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帶你裝嘩帶你飛
「什麼鬼?」
疊爾折下意識的叫了出來,內心之中感受到一種深深的不安,就在關門的那一剎那,他見到了夏遠的表情。√∟那絕不是一個姦邪小人陷入人民群眾包圍后的表現,沒有不安,沒有害怕,更沒有惶惶,而是異乎尋常的鄭重,甚至可以說是帶著點淡淡的可憐。
可憐?
可憐我們!
他為這個念頭感到震驚。
然而很遺憾,源自某人那糟糕的口語對話基礎,這句刻意用英語說出來的表達方式,其含義大概除了本人之外,其他人很難從口型上明白具體是什麼意思,更別說疊爾折這樣屬於粵語系的香江人了,就算面對面的講出來,可能都要在腦海里過一下才能反應過來。即使是他想要找夏遠弄個明白清楚,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可電梯已經開動,除非達到目的地,過程中誰也不能讓電梯停下改變方向。
疊爾折只能強壓下這種不安,把忐忑的思想收回到心裡去,安慰自己說,剛才只不過是一個錯覺。
這臭小子已經把所有能背叛的隊友都賣了乾乾淨淨,後面還把槍對準了所有人,犯了眾怒,怎麼可能會有問題。不說這個膽量,只說下來后這臭小子不依靠自己這些人,又有誰會要。
而且,還有一個重要事情正等待他的決定。
逐漸加速的電梯里,一名反叛特警終於按耐不住開口道:「疊司令,等下怎麼辦,真的要讓他們下來嗎?可萬一高督察被那小子弄的不再堅持自尋死路,我們......」
後面的話這人沒有完全說出來,不過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明顯,他們不想再和上面這一幫人見面了。畢竟,不管從哪方面看,高月都是他們的頭頭,在這裡還能因為局勢危急混亂的關係強行逼宮,但只要遇到任意的zf勢力,重新回到人間正常秩序當中,他們就只能受制於高月的管轄,到時候誰是誰非,還不是看哪一方掌握的權力和話語權更大,與其說靠後面這些心思不明的白領僱員們撐腰,還不如一了百了地絕了上面的退路乾脆。
「放心,我早就考慮過這個事情......」
疊爾折獰笑出聲,如果換在平日,他早就一個巴掌扇過去了,罵聲「你狗日的想害死我啊」,但這時候他只覺得特別欣慰,這代表了他們的關係將更為親密,所謂人生四大鐵之二,一起女票過女昌,一起蹲過牢,都是因為陰私之事被一起承擔,更別說這種窮凶極惡到斷了幾百人生路的絕戶之事,只要做下來,他們便將再夜不分彼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等到了下面,我們馬上按下緊急停機按鈕,即使是有解碼器的遮蔽,控制中心也將察覺到不對,而且......」
疊爾折說到這裡,轉頭看向後方那些白領僱員們,表情越發狠戾,不說七位反叛特警將與他成為一體,這些人也會因為此事,落下嚴重的把柄。只要他們還有一個人活著,就不用再擔心這幫傢伙翻臉不認人,因為這不僅僅只是害死幾百人的惡**件,裡面還包括未成年的小孩和保護他們的警*,即便只是默許,世間的道德風評,也將容不下這些人再有所謂的從身之地。
「我們可以利用呼叫器將罪責推到高月他們身上,畢竟死人是不可能為自己進行辯解的,只要我們再把電梯徹底毀掉,他們便永遠也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疊司令妙招......」
「這下不用擔心他們了......」
旁人大多笑著附和道,即使有少數人心生不忍,在這種情況下卻是不可能出言反對,他們已經回不了頭了,佔了那些高中生的位置后,就等於是和那些反叛特警同流合污。
看著眾人盡皆默認下來的順服表現,疊爾折神情得意,因為這時候,電梯已經加速到最大,最多只要一分鐘,他們就能達到底層,逃出生天。
可就在這時,所有人都是一震。
這一瞬間,頂部的鋼索被猛然拉緊,電梯在一剎那失去了前進動力。猝然降臨的靜止中,連身形魁梧的疊爾折都承受不住地撞向地面,更別說其他人了,如同迎面而來的蒼蠅拍,在急速墜落幾十米后積累的磅礴巨力面前,所有人都成了滾地葫蘆,哀嚎聲一片,甚至有人抵受不住這股撞擊的力道而發生骨折。
「哎喲,我的手!」
「啊啊,發生了什麼回事!」
「電梯出現異常了嗎!」
「難道那幫傢伙不要電梯了!」
「該死的,那小子竟然如此沒用!」
只是,不等這驚怒未定的心思明了清晰,下一刻,所有人的嚎叫又都消失了。
彷彿命運的喉嚨被無情扼住,每個人都極力仰望著天空,像是要透過天花板,看穿那幽暗的豎井深處,他們已經切實的感覺到,一股致命的波動正由上及下的迅速傳來.......
緊接著,電梯開始猛烈搖晃。
……
時間回到半分鐘之前。
「果然,我是要倒霉了.......」
夏遠哀嘆道。
不管是誰,只要審視一下他如今面臨的狀態,恐怕都會有這樣的覺悟。
自疊爾折等人乘電梯下去,高月就如同沉睡的凶獸蘇醒般,慢慢地站起來,雙眼血紅,帶著一股「你開槍也沒用」的狂熱氣息不斷接近當中。
「告訴我,你想怎麼死!」
略微仰視著眼前凶煞到極點的女人,夏遠差點腿軟到跪了,他終於知道電影電視劇裡面,為什麼那麼多反派明明有槍,且槍指著主角,卻仍不敢開槍的原因了。
看他現在的凄慘狀況就知道,雙手半殘,開槍的話別說再次舉起了,連抱住腦袋當沙包都做不到,雙腿目前倒是完好,可環顧一圈那來自人民群眾雪亮雙眼中的蓬勃怒火,已經陷入汪洋大海裡面的他能跑到哪裡去簡直是個不用回答的問題,被千夫所指的感覺絕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承受的,就算只是想象中的壓力,也已經讓他手指扣動不能,更別說以高月這麼恐怖的武力值,就算再中一槍,估計虐他也和玩菜一樣,幾下就乾脆了賬。
考慮到開不了第二槍的後果只會更嚴重之後,夏遠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連忙告饒道。
「姐姐別動手啊,我是有苦衷的.......」
但這求饒的話,卻被高月毫不留情的冷聲打斷:「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么?」
「或者說,我會傻瓜到再被你騙第三次!」
此時,夏遠簡直有種自己哭都沒地方找去的感覺,所謂「狼來了」的悲慘教訓,不外如是。
望著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噬其骨的高月,他第一次感覺到當壞人的代價真是好恐怖,隨時都有無法想象的生命危險,難怪他們總是性情暴虐,都是壓力太大惹的禍。可既然無法再影響到高月,他只能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向周圍的那些人,希望他們看在自己未成年的份上,能夠寬容一點,善待一點,原諒這種對於少不更事的人來說都會犯的衝動錯誤,以此拖延一會時間,只要等結果出來,自己就會沒事。
不過很可惜,不止是那些心有怨氣的白領僱員們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不動聲色的把自己所有退路圍住,連小夥伴們都已經是徹底拋棄他了,見其望過來,一個個把目光移到它處,一臉「你活該」的表情。
不被理解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沒辦法,他只能極度委屈的蹲下,把頭埋到膝蓋裡面,向高月提出最後一個請求。
「可以輕點么,我怕痛......」
「你也知道痛啊!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感覺受到挑釁的高月幾乎是在咬牙切齒。
「我拼著性命保護你....可你是怎麼對我的,居然拿槍指著我!」
「那一刻,我都想著自己乾脆死了算了,可我又覺得不甘心,我還沒有懲罰你這個混蛋王八蛋,我哪能這麼快死掉,所以,我讓他們替我包紮傷口,而現在,你告訴我,我該怎麼來懲罰你這個造成一切的混賬東西!」
冒起的怒火牽扯肌肉,讓綁住沒多久的傷口開裂並再次滲出血來,可高月卻半點都不在在乎,一字一句說著這些的時候,不止單手將夏遠抓著舉起來,不顧他的掙扎亂動,直接把上半身壓在電梯門上,還臉貼著臉,極度忿恨地盯著他,彷彿恨絕了一般,要不是意識里還保留最基本的女性矜持,估計都會用咬的在他身上弄下一塊肉來。
可面對近在遲尺的這張絕美臉蛋,夏遠卻連話都說不出來,因為太嚇人了,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傳說中的殺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要被這雙眼睛盯上,他動都不敢動,彷彿遇到真正的天敵一般,那種由內而外生髮出來的顫抖恐懼,讓他連張開嘴求饒的程度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高月捏起拳頭朝他腦袋砸來,上面凸出的每一個骨節都清晰可見。
這半分之一秒中,他忽然想起那個腦震蕩老總的悲劇遭遇,自己的結局大概會比他還慘些吧......
但就在後半分之一秒,預想而來的拳頭並沒有落下。
突然從人群中躍起的雷諾在撞開拳頭的一刻,也將高月的身體帶偏到了另一方向。
與此同時,夏遠猛地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再不說話,那就必死無疑了,趕緊趁高月分神的瞬間說道:「如果你殺了我,才會後悔莫及,因為我能證明你錯了,只要給我十秒鐘!」
高月還想再說什麼,但這時候,轟隆響起的震動已從鋼板後方的上空急速傳來。
勃然而生的莫名力量影響下,所有人都感覺站立不穩,紛紛找東西進行攀附,天轉地轉間,似乎整棟大樓都在晃蕩。
……
劇烈的抖動中,疊爾折掙扎而起的身體突然僵硬在了那裡,目光獃獃地望著上方,連滾帶爬的其他人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有的人瞪大了眼珠、嘴巴張開,有的人喃喃自語道:「天啊!」「這怎麼可能!」,有的人更是絕望的跪倒在地,低頭開始懺悔自己的「罪過」。
因為這一刻,所有人都能通過那透氣的天窗縫隙望見,一團巨大的火焰正在視野中無限擴大、膨脹.......它快速追上了停止的電梯,然後毫不留情地沖了過去,將經過的鋼板燒的通紅,帶來一股窒息般的炙熱感覺,而僅是慢了一秒,崩斷的鋼索就連同失去牽扯力的電梯,像是死亡的飛鳥一般,在這燃燒的空氣中,完成它生命里最後也是最壯麗的一段旅程。
當第一絲摩擦的火花出現的時候,電梯的墜落速度還不算很快,八個緊急止動輪牢牢地抓住工字鋼條,延續著它已經不多的時間,但轉瞬間,鋼條卻已經燒熱軟化,在爆炸般無可抑止的巨力下,止動輪也承受不住蹦飛,至此,急墜的電梯再不受任何約束,開始了那無與倫比的絢爛解體.....此時,這裡的每個人都能真實感受到,作為他們最後的容身之所,電梯正在漸漸消失,支撐它的角鋼在扭曲,呼嘯的風聲撕扯著每一個螺絲緊固件,包覆著它的鋼板在碎裂,膨脹的熱力擠壓著每一處邊角連接點,爆裂中,它爛掉的每一個部分,都被衝上的紅色火焰毫不猶豫的吞食掉,而更恐怖的是,一個黑色的暗影正從腳下火光照耀的深處快速逼近。
它像是浮動的畫片一樣,隨著急墜速度不斷加快,由非常模糊的邊緣影像,漸漸變得無比清晰可見,竟是所有人最常見的水泥地面,還在中心的位置上畫有一個大大的白色數字,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已經是他們生命中所能看到的最後畫面了。
不管是殘存的電梯,還是鮮活的**,亦或是留在腦海中的無窮野心。
下一瞬,一切的存在,都在這轟然而起的巨響中,扭曲崩塌,化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