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16-18.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16。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何默，你能別跟著我了嗎？」香如故將手中的鏡子收入懷中，非常頭疼地看著面前這隻修羅。

從離開凌落草廬，凌落的式神走了以後，何默就跟著她，一直跟到了現在！

何默嘿嘿一笑，道：「你當初回了妖界，我不就跟不上你了么？」

是呀，說起來，還是自己招惹的麻煩！香如故沒趣地道：「好吧，你想知道什麼。最多提三個問題。」

「我問什麼，你都會回答我？」何默臉上的笑容有些玩世不恭。

知道太多的下場，絕對不好看，她要好好考慮。香如故歪頭想了一下，道：「酌情回答！」

何默慢條斯理地在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下，道：「你這隻懶妖，修為這樣低，本修羅非常懷疑，你究竟有沒有將鏡妖的看家本領學會。」

香如故脫口就回：「鏡妖生來就會的，我怎麼不會！」

何默點了點頭，道：「那麼，你每天這麼從鏡子里看凌落，究竟看出他內心想什麼沒有？」

這話猶如山寺古鐘，沉沉地敲開香如故混沌的心。

她每天這麼從鏡子里看凌落，看他每日都在做些什麼，青蔥玉指時常都在描繪他的絕美容顏，但是，她從來都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鏡妖生來的本領，看遍天下眾生的內心，獨獨看不見自己所愛之人。因為姻緣天註定，在這方面，上天註定不能偷跑。

原來，她流連人間，寧願置身險境也不肯回妖界，是因為她放不下凌落！日日鏡中窺視，關心著他的一切，是因為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看著香如故好像被雷劈了失魂的模樣，何默沉沉地笑了，他迅速拿出一面鏡子，往香如故打去。趁著她愣住的時候，將她裝進了鏡子，然後，使出法力，封印了這面鏡子。

「何默！你想做什麼！」香如故漂浮在鏡中，無論怎麼都撞不開鏡面。

鏡妖生來操控鏡子，她居然不能撼動分毫，證明她又被封印了！

來到人間兩百年，她被封印了無數次，這種感覺她不陌生。以前被封，她也從不感覺害怕，但是現在……

香如故拿出懷中的鏡子，無論她怎麼施法，都看不到任何畫面！

何默看著鏡子里的那個傾城女子，笑道：「如故，從今天開始，你的主人，就是我何默！」

香如故氣鼓鼓地瞪著何默，道：「你問我什麼，我都不會回答！大不了你弄死我，你省省吧！」

說完，她氣憤地轉過身，潛進了鏡子深處，躺下睡覺！

鏡中的香如故火氣衝天，看起來多了一絲美艷。何默淡淡地笑了，道：「如故，不如這樣，你嫁給我，我就放你出來。」

香如故沒有理他。妖跟修羅成親？別笑死人了！

何默又道：「你愛一個人，不如愛一隻修羅。人的生命能有多長？最多不過百年，而我們都可以得到永生。你跟凌落，是不會有結果的。」

「你去死！」香如故恨恨地回了一句。但是，聽到何默的話，她突然想到，她還有一個戒指呢……

17。愛恨情仇一念生一念滅

青銅戒指握在手心，香如故卻不知道該怎麼使用。凌落只說這個可以保她的命，沒有說過這個要怎麼樣才能開啟法術。

拿出鏡子，依然什麼都看不到。凌落他現在在做什麼？

事實上，不用看也知道他會在做什麼。每天雷打不動的術課，還有練劍，偶爾下山去給人做法事，收妖。

凌落這個人清高絕頂，拽到沒朋友。香如故纏了他那麼久，沒見過有任何其他眾生來拜訪。為什麼他不會覺得孤獨？

她在妖界的時候，一個朋友都沒有，覺得太孤獨了，所以才會溜到人間。

「這一呆，就是兩百年了呀。」

青銅戒指突然發出晦暗的光，香如故被那光芒吸引住，她連忙把戒指放在手中左右端詳，但是沒拿好，戒指掉落在地。

香如故小指頭一勾，把戒指撿了起來，戒指順勢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男人的手掌粗大，而青銅戒指又顯得粗獷，套在香如故的手上，實在是滑稽可笑。她摘了下來，又掛回脖子上。

鏡中的歲月，寒盡不知年。何默時不時來問香如故一些問題，她都是給他一個背影。

也不知怎的，如果是別的眾生見她這麼做，肯定會想辦法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然後再行逼問。但是何默卻忍功超強，忍下了她的冷臉。

就當他是吃錯藥了！

這一日，正在蒙頭大睡的香如故，突然感覺到鏡子被人碰撞。她連忙起來，心想，該不會是有其他眾生髮現何默手裡有一隻鏡妖，所以想來搶人——不，搶妖吧？

萬一被搶到了，她該怎麼辦？

強大的力道，撞得香如故頭昏眼花，幾番之下，她竟然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香如故看見了凌落，她喃喃自語：「我做夢了吧？」於是想倒頭再睡。

突然，香如故蹦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竟然不在鏡子里，她連忙瞪著凌落，道：「凌落，你怎麼來了？」

凌落沉著臉，道：「為什麼不回妖界？」

香如故頓時覺得氣虛，她支支吾吾地道：「我……我還想在人間……玩玩。」

凌落如墨般的黑眸盯著她，盯了許久，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最後化為一聲嘆息，道：「跟我走吧。」

香如故驚喜地挑了起來，道：「凌落，你不趕我走啦？」

「嗯。」那一襲道袍走在前面，應了一聲。

香如故連忙奔上去，道：「為什麼？你怕我又被人抓住么？啊，對了，何默怎麼樣了？」

凌落回過頭來看著她，這一看又是許久，最後才道：「香如故，跟我，就要遵守道家的清規。你，做得到么？」

「做得到！一定做得到！」香如故快樂得像一隻小鳥。

凌落搖了搖頭，實在難以接受，一隻修鍊了四百年的妖，居然還像個毛孩子，這麼容易得到滿足。

「說到就要做到，香如故，以後你若是做不到……」

「我就自己捲鋪蓋滾蛋，有多遠就滾多遠！」香如故迅速舉手發誓。

18。歲月如花，一邊開一邊謝

事實證明，香如故的誓言就是個狗屁！

叫她打坐，她要麼發獃，要麼照鏡子。叫她畫符紙，她讓符紙把自己給燒著了。叫她打掃院子，她能弄得比原來還髒亂差。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但是，她每次都乖乖地認錯，然後好求歹求。凌落也沒有叫她滾蛋，只是默默地收拾殘局。

日子簡單而快樂，香如故覺得很滿足！

山下的人不知道她是妖，還一直笑話她，這麼孤男寡女住在山上，只怕凌落道長遲早要還俗。她淺淺一笑，很喜歡這個說法。

但是，歲月如花，一邊開一邊謝。再美好的日子，也會走到盡頭。

這一天，來了一大群道士，領頭的迴轉道人第一句話就是：「凌落，你敗壞門風，自己說該如何懲處？」

被凌落吩咐留在屋內的香如故憤憤不平，他怎麼就敗壞門風了？不過就養了一隻妖么？又沒幹什麼！

凌落卻只是默默地站著，沒有說話。

迴轉道人又道：「私動凡心也便罷了，一個鎮妖的修道之人，你居然女妖廝混在一起！」

香如故又不滿了。凌落又沒有動心，是她一廂情願喜歡他，而且越來越愛，但是凌落跟原來並沒有什麼不同呀。話說凌落的定力，真的是太好了。

凌落終於回話：「師父，徒兒潛心修道，並無不妥舉止。」

「沒有不妥？山下的人都是怎麼說的！」迴轉道人目光凌厲，氣勢咄咄逼人。

凌落淡淡地道：「清者自清，徒兒沒有做什麼。」

騙人騙不了自己，有沒有私動凡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就連動凡心的對象，也根本毫無知覺。其他人又怎能看得出來呢？

但是今天就算說破了天，他也不能承認。因為只要他承認，香如故就必死無疑。就她那三腳貓的修為，何以跟這麼多道士抗衡？

而他又不能忤逆師門去幫她，不然彼此的罪孽就會更加深重。

事實上，不管他承認與否，道門定下了罪，身上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迴轉道人厲聲喝道：「凌落身為道門子弟，私動凡心，與女妖苟且，當杖責一百，逐出師門！」

說完，對凌落道：「凌落，你可有不服？」

凌落垂著眼瞼，淡淡地道：「凌落認罰。」

一直聽話乖乖在草廬內聽著的香如故，一聽這話就急了。凌落這是笨蛋嗎？別說沒有的事，就算有，也打死不能承認呀！

怎麼就苟且了？他們之間清白得連白紙都染不黑！

看到那些道士將凌落團團圍住，舉起木杖就要打下去，香如故忍不住了，從草廬里奔了出來，手中鏡子一閃，將那些木杖擊落。

凌落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香如故，馬上滾回妖界！」

他多久沒有對自己這麼狠地說話了？香如故傻傻地愣住了，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有道士迅速畫了符紙，朝她打了過來。

香如故心裡一橫，閉上眼睛準備催動讀心。雖然她懶於修鍊，但是鏡妖的本能，她卻是生來就會。讀心可以摧毀對方的神智，但是也會給自己造成一定的反噬，從而達到同歸於盡的目的。

凌落迅速落身在她旁邊，道：「不可！」

「他們要打你！」

香如故哪裡管得了那麼多，一把推開凌落，迅速默念咒語，鏡子發出一道通天的白光，籠罩住在場的所有道士。

道是無情卻有情

噗！

香如故鏡中的白光第一個朝迴轉道人打去，如願地聽到了吐血的聲音。但是，吐血的卻不是那個老道士，而是……

「凌落！」香如故面白如雪，迅速抱住他倒在地上的身軀。

凌落受這一擊，一下子變得猶如風中敗絮，他推開香如故，抬頭看向迴轉道人，道：「師父，她什麼都不知道，是徒兒強行將她困在此地。所有的罪孽，由徒兒一人承受，請師父放她一條生路，為她做法救她一命！」

香如故震驚！她凄厲地叫了一聲：「不！是我招惹你的，關你什麼事？凌落，你不能認罪呀！」

妖是沒有眼淚的，如果有，她一定哭得稀里嘩啦，水漫金山。但是她只能凄絕地看著他，看著他的生命逐漸消失。

上一世，他因她而死，這一世，竟然重蹈覆轍，又死在她的手裡！

「凌落！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

看出她眼中同歸於盡的決絕，凌落強行凝聚了全身的力氣，按住了她的手，道：「如故，你從不殺生，不要開先例。」

「誰說我從不殺生的？我殺了你！」香如故狂嘯了一聲。

她自從幻化成形，被人四處獵捕，連一隻螞蟻都不曾踩死。但是兩百年前，卻喝乾了他的血，而現在，又殺了他的轉世！

凌落淡淡地笑了，道：「如故，他是我的師父，其他人都是同門，你不準殺他們。」

事實上，其他同門是生是死，他此時一點都不在乎。他怕的是，鏡妖讀心，會反噬自身，當香如故殺了這群人，她這隻修行了四百年的小妖，也就元神俱滅，永不超生了。

然後，凌落看向迴轉道人，道：「師父，徒兒已經承擔了所有罪孽，求您放她一馬。」

幻滅的意識，已經撐不到迴轉道人回答，凌落最終咽了氣。

迴轉道人見最得意的弟子竟然這麼毀了，臉上現出悲痛，喝道：「來人，將這隻女妖打回原形，讓她元神聚散，永世不能超生！」

心灰意冷的香如故，哪裡還在意別人說什麼？她全心都沉浸在自己殺了凌落的意識里，直到……

「你這隻笨妖，還要在這裡傻愣多久？」

香如故抬起頭來，看見何默站在自己面前，她凄絕一笑，道：「何默，你怎麼不讓我自生自滅算了？」

何默嘆了一口氣，道：「說你笨，你還真蠢給我看了！喏，你看這是什麼？」

香如故這才注意到，何默手中拿了一隻瓶子。她此時突然想起，何默是攝魂修羅！

她連忙爬起來，道：「他還在么？」

伸手就想搶過瓶子，但是她哪裡搶得過何默？

何默冷冷地道：「左右他是救不活了，但是他的魂沒有散，就可以投胎轉世！」

「你可以幫我送他進輪迴么？」香如故放佛看見了希望。凌落兩世為人，都因她而死，下一世，未免重來，她絕對不出現在他面前！

但是，她必須還他下一世。

何默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道：「可以，但是你必須嫁給我！」

「好！我答應。」香如故想都沒想，直接應下，但是她還有后話：「但是，你必須給他選一個好人家，做一個普通人，別做收妖什麼的了。」

何默嘿嘿笑了，道：「行！」

——————————影兒的話：

今天萬更爽不爽？？？

哈哈，最近影兒有點瘋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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