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陷阱
「內奸」二字從關翔口中說出,彷彿平地驚雷,把術法練習館內正忙著交頭接耳,甚至有些興奮的考生們都鎮住了。他們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這些人原來不只是這場「失寶案」的看客,而已經莫名其妙的被纏上了瓜葛。
幾秒鐘前還是嘈雜一片的練習館內鴉雀無聲。沒有人注意到伍月的臉色有點發白。
只聽見崔新覺冷冷地說:「竟然有人敢在我靈師行會裡這般膽大妄為。真是找死!」
他轉過頭問道:「考生中可有茅山九霄萬福宮的弟子?」
一名個子不高但很精壯的小平頭站了出來,拱手道:「弟子是九霄萬福宮的舒名圖,見過崔執事。」
「唔!」崔新覺點頭示意他免禮,接著問道:「據說貴派的聚元丹的方子里有一味特別的香料,所以貴派弟子能根據這香料追查丹藥的去向。可有這回事?」
這個叫舒名圖的弟子面帶自豪的說:「崔執事果然博學。這聚元丹里有一味叫『太微草』的原料,其香氣獨特,即便是經過煉製成丹也不失其味。這種味道雖然人的嗅覺難以分辨,但我派豢養的金花鼠對此卻十分敏感。縱然那丹藥已被服下,三天之內,都能靠它追蹤到方圓一里內的所在。」
崔新覺臉上一喜道:「那你可隨身帶有那金花鼠?」
舒名圖答道:「雖然弟子此次前來參加青雲試,並沒有攜帶。但是我的同門師兄白思樂正好在行會執庫司工作。弟子去找他借來就行了。」
「好!」崔新覺扶了扶眼鏡:「那你快去執庫司找那位白師兄來,我們好助執律司查出那內奸究竟是誰!」
舒名圖應聲正要出門,卻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稍等!如果要查聚元丹的下落的話。我昨夜倒是吃了一粒。」
瞬間,場內的人像被施了咒一般,都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說話的人。
洪十七急得跳腳道:「伍月你胡說什麼!你生病燒糊塗了嗎?」
卻見伍月一臉平靜地看著崔新覺說:「我沒糊塗,只是想把話早點說清楚。也就省得再看某人蹩腳的表演了。」
他一字一句的接著說道:「我昨晚的確吃了一粒聚元丹。但那是崔執事把我喊到執教司辦公室親自給我的。告訴我說那是賀真人在青雲試獎品之外專程賜下給我的一粒。不過事到如今我即使說了,估計崔執事也不會承認吧。」
「嘭!」崔新覺猛地一拍桌子,指著伍月怒喝道:「原來就是你這魂淡做下搶丹的無恥之事!還敢胡言亂語攀附他人。來人,快去通知執律司前來捉賊!」
「哼!」伍月筆直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臉上卻是揚起一絲嘲弄地冷笑:「果然不認賬了呢。」
看他這樣表現,周圍的人們卻也不由地有些疑惑。卻聽見洪十七也站出來大聲說:「我相信伍月。我可以作證昨晚伍月確實被那個小鬍子叫去崔執事的辦公室了!」
話音一落,眾人不由一片嘩然。雖沒人直接開口質問,卻把紛紛用懷疑的眼光看向暴怒的崔執事。
沒想到崔新覺竟然冷靜下來,板著臉對五月狠狠地說:「自古以來邪不勝正。本執事懶得和你這滿口胡言的小人多費口舌。等會執律司的姜執事來,再好好的處置你。」
一時間場面僵在了那裡,眾人都是一頭霧水拿不定主意。只有玲奈和洪十七默默地站在了伍月身後。
不多時,四個身穿黑色中山裝的人快步從練習館的大門走進。四人一言不發,很有默契的分散站在眾人四周,隱隱呈包圍之勢。
要知道此刻場內的各派考生加上執教司的工作人員一起共有六七十人,用區區四人來包圍六十多人是件看似很好笑的事情。然而事實上卻沒人能笑得出來。不但那些年輕的考生們不敢出聲,就連執教司的那些助理執事和初級執事也都難掩惴惴之色。
因為他們清楚,這些身著如墨的人是執律司的宿衛。而執律司三個字,是靈師們最惹不起的存在。
作為東方靈師行會的暴力部門,執律司的規模其實極小,在執事姜南以下只有二十七人。他們並不像其他部門有初級執事、助理執事等區分,而是有一個統一的名稱——宿衛。
這來自各門各派的二十七名宿衛全部都是悟道境以上的高手。這些人全是從歷屆內門弟子中培養選拔、又經歷了多年的訓練考驗而來。每個人都有著非凡的戰鬥力,而作為一個團體的他們不但令華夏的妖怪們聞風喪膽,更足以毀滅任何一個敢於挑釁行會尊嚴的門派。
據說十三年前,廬山玄樂觀海通子和門派弟子一起利用術法姦淫、拐賣婦女被靈師行會得知。姜南只派出了一名宿衛去處理,結果不出三天,玄樂觀自觀主海通子以下涉案靈師十九人全部被誅。一個存在了五百多年的修行門派就此毀於一旦。一時間整個華夏修行界為之震驚,執律司宿衛的凶名也因此大振。
畢竟對於這些身懷異術的修行者而言,世俗的法律、警察等威懾力並不很大。反而是這個專門糾察靈師的執律司才真正讓他們忌憚無比。
一片安靜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只見這人身高足有近兩米,身形魁梧、虎背熊腰。嘴角緊繃,臉上五官深邃。再配上那一身墨色的中山裝,只讓人覺得彷彿面對的是一座冰冷的鐵塔一般。
這個金剛似的壯漢,自然就是那個修行界里凶名赫赫的執律司執事、青城山建福宮長老、體修宗師——雲霄子姜南。
見他進來,一向冷麵示人的崔新覺也老老實實地行禮到:「勞煩姜執事了。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怨我們執教司對考生管理不嚴,我真是羞愧得很。」
姜南拱拱手也不客氣,而是開口問道:「哪個是奪丹的犯人?還不束手就擒。」聲若洪鐘,震得人耳鼓發麻。
崔新覺忙指著伍月說:「姜執事,就是他!就是那個叫伍月的昨夜搶丹,並且已經服用了。」
他話音未落,只聽洪十七喊到:「崔執事你為什麼要陷害伍月?我昨夜可是親眼見到伍月被那個小鬍子喊去你辦公室了的。」
姜南轉眼看去,臉上沒什麼表情。
伍月也開口道:「姜執事,我昨夜的確服用了一枚聚元丹。但那是崔執事親手交到我手裡,並哄騙我吃下的。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用心,還請您明察是非,還大家一個真相。」
「崔執事,你怎麼說?」姜南不溫不火地問。
卻見崔新覺一臉痛心疾首的搖搖頭道:「伍月小賊,事到如今你還想裝腔作勢蒙蔽世人嗎?」
他對洪十七說:「洪十七,你不要被這個小賊欺騙了。不錯,我的確昨晚把他喊到了辦公室。可是我只是教訓他不可因成了內門弟子而自滿,謹記前些天在凌雲餐廳犯下的錯誤,認真悔改。」
「可是在那之後他做了什麼,又去了哪裡,我就不清楚了。難道你在那以後一直和他呆在一起,能為他作證嗎?」
「這,那個我昨晚先睡了……」洪十七被他問的語塞。
崔新覺面露得色接著說道:「更何況崔某雖然不才,但也是靈師行會的四大執事之一,有什麼理由和一個小小的內門弟子過不去。就算是我和他過不去,又何須搶了聚元丹給他,把事情鬧得世人皆知一發不可收拾?難道我老糊塗了不成!」
一番話說的入情入理,眾人細想之下都深以為然。目光再看向伍月時,不由就帶了幾分厭惡和鄙夷。
伍月卻好像完全沒有看見人們的反應,聲音里依然的清朗平靜:「請收好你的動機論吧。惡人作惡的思路、動機,常人無法想象也是理所應當的。即使我不能證明你說的是謊言,那你又憑什麼證據來證明我所說的是假的呢?」
崔新覺拍著桌子說:「這還不清楚嘛!從道理上推斷……」
卻聽見一直沒怎麼開口的姜南說話了:「在執律司面前,推斷是不能定罪的。」
一句話噎得崔新覺差點咬到了舌頭。
只見姜南不緊不慢地問道:「伍月,據你說是崔執事晚上喊你過去就直接把聚元丹給了你。對不對?」
「是。」伍月點了點頭。
姜南接著問:「你被執教司的人叫走的時候,這個叫洪十七的也看到了。對不對?」
「是。」
「那你告訴我,你被叫走的時候是在晚上幾點。」
伍月想了想答道:「大概九點吧。在那之前我們一起在凌雲餐廳。這裡的不少道兄和餐廳的工作人員都看到過我們。」
「哼!」姜南冷笑一聲,突然怒喝道:「果然是個奸詐的小子。你還不承認說謊么!」
伍月一愣,皺著眉問道:「請您說清楚,我哪兒說謊了?」
姜南一臉寒意道:「我剛勘察過失丹的現場,有確切的證據表明,搶丹是在昨晚九點四十分左右發生的。」
「如果照你所說丹藥是崔執事給你的,那麼剛過九點你去他辦公室的時候,崔執事還沒有把丹藥搶到手,又如何親手交給你?」
伍月臉色驟變,聲音里終於失去了一貫的冷靜:「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