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黑暗之地，亦是橫行之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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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的一生大概很難見到如此奇特的場面。
不同於停電之後的瞬時熄滅，無形無質的黑暗像是突然有了意識，如潮水般從遠處朝他們湧來，那速度雖然非常之快，但確實能夠看清它們是怎樣將光明一步步蠶食。
數千上萬盞燈火在過載后梯次熄滅，重重幕牆阻隔了陽光的繼續深入，陰影復現於視線可及的每一處地方，光暗變化的韻律之美、之震撼，讓所有人都忍不住錯愕失聲。
怔了幾秒，遊客們才醒悟般的尖叫起來。
「啊！停電了嗎......」
「剛才那是什麼！」
眾人皆不敢相信眼睛所見到的一切，除了如天災般猛然改變的外界環境，還有他們自身最熟悉的事物也已經徹底失去功用。
感謝人類文明的進步和電子產品的普及，讓絕大部分人在無聊的時候，手上總有個東西能打發時間，如手機、平板、mp3、p4之類，或拿來玩遊戲，看視頻，或聽音樂，瀏覽小說，可這一刻，伴隨著一陣細密白點，所有屏幕都停機成了黑色。
想一想手機綜合徵人群的特點，就能知道這種全情投入之下被突然打斷的痛苦。
氣死偶類！
可以形象地再現出這一類人的行為。
那種剎時憤怒，足以讓任何有理智的人都產生將手中固有事物砸往地上的衝動，差別只在於，手快無，手慢有。
而現在，已有半數人捏著手中或破碎或完整的電子產品站起來怒罵出聲，讓早於他們之前站立的那些遊客，顯得並不起眼，臉色的異樣差別早已淹沒在一片激怒當中。
「該死的，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即使再遲鈍的人都能察覺出這一切的不對勁，或者說，這一幕的場景只應該出現在電影裡面，而不是發生在正常人的現實當中，更別說，夏遠的問題同樣問到了他們心靈的深處：發生的這事會不會和剛才那群黑衣人有關？
但不管他們如何的驚怒交加，並藉此發問，都比不上雷諾等人此刻內心的駭然。
「他們居然帶有這個！」
即便心中再埋怨這棟大樓的安檢措施該漏成什麼樣子，才能讓人把大件的戰略武器偷運進來，可現實已經不允許後悔，他們非常清楚，能造成眼前這一切破壞景象的，只有一種特定的區域性破壞武器——emp（電磁脈衝）炸彈。
瞬時爆炸造成的光致電荷分離現象，會形成高強度的電磁脈衝，對範圍內的電子設備和任何連接到輸電線路的器械發生耦合效應，產生極具破壞性的電流和浪涌，讓任何含有半導體器件的設備關閉乃至燒毀。
也只有這種針對性的武器，才能突破大樓單方面形成的信息不透明封鎖，讓雙方在這一刻之後處於同等地位——致使所有的電子通訊設備都不能使用，即使他們想啟用新的設備系統接入電力通訊網路，最起碼也是幾個小時之後。
想到這裡，雷諾就覺得渾身顫慄，忍不住對同伴喊道。
「大家都注意了，現在這段時間將是我們最為危險的時候，野獸從來都是在逃跑的那一刻最為拚命，為了離開這裡，他們會展露出最為兇狠的一面......」
前所未有的凝重語調透露出他的擔憂，昏暗的環境並不能阻擋他的視線，相比夏遠此刻表現出的報復心思，他更擔心那些潛伏在遊客中的殺手們。由那些黑衣人去對付的殺手不可能就是全部，一旦有人在人群中突施辣手，他們將防不勝防，因為那時候，每個人都可能會是敵人。
「你們千萬要小心，這裡最起碼還有一百多位遊客，要是有人故意引發混亂，隨時都可能藉此對我們這裡發起衝擊.......所以在這裡我最後交代一句，到那個時候千萬不要留手，必要時，可以對任何有威脅的目標開槍，即使他是老人、孕婦、小孩！因為，你可能只有一兩次開槍的機會！」
低沉的警告聲下，所有保安都彎身退到了電控門前，暗暗把手放在了腰間的位置，處在手槍最利於拔出的狀態。
不過這些都跟夏遠和他的小夥伴們關係不大，對於正常十六七歲的懵懂少年來說，世界還不是那麼的黑暗兇殘，相比其他人的提心弔膽，他們除了興奮於夏遠的問題，難道這裡要發生什麼大事了么？更驚奇於此刻環境的變化。
「怎麼又突然變黑了。」
「難道外面是要下雨了嗎？」
李鈺等人好奇的自問自答，在他們視線可及的地方，經地面、牆壁、天花板反射過來的陽光迅速減少，幾句話的功夫，就由可以看清對面人臉的程度發展到伸手不見五指。
突如其來的黑暗環境，讓喜歡熱鬧不嫌事大的小夥伴們頓時咋呼起來。
「哈哈，這下你們找不到我了。」
「白痴安平，聲音已經暴露了你的位置，我知道你在那裡。」
「混蛋，誰tm摸我屁股，這手感大小肯定不是女的，放手，老子又不是基佬！」
同一時間，這種突然的變化，讓雷諾等人終於失態的驚呼出聲。
「該死！」
「糟糕！」
他們忘了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情，大樓的安全反應機制。
就在此刻，遠處的玻璃幕牆之外，顯露的鋼架結構上，一塊塊高強度鋼板正從縫隙里伸出，將原本就只有兩米見方的採光格子徹底封閉。
至此，除了上下兩個方向，再沒人能夠進出大樓，黑暗，也將成為他們最大的敵人。
「大家不要慌亂，這是正常的停電現象，國際金融中心儲備了多套換用的電路設備，要不了多久大樓就會來電，現在請大家都回到位置上坐好，以免混亂中發生踩踏事件.......」
「大家請放心，發現停電，我們剛過去的人馬上就會回來，然後帶著大家去到有光亮的地方，現在請大家都安靜的等在原地，守好秩序.......」
……
沒等遊客們反應過來，或者說，不敢給有心人藉機行事的時間，雷諾已經帶著幾名保安反覆大喊道。
騙不騙得了人不清楚，事實上他們也不知道黑暗中有多少人會聽從勸告，又有多少人在悄悄的行動，反正這個時候最要緊的是安定人心。除此之外，他們唯一可做的就是睜著迷茫的眼神，仔細聆聽每一點靠近的聲音，腰間的手槍倒是已經拔了出來，不再需要擔心拿出來會嚇到遊客，可不斷晃動游移的槍口卻暴露出他們此刻的心裡狀態，並不是那麼的有底。
「夏遠，你是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吧。」
這一刻，小夥伴們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氣氛的異常。
保安們慎重的語調，座椅碰撞翻倒的聲音，還有反應過來的遊客們因為徒然陷入黑暗而產生的混亂動靜，讓他們停下了胡鬧的舉動，變得忐忑不安起來。現在顫抖的發問，則是他們按照本能的驅使給心靈尋找慰藉，因為之前的那個問題，顯然代表著夏遠似乎知道什麼。
這一刻，不止小夥伴們安分下來，周圍的環境也在瞬息間變得安靜。
這個時候的這個問題，無疑牽動了每個人的心臟，讓問話的聲音傳的比想象中還要遙遠，還要清晰。
分散的小夥伴們照著黑暗前夏遠的方位進行圍攏，尋找安全感......
混亂的遊客們放下了手上那毫無意義的動作，伸長脖子聆聽......
警戒的保安們拿起槍口對準這邊，防止暴亂髮生.......
潛藏的殺手們無聲的靠近過來，尋獵時機........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在等待真相被揭開的那刻。
而這一刻，夏遠又在幹什麼呢？
……
「這裡即將成為一處血腥戰場......」
略顯急促的嗓音，出乎意料的產生在另外的方位，遠離人群聚集的所在。
「黑衣人和殺手們的殊死搏殺，會出現在頂部三層的每一處地方......」
伴隨著某種重物拖動的聲音，還在快速移動中。
「他在幹什麼？」「在說胡話吧！」「也不想想，這裡是哪裡，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不願相信的人以自己最難以置信的語氣喊道，卻發現聲音在出說來后，竟是如此的細小無力。
因為那道聲音還在繼續......
「我們這些不幸的無辜之人，將成為某種程度上的犧牲品，被拋棄，被漠視，被路過的他們當成礙事的垃圾隨手殺掉，或者是作為要挾籌碼的人質，陷入不可知的悲慘境地.......」
嚓嚓，幾點火星忽然從黑暗中閃現，在失去光明的世界里，顯得無比醒目，也讓看到的人驚覺，身處黑暗中的自己竟然敢是如此孤獨無助，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這點微弱的光芒存在。
「很無情、很殘酷吧，但這就是我們接下來最可能的命運.......」
一張稚嫩的年輕臉龐，出現在火焰面前，並越來越亮，也越來越高，冰冷的目光夾雜在橘紅色的火光裡面，簡直像是在審視拷問著他們每一個人：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命運嗎？
「我很不甘心啊，為什麼這些人能輕易主宰我們的命運，而我們卻只能被動接受，像只可憐的野狗一樣縮在角落無助等死........」
然後臉龐隱去，高舉著火苗的右手進入所有人的視線中，仿若握著他們所有的希望。
「所以，我想對他們說不！」
激動的大喊聲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上方那顯眼的氣動式火警感應器。
與此同時，一股源自身體深處的顫慄感襲來，不止是被那直擊靈魂的言語所感，彷彿是自己吶喊出來的一樣，還有此時此刻，那匯聚了所有人目光的熟悉動作，讓每個看到它的人都意識到，一種即將迸發的恐怖力量正在積蓄、醞釀.......
「雖然我們很微小，很軟弱，可我們足有幾百人，而那些傢伙卻只有幾十個，在如今電控門已經徹底失去門禁作用的情況下，在他們分散著只顧眼裡僅有對方的局勢下，只要我們能把所有的力量都集合起來，這些人就再也阻擋不了為了求生而拼盡全力爆發的我們，就像，此刻我要做的這樣......」
燃燒的火苗觸碰到感應器。
下一秒，遇熱的氣體膨脹，膜片移動，刺耳的警報聲響起，隱藏在樓層中的噴頭開始盡情噴洒。
夏遠站在桌椅堆起的雜物上，淋浴著冰涼的水流，居高臨下的俯瞰著黑暗之中。
那裡有著彪悍精良的冷酷黑衣人，有著盡忠職守的精英保安，也有著兇悍危險的冷血殺手，三方混雜在這裡，讓這裡成為一鍋烈火烹油，一點火星便會爆炸。
可那又怎麼樣呢？
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個人的實力再強，在洶湧的人潮大浪面前，只能是被包裹著捲入，無力地隨人流向下奔逃。否則，只能成為齏粉，被無情輾碎。
「現在，該輪到我們橫行了！」
夏遠輕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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