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希望所在
他還記得旅遊手冊上的介紹,整座國際金融中心的高度在428.5米,總共八十九層,就算以他們所在的七十二層來論,往下也有三百多米的落差,如此恐怖的高度,若靠走樓梯的方式,最起碼也要個二十分鐘,算上途中可能遇到的諸多情況,鬼知道他們要多久時間才能真正的到達下面去。
倘若不是這樣的情況,所有人離開這裡的第一個想法也不會是乘坐電梯了。畢竟受保護的人數這麼多,足足兩三百號人,保護者才四十多個,分到每一個特警身上,都七八個人了。這人數一多,難免控制不力,萬一走樓梯下去的途中出現什麼意外導致混亂,幾乎必然會出現人群失控的現象。而這種事情發生在逃命途中的唯一結果就只有一個,那便是脫隊。以目前面臨的危急形勢,前面的人絕不可能停下來再尋找他們,只能是祈禱這些人的命運不要太悲慘。
然而,如今已經容不得他們做出選擇,在電梯完全毀損的前提下,只能是採用走樓梯的方式。
也正是這種狀況,逼得夏遠必須把當初的糟糕推測說出來。
即便這樣會因此引發大部分人的恐慌,打消通過樓梯下去的念頭,他也不得不做,否則,真要是出現什麼無法預料的意外,混亂中,誰還有時間去詳細說明其中關礙,逃命都來不及。他可不想像某些電影里演的虐心情節那樣,一角色明明知道非常緊要的關鍵信息,卻礙於某種顧忌就是猶豫著不說,結果事到臨頭懊悔遲,帶著這些信息永遠地被反派送去和上帝見面了,那時候才叫真的逗比,既坑了自己,又噁心了觀眾。
當然,若是一開始就把想到的推論說出來,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會被當成高月開玩笑時說的姦細那樣抓起來,再各種拷問一番,不過現在好了,有了疊爾折等人的前車之鑒,加上雷諾的補充說明,一批人很快被說服了......或者說,他們無法不懷疑行動處是別有目的。
開玩笑,越有錢的人,自然越珍惜自己的生命,這幾乎是一條鐵律了,就算沒有他的揭破,這些人也會因為感受到生命威脅而去質疑行動處的安排。無論是爭奪話語權,還是迫使特警們屈服,這都是一個非常好的借口。更別說,這些人都是號稱精英的一群腦力勞動者,「想太多」本就是他們的代名詞,來自行動處的諸多呆板指令,早就讓他們積累不少的心理壓力,現在由自己拋出這個真相,只是將他們的怨念徹底引爆出來,對準一個確實的目標。不然,連一個可以去恨的對象都沒有,他們一路上受的驚嚇、恐懼,豈不是很可笑?
只不過原本擔心的問題到了這裡也出來了,惜命的他們開始猶豫著不敢下去。
「我覺得還是待在這裡比較好,誰知道走樓梯會出現什麼!」
「是啊,連電梯都被炸了,萬一底下也被佔了,我們去到下面不是送死。」
「還是待在之前的檔案庫里比較好,有安全門擋著,只要不是大樓塌了都沒關係。」
……
幾乎有超過三分之二的人不打算下去,明顯是被剛才的爆炸嚇怕了,當只存在概念中的死亡事件真出現時,只有他們本人才知道自己是有多脆弱。
看到這些人表現的這麼慫包,不管是高月身邊的特警,還是雷諾這邊的保安,都是頗為頭疼,臨到頭來又出現反悔,這樣的傢伙還真是讓人感覺到非常無語啊。
「難道你們願意把自己的未來交給別人來掌控,而不是放在自己手上?」高月誠懇的出言勸道,雖然不怎麼喜歡這些傢伙,但如果可能,她不願意放棄任何人。
「你還有臉說,之前不知道是誰信誓坦坦的告訴大家,能夠通過電梯下去,現在呢?要不是那幫蠢貨趕著送死,你都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也許是不再相信特警們的能力,這些不想下去的人已經放下顧忌,言語中變得肆無忌憚起來,當然,也有這些特警的武器被上鎖的原因,在聽完雷諾講解行動處給予的限制后,他們已經不怕了。
高月臉色一黯,可還是努力露出笑容道:「我承認,這是我考慮不周,但是這裡真的很不安全,一直到現在,行動處都沒說明大火的情況。」
這種強自硬撐的脆弱讓人心疼,可對於這裡的大部分傢伙來說,卻是視而不見。
「誰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而且那個少年不是推測了么,行動處很可能是故意逼迫隱藏我們中間的姦細暴露出來,說不定這裡根本沒多少危險,全都是嚇我們的。」
有人嗤之以鼻,更有人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
「到現在我都有點懷疑你們和行動處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了,是不是想要不動聲色的幹掉我們,然後可以把罪責推到那些恐怖分子身上,誰知道你們真正的企圖是想吞沒這裡代表的巨大財富,還是保護我們。」
看著高月在這些人的醜惡嘴臉下左支右絀,夏遠表示不樂意了,走上前呵呵冷笑道:「你們懂個屁,給你們一條生路不走,非要待在這裡等死,老實說,有你們這群豬一樣的隊友,還真是悲哀啊。」
要不是看在高月的面子上,他才不會搭理這幫混蛋,個個眼睛都長在頭頂上,之前在檔案庫的時候是怎麼對待他們的,恨不得直接丟到樓下去,反觀高月待這些人,真的是仁至義盡了。
想到這裡,他故意把話只說一半,然後就站在那裡撇著嘴,擺出一副嘲諷臉色出來,等著挨罵的人自己上來求他:「告訴你們,現在下去才是最安全的,要是等一陣子,讓那些殺手趁亂讓接應的主要人物走了,到時候無所顧忌之下,待在大樓內的人才會真的危險。」
「同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到底是能屈能伸的職場精英,從夏遠的態度上意識到事情不對后,立馬放下身段問道。
「你在跟我說話?」夏遠斜著眼睛問道,把學自他們的高傲嘴臉表現的有模有樣。
「別這樣嘛,小兄弟,看在一起共患難的份上,給我們解釋一下。」
「是啊,沒什麼比同生死的情誼更珍貴的了,只要能夠安全出去,小兄弟以後若有什麼難處,只要告訴一聲,我們這些人必然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跟對待高月的態度完全不同,大概在他們眼裡,凡是遵守規則的好人,都是比較容易欺負的,等閑不會反抗,但絕不包括夏遠,有疊爾折等人的教訓在前,已經被他們當成殺人不眨眼的狠人,誰也不敢惡聲惡氣,都是好言好語的勸著,深恐一個不小心冒犯了這個隨手將八十多人送上絕路的恐怖角色。
「道歉!」
「對不起......」
「我說了是跟我道歉了嗎,你們剛才得罪了誰?」
「啊,高督察,真是太對不起了,我們嘴賤,先前多有冒犯之處還望海涵,麻煩你勸一下這位小兄弟,以後要是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我們一定幫忙.......」
為了活命的希望,這些人也真是捨得,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就差沒把「姑奶奶」這三個字掛在嘴上。
被圍在中央的高月感覺哭笑不得,不過心裏面倒是很溫暖,雖然這種做法看起來是幼稚了點,但其中包含的真心實意卻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
另一邊看著這場面的雷諾也是深感無語,他總算明白了,感情這小子喜歡上高警官,這是在借花獻佛啊,只是這方式,有些太簡單粗暴了,他看著總有種捂臉的衝動。
好在小夥伴們不會這麼覺得,相反,絕大部分人還認為夏遠的表現霸氣極了,特別是同屬男孩子的那些人,這大概就是他們所認為的愛情真諦吧,將喜歡的人牢牢地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呵護、關心,只屬於還沒有走上社會的小男生單純的美好幻想。
但是,絕不會有人敢於忽略夏遠接下來要講的內容,就算他現在的表現很笨拙,也無損那從頭到尾幾乎沒有出錯過的耀眼光環,讓人不得不重視他說的每一句話。
「你們有沒有發現,那些殺手們的舉動非常奇怪,很多本該很有效的手段沒有馬上使用,都是在非常不利的情況下才實施出來,比如說暗殺保安打通去往下層的通路,他們發現大樓被封鎖的第一時間,不是直接動手,而是設定了一個期限,預留出半個小時,彷彿是某種顧忌,讓他們必須這麼去做,而以這些人的實力本可以馬上突破封鎖。」沒讓高月過來催促,夏遠直接道出自己的理由。
「的確,當時我們根本就沒有發現到那些人動手的痕迹,要真是即時發作的致命毒劑,我們可能早就死了。」雷諾補充道,這也是他們心中存在的較深疑惑。
「然後就是催發火警警報,製造不可控制的大混亂,說實在的,以那些人的本事做這個不用太容易,可是卻被我搶先做了,是他們真的不想,還是不能?而後面單純的放火燒樓,更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出來的,好像事事都慢於大樓方面一步,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夏遠把自己經歷過的覺得特別奇怪的地方擺在所有人面前。
在場的沒有傻瓜,如此明顯的幾個疑問在沒意識到還好,一旦清楚它們的存在,很容易串聯起來答案,高月立刻就是皺起眉頭道:「難不成他們是在顧忌下面的某樣東西,或者乾脆就是某個人,害怕太過混亂的局勢會影響到他。」
「沒錯。」
見到已經有人意識到這個答案,夏遠變得興奮起來,成就感這種東西很奇怪,獨自一個人享有它的時候,通常不會覺得那麼得意,只有當所有人都感覺到它的存在,才是最具意義的時候,他豎起一根手指道:「只有這個答案才能解釋清楚,為什麼那些殺手比我這個高中生表現的還不如,我可不是一個自戀到眼裡看不清事實的人。」
當然,話雖是這麼說的,但他表現在臉上的驕傲和自信,就算傻子都能看的出。
「而不得不承認,我之前的舉動的確是給那些殺手創造機會,讓他們可以藉助大量的遊客一路到下,但這也是我們的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