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魚上鉤了
「還有算命的算不出來的事?」尉遲傲對於修羅七煞其他人的能力都是看在眼裡的,鐵明浩的神算並非浪費虛名。
「誰說沒有?顧姑娘的命格,他就算不出來!所以,連帶咱們樓主此刻的下落,他不也無能為力么?」西門永說出事實。因為顧意的命格古怪,所以跟顧意息息相關的慕容檸睿的命格,也算不出來。
尉遲傲沉默了。
羅中旭小心地看了一眼他的臉色,補充說道:「尉遲,算命的說,之所以算不出來具體方位,是因為那塊地方跟咱們隱城類似。」
隱城是根據奇門遁甲布置,正是坐鎮隱城的南宮珏的心血之作,這麼說,把屠凌蘇抓走的人,也是箇中高手。
「對,南宮先生說,東方世家出了位公子東方寒,擅長奇門遁甲,更擅長用毒。」西門永接著道。反正信息都是要傳達的,調侃也調侃過了,當然要說正事咯。
關於對方是個用毒的高手,尉遲傲早就想到了。屠凌蘇很少在外走動,會抓走她的無非是兩種人,一種是要對付無憂樓的,另一種就是想要她去給人治病的。
極大的可能就是,屠凌蘇那一日無意救了一個人,擋了別人的路。
尉遲傲也下令讓無憂樓的人去尋找那一日屠凌蘇救的人,但是也不知道怎的,那兩人也是杳無音訊。
只怕,也已經落到了對方手裡。
這麼說,極有可能就是東方寒下的手!
「調動無憂樓的人,去金燕城往東的方向找人!另外,挑一個懂奇門遁甲的人過來。」尉遲傲果斷作出決定。
南宮珏要坐鎮隱城,肯定不能讓他來,但是無憂樓內還有其他懂這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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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經停歇,屠凌蘇站在已經結了一層薄冰的湖岸,找到了派人在冰面上開了個窟窿,正在冰釣的東方寒。
「東方公子,在下看來,東方小姐如今猶如失了靈魂,要麼刺激她想起過去的事解開她的心結,要麼就洗去她的記憶,讓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對於一個沒有病的人,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沒有辦法治癒。屠凌蘇覺得自己自由的日子遙遙無期,只能是這麼建議。
被抓到這裡已經有七八天,尉遲傲如果知道她的下落,不可能不來。他既然沒有出現,只能證明一件事,他不知道她在這兒!
東方寒沒有理會她,只是將食指放在唇畔,做了一個「噓」的姿勢。
屠凌蘇氣息一窒,這個男人看起來溫潤如玉,實際上妖得很,行事也是奇奇怪怪的。
沒一會兒,東方寒的釣竿動了動,他輕輕一提,還真有一尾魚被他釣了上來。那魚並不大,還是錦鯉,色澤橙白相間十分好看。
東方寒漂亮的臉蛋浮起笑容,將錦鯉從魚鉤處取了下來,又丟進那個冰窟窿里。
屠凌蘇一向木訥不愛說話,她喜歡暗裡觀察別人,所以她第一時間就發現,東方寒的魚鉤是直鉤。
這廝在學姜太公釣魚呢?
「屠神醫是不是也覺得,我這直鉤的,也能釣上魚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東方寒沒有錯過她眼中閃過的那一絲驚訝。
對於這人的妖氣,屠凌蘇不著痕迹後退了一步,道:「東方公子,魚也上鉤了,那麼在下剛才的建議,你覺得如何?」
細長的桃花眼角挑起,笑意盈盈地看著屠凌蘇,道:「是呀,魚也上鉤了,真是不容易啊。」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和笑容,令屠凌蘇非常疑惑,同時心裡也拉起了警報,這個東方寒別有圖謀!
但是她想不透,自己與東方寒素未平生,怎麼可能會招來他的圖謀。
有丫鬟走過來,福了福身,道:「公子,您吩咐的都準備好了。」
東方寒點了點頭,笑望屠凌蘇一眼,道:「準備好了,就帶屠神醫過去吧,本公子稍後就來。」
屠凌蘇覺得很奇怪,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一向不硬氣,別人給她安排什麼命運,她就接受了。
然而,等她跟著小丫鬟走進某個房間的時候,她真的是嚇到了。
這一室的旖旎陳設,分明是個女子閨房,屏風後面放著熱氣騰騰的熱水,也不知道這個季節哪兒弄來的玫瑰花瓣,漂在上面十分好看。
屠凌蘇從小就做男裝打扮,從來沒當自己是個女人,但是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覺得很賞心悅目。
驚嚇的是丫鬟轉過身來對她說:「神醫,公子吩咐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屠凌蘇心裡咯噔一下,覺得這件事實在是匪夷所思,她吶吶地問:「你覺得,這合適么?」
小丫鬟輕輕笑了一聲,道:「神醫不必驚慌,東方莊園的人都是出不去的,所以您是位姑娘的事情,不會有人知道。」
這話足足令屠凌蘇被雷倒了!
她瞪大雙目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小丫鬟又笑道:「我們家公子神通廣大,雖然神醫姑娘各方面看起來都不像,但是他一口咬定您就是姑娘,所以……」
小丫鬟的目光在房中的布置流連了一圈,其中的意思十分明顯。
女子閨房,花瓣浴湯,還有準備在一旁等著她沐浴起來換上的鮮艷女裝!屠凌蘇怎麼可能看不明白,東方寒是要她做女裝打扮!
天哪,叫她來給東方玉治病的,為什麼要管她是什麼裝束?她這一輩子都沒穿過女裝!
「姑娘,請恕在下難以從命!」屠凌蘇說完轉身,就想走出去。
「神醫姑娘請留步。」小丫鬟叫住她:「之前派去請您來的那幾位,因為讓您受到了驚嚇,所以公子已經處置了,如果您不按公子的吩咐,走出這扇門,奴婢也會……」
屠凌蘇猛地轉過頭來,覺得這件事情真的是太難讓人接受!
小丫鬟又說:「請神醫理解奴婢的難處。」
她可以理解小丫鬟的難處,問題是誰來理解她的難處!屠凌蘇想仰天長嘆,她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大:「你們公子將我綁來,究竟是做什麼?」
小丫鬟搖了搖頭:「公子的意思,我們向來不敢揣測,奴婢只想請神醫給奴婢一條活路。」
屠凌蘇本來就是一個內心柔弱的人,加上醫者心腸,她只能說道:「我不會讓你被處置的,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來。」
「可是……」小丫鬟還想說什麼。
屠凌蘇目光沉了下來:「我不習慣有人伺候,你若是不出去,那我們就僵持下去好了。」
她難得硬氣一回,小丫鬟還真的聽話地走出去了。
看著眼前的物件,屠凌蘇真的覺得一陣心臟無力,但是她別無他法,只得是草草洗了一下,小丫鬟聽到水聲,就走進來把她的男裝收走,她只能認命地換上了女裝。
「神醫,奴婢給您綰髮點妝。」小丫鬟又走進來。
這些事情屠凌蘇還真的不會,所以也就只能聽之任之。心想,如果尉遲傲看見她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又該罵她了。
分開這麼久,不管做什麼事情,想的都是尉遲傲呀。在一塊的時候不自知,如今才知道,他已經深深烙進了她的心底。
過去這麼多年都不知道那種牽挂是為什麼,現在有些眉目了。她想念尉遲傲,只想跟在他身邊,其他的一切都沒有想過。
分別沒有想過,來日換回女裝嫁做人婦沒有想過,要不要尋找屬於自己的愛情也沒有想過。
甚至,她也沒有想過,如果尉遲傲有一天突然有了心愛的女人,就像慕容檸睿對顧意,皇甫令堯對安妍兒那樣,她該何去何從?
「神醫,已經好了,您看看還有哪裡不滿意的嗎?」
小丫鬟的話拉回了屠凌蘇的神志,她怔然看著鏡中的自己,雲鬢高挽珠翠滿頭,金釵流蘇在耳際晃動,小丫鬟上妝的手藝很好,恰到好處地凸顯了她眉目間的秀氣,也掩蓋了檀口太小的不足。
身上穿的是雲羅錦緞,衣裳繁複的花樣,搭配起這樣的妝,屠凌蘇自己都看呆了,從來不知道自己妝點起來竟然也有幾分看頭。
「如果江湖中人知道,屠神醫竟然是位美人兒,只怕求親的隊伍要踏破無憂樓的門檻。」
一聲輕笑珠圓玉潤,東方寒站在門口看了進來,臉上布滿溫和卻又帶著妖氣的笑意。
這個男人就是一個矛盾的結合,屠凌蘇臉色僵硬,不太習慣這樣的裝扮,既然正主兒來了,她也就迫不及待問出來:「東方公子為什麼要這麼做?」
東方寒走進來,白衣勝雪的男人偏偏長得妖嬈,他邊走邊道:「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整個莊園也不會有人敢出去說。」
「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女的?」屠凌蘇又拋出一個疑問。
東方寒在她面前站定,十分滿意地欣賞起她的女裝扮相,答道:「從你拜屠玉衡為師那時候起。」
「你……」屠凌蘇大吃一驚。
東方寒也不賣關子,他直截了當地道:「我還沒有自我介紹仔細呢。這麼說吧,屠玉衡是我師叔。」
「你是毒醫鬼手的徒弟?」屠凌蘇恍悟,難怪東方寒的用毒手法那麼厲害,原來是毒醫徒弟。「可是我沒有見過你。」
東方寒牽了她的手走到桌旁坐下,小丫鬟連忙上來奉茶。
「那時候你太小,自然不記得了。」東方寒抿了一口香茗,抬頭朝她笑了笑。
屠凌蘇覺得心裡的疑問反而越來越多,莫名其妙冒出個師兄,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你父母的仇家,還有師叔的仇人,我都替你解決了。」東方寒笑得特別溫柔,但是他眸中的顏色,卻沒有半點溫和。
「你為什麼要幫我?」屠凌蘇忍不住不問。
然而東方寒卻沒有回答她,反而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不過無憂樓把你藏得太好,直到近幾年你的神醫之名傳開,我才得知原來你竟是無憂樓修羅七煞之一。」
看來自己的底細全部都掌握在對方手中,但是對方想用意,她卻完全看不出來。屠凌蘇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尉遲傲的照顧和無憂樓的庇護之下,任何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如今離開了尉遲傲才知道,原來她並不是一個淡然的人,她也會沒有安全感。
以前覺得她處事不驚,原來都是因為有尉遲傲!
「別怕,我們師兄妹本是一家人,我也不會害你。你放心住在這兒,等著日子來臨吧。」東方寒放下茶杯,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他多看了屠凌蘇一眼,便打算離去。
屠凌蘇一頭霧水:「等待什麼日子來臨?」
東方寒回眸,神秘一笑,道:「到那時候你就知道了。」
為了東方寒這一句,屠凌蘇更加忐忑不安起來。
從那天開始,她再也找不到男裝來穿,送來的都是做工精細的女裝,用料也非常考究,分明是富貴人家女眷才有的裝束。
屠凌蘇不得不想,自己究竟有什麼東西是令人覬覦的,東方寒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她現在僅有的身份就是無憂樓修羅七煞之一,該不會想用她來對付無憂樓吧?
但是目前無憂樓樓主失蹤,已經不接外界的任務,還有什麼值得要挾的地方?
小丫鬟喜滋滋地向她道喜:「神醫姑娘,你還真是幸運呢,我們家公子眼光很高,沒想到終於有看得上眼的人了。」
如果有得選擇,屠凌蘇不想要任何這種形式的幸運,她只想回隱城,過回安安靜靜的日子,不管尉遲傲是不是喜歡她,只要他還那麼照顧著她就好了。
當然,如果樓主安然無恙地回來,大家從此避居隱城,更是最完美的結局。
她,不喜歡有改變的生活,不喜歡動蕩不安。這段時間內心沒有著落,她實在是過怕了。
「你們家公子說了,除了要給小姐治病,還要我在這裡做什麼嗎?」
小丫鬟似乎也是得到了允許,就不免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奴婢看公子在指派人手準備婚事呢,公子沒有未婚妻,除了咱們家小姐,也就對你最為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