其中寫符之道博大精深,非得循序漸進,下苦功歷經歲月修習不可。不過此事日後為師自會慢慢教導,眼下為師只教你基本的道理與用符之法。」
伍月只好點頭不提,只聽他接著講道:「為師此前說過,世間萬法,其本質都在於對天地元氣的利用。如果說施展術法是一場戰爭,那麼你能調動的天地元氣的多寡,就好比是兵力的強弱;能運用的術法的精疏,就好比是指揮的優劣。我們常說的『修行』二字,修的便是這兩個方面。」
「道門之中,按照對天地元氣的掌控將修行分為四個層次。其中如你這般踏入感知和運用的元氣的門檻的可稱為『入道』。其上則還有『悟道』、『得道』和『忘道』。」
說道這裡他正色道:「徒兒你對元氣的感知遠勝於常人,甚至超出許多靠汲取天地元氣而獲得靈智的妖怪,實屬異數。只要按照為師傳你的《雲陽訣》踏實修鍊,境界的提升想必會較他人容易幾分。然而修行一途,天賦與機緣固然重要,但若少了努力與勤勉,再好的條件也不過成為鏡花水月。切不可驕傲浮揚,生出怠慢之心!」
伍月看見王道人少有的嚴肅,不由挺直身體凜然答道:「弟子謹記。」
王道人見他態度誠懇,滿意的捋了捋鬍鬚接著講解道:「當然,空有對天地元氣的影響力而不能運用,就像只有士兵無數而不能指揮一樣,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而這些符籙,就使我們對元氣下的命令。」他指了指面前的符紙。
王道人的舉例通俗易懂,伍月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很好。」王道人說:「接下來為師就給你演示如何用符,你且看著學好了。」
只見他舉起右手離鼻一尺,劍指朝上,指尖與眉心齊高,開口解說道:「這就是用符的起手式,你且做來看看。」
伍月照著模仿,王道人又糾正了他動作上的一些細節,點點頭繼續說:「對,正是如此。接下來便是集中精神於指尖,心念與天地元氣建立聯繫。」話聲剛落,只見他的指尖處就憑空出現了一點白芒。
要知道一個人一旦成功感召過一次天地元氣,從此就和元氣建立起一種奇妙的連接,此後再行召喚就不再需要《太上感應篇》等法門的輔助了。所以伍月按照王道人所說稍一動念,指尖處便彙集出了一團元氣所形成的幽藍光芒。
「不錯!」王道人笑著點頭:「若是驅動寶符以上的符籙,還需配合念誦相應的咒語,不過我們此次練慣用的是一張普通的落石土靈符,所以接下來只需將念力灌入符紙之上,便可以了。」
說著,只見他運指朝著面前的符紙輕輕一點,符紙驟然亮起,隨後瞬間變成一塊巴掌大的石頭落在了桌面上。
伍月看的暗暗稱奇,也學著樣子朝面前的符紙點去。
一指下去,藍光閃過,一塊石頭「噔」的一聲掉在桌面上。
可是伍月還沒來得及開心,突然間藍光再閃,石頭竟又變回了那張符紙,靜靜的躺在桌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不禁轉頭看向王道人,卻看見王道人也是皺著眉頭一臉不解之色。
於是伍月又從頭做了一遍,前面一切如常,只是同樣不出三秒,石頭又憑空變回了符紙。
王道人一把拽過符紙,拿到眼前仔細端詳,嘴裡念叨著:「莫非貧道寫得不對?不會呀。」只見他手指一點,符紙在一閃過後變成了一塊石頭。
三秒、十秒、一分鐘。
石頭還是好好的立在桌上,並沒有絲毫變化的意思。
伍月忍不住開口問:「師父,是不是我修行的火候還不到?」
王道人搖搖頭:「同一張符,只要能催動起來,持續的時間都是固定的。像是這張落石土靈符,無論何人施展持續時間都只會是一個時辰。為何你只能持續片刻時間?」
只見他研磨鋪紙,刷刷又寫出張符籙說:「徒兒且朝著窗外方向來試試這張焰珠火靈符。」
伍月依言施術,只見他劍指一揮,空氣中燃起一團拳頭大小的火球,朝著所指方向呼嘯而去。可是這氣勢十足的火球飛行了不足十米,就在空中瞬間變回了一張符紙,忽忽悠悠的隨風飄落在地。
王道人看到伍月眼中閃過的一絲沮喪,忙安慰道:「徒兒且莫著急,先去好好休息。為師定能想到其中的關節所在。」
伍月點頭起身,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看見王道人此時皺著眉抱頭苦想,嘴裡自言自語的念叨著:「這如何可能。世上怎會有隻能施展幾秒術法的人?究竟是何處出了紕漏。」
他低下頭沉默了片刻,轉身離去。
這一天,雲陽觀的書房裡的燈火一夜未熄。
第二日,王道人想了各種辦法讓伍月試著催動了幾十種靈符,然而各種術法在伍月的手上卻無一例外的都只能持續幾秒。
到了第三日,精神有些不振的王道人決定將符道修行暫且放下,先教伍月學習咒術。他安慰伍月說:「我派雖以符法聞名於世,但咒術其實也頗有獨到之處。若能掌握,降妖除魔也是等閑,未必會遜於別派高手。」
誰知伍月雖然天資甚高,僅用兩天就學會了用咒語施展第一個術法,然而卻和他用符籙施法一樣,只能把術法的時間持續數秒。師徒二人相顧無言,各自回房。
接下來的幾天來王道人為此事不分晝夜的翻找道卷,希望能從前人經典中找出些許線索,卻始終沒有頭緒。他原本就不太在意生活細節,這幾日恨不得足不出戶,搞的書房裡都生出了些許怪味。
而伍月卻彷彿從那日起就看開了似的,除了第二天找師父幫忙寫了幾十張靈符說要繼續練習施法外,每日里只是格外平靜的修鍊、打掃、讀書、散步,按時把飯菜煮好端給埋頭書房的王道人。
以至於王道人都幾乎忘了這個少年的存在。直到某天他忽然覺得很餓,伸手卻又沒有夠到桌上的碗筷時,才突然發現伍月竟然沒有在雲陽觀里。
起初他還以為伍月外出沒及時回來,並沒有太過在意。誰知從正午十分等到夕陽西斜,直到夜幕漸深,卻始終沒有看到伍月的身影。王道人這才有些慌了神。只是因為深山之中沒有信號師徒二人都沒手機,所以到了現在就只能幹著急也沒法取得聯繫。
等到夜色已深、繁星閃爍,王道人終於忍不住衝進了徒弟卧房一陣翻動,待發現伍月的衣物行李都還放在原處,才總算稍稍送了一口氣。他心神稍松,這才注意到房間的書桌上用筆筒壓了張紙條,忙取來拿到眼前,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
「今天是第七天,我下山除妖去了。師父勿念。」
王道人手持紙條愣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來此前卻是曾和胡老闆說過要讓徒弟七日後下山除妖。
可是那會兒他只想著為七天時間足夠伍月邁進「入道」的門檻,再依仗著自己提前為他準備好符籙,去對付一個妖靈應該不成問題,萬一有什麼意外也有自己在旁邊護法。乃是既給徒弟練了手又給自己長面子的兩全之策。
誰想到這天分極高的徒弟不知為何無論施展什麼術法都只能開個頭。如今連一個完整的火球術都砸不到妖怪身上,還談什麼除妖豈不是笑話。更何況他招呼都沒打獨自前去,真要遇到了什麼兇險可是追悔莫及。
一想到這兒王道人就再也坐不住了,只想著立刻就下山去把徒兒追回來。但是他也知道這三更半夜的連汽車站都關了門,就算現在就走,也不過只能在路邊苦等而已。於是只好回到書房裡打開窗戶,挪了個蒲團打坐等待天明。
一輪皎潔的皓月垂於中天,月光如水,默默地從窗口淌入室內。王道人手中握了一本道經,卻久久平復不了已亂的道心。他時而憂慮、時而焦躁,最後卻長久的陷入了自責中。直到天邊朝霞微露,那本道經始終也沒被翻動過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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