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回 運東大隊(七)
敵人加快了進攻的步伐,黑壓壓的一片越來越近。近了,更近了,東北面的敵人離聯防隊的溝沿也就只有一百來米遠。
張俠大喊一聲:「打!」
步槍、土槍、手榴彈,還有能裝12公斤的土炮,一齊向敵人開了火,當場就撂倒了幾十個敵人。別看手榴彈在平地上也就能扔幾十米遠,可這是居高臨下,手榴彈連扔帶滾的居然也然扔出去百多米。
「啪啪啪……」「轟轟轟……」「轟——轟——」敵人的人堆里是惡運連連,窩在窪地里,只有挨打的份兒。
敵人本來氣焰是十分的囂張,出乎他們意料地迎頭挨了一悶棍,被打了個楞怔。他們稍微停了一下,又惡狠狠地向聯防隊撲來,機槍、步槍子彈從聯防隊的頭頂上是嗖嗖飛過,手榴彈也不斷地扔到溝沿上,只打得是塵土飛揚,濃煙滾滾。
由於聯防隊的武器太差,火力不足,抵擋不住敵人的密集火力。土炮又轟了幾炮,抬桿又打了幾槍,便按照預定的作戰計劃,向村南、村西分兩路順著交通溝撤退,將敵人引向我們的伏擊圈。
偽軍們不知道這是計策啊,還真以為這是聯防隊打敗了呢。他們呼喊著:「追土八路啊,土八路打敗了啊!」「抓土八路有賞啊!」「大姑娘有的是啊……」
他們順著聯防隊撤退的路子,漸漸地追到了太平庄南面的鹼場地上。
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通紅的太陽升了起來,使整個鹼場地上亮堂堂的。
一千多的敵人闖進了鹼場地后,多少有點兒傻眼。這個鹼場地,方圓有二里多地,到處是鹼崗子,這裡一個,那裡一個,就像是個迷魂陣,還有那些紅荊條子,這裡一墩,那裡一墩,就像是紅荊條子後面到處都藏著人,可走到跟前一看,又沒有人。
其實韓行就在鹼場地的中央,眼睛正觀察著這些偽軍呢!吳小明走到了韓行的跟前,問:「韓科長,這個仗怎麼打?」
韓行對吳小明說:「敵人都窩在了一起,沒法下手。把敵人打散開,那就好辦了。」
吳小明點了點頭說:「明白了,」他立刻帶著李大中的這個排,摸到了離敵人最近的一個鹼場子高崗子上。摸上高崗子一看,好傢夥,幾百個偽軍,正像是迷路的小狗一樣,東瞧瞧,西望望,都不知道往哪裡進攻了,正在猶豫不決地尋找目標呢!
距離也不算遠,也就是有七八十米。
吳小明一聲喊:「打——」幾十支突擊步槍突然開火。「突突突……」「噠噠噠……」「突突突……」「噠噠噠……」猛烈密集的子彈射向了這些偽軍們。
突擊步槍不比步槍,每支槍一下子能射出幾十發子彈,這幾十支突擊步槍瞬間能發射出上千發的子彈。所謂的火力是瞬間發射的子彈多少,與戰鬥員多少沒有關係。
這些偽軍們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一下子就被放倒了七八十個,有的偽軍一個人身上挨了好幾發子彈,那還有活命的理由嗎!這麼些的偽軍倒了下去,剩下的偽軍是大為驚恐,就和打散的鳥兒一樣,「哄——」地一聲,四散奔逃。
只要是偽軍們一散開,那就好辦了。
縣大隊、運東大隊、區小隊埋伏在鹼場地里已經多時了,這裡打一槍,那裡打一槍,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跟敵人打開了麻雀戰,捉開了迷藏。只聽東邊吶喊,又見西邊冒煙,這個鹼土嶺子上響起了槍聲,那邊紅荊條里又扔出了手榴彈。
這裡撂倒了幾個敵人,那邊又活捉了幾個漢奸,把敵人搞得是暈頭轉向,手足無措。
最有意思的是這些兒童團了,他們從小就在這片鹼場地里捉迷藏,所以對哪裡有一個鹼場山,哪裡有一墩墩的紅荊條了解得是一清二楚。
這時候有一個偽軍傻頭傻腦地鑽進來了,東瞧瞧,西望望地就是看不到一個人影。突然,後面一個糞叉子頂在了他的腰上:「不許動,再動就斃了你!」
前面又上來了兩個十一二歲的半大小子,手拿著紅櫻槍也大聲喊道:「繳槍不殺,要不就要了你的狗命!」
嚇得這個偽軍可不知道後面是什麼傢伙呀,趕緊乖乖地舉起了步槍。前面的兒童團員們一下子就收起了他的槍。
這個偽軍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糞叉子呀,後悔得直撇嘴,但是撇嘴也晚了。
他到了俘虜群里一看,原來看押俘虜的也就是幾個十幾歲的半大姑娘,押著兩三個俘虜。
婦救會也是挺出彩的,這些婦女都是二十往上,四十往下,小腳得沒有幾個,大部分是大腳的(國民黨時候,也是早就提倡放腳的)。她們手裡的武器也是什麼都有,也有拿漢陽造的,也有拿單刀的,也有拿鋤頭的。
可別小瞧了這些婦女,這可都是干農活的主力軍,打起仗來也是挺利索的。特別是,她們對這片鹼場地特別熟悉,經常來砍紅荊條,不是編筐就是編簍。
一個偽軍獃頭獃腦地闖進來了,由於地理不熟,也是進三步、退兩步,思思量量,老怕被人暗算了。
可是越怕被人暗算越是被人暗算,正在害怕的時候,一個土坷垃砸過來了,不偏不斜,正砸在他的臉上,來了個滿臉開花。
「這是誰呀,媽的,打人別打臉,揭人別揭短,哪有往人家臉上砸的。」這個偽軍罵著,可是又找不到人,也是干生氣。
正在生氣的時候,又有七八個坷垃砸過來了,不是砸在了身上,就是砸在了臉上,有一塊土坷垃還把眼給迷住了。
正在這個偽軍揉眼睛的時候,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三四個婦女,抱腰的拽胳膊的,一下子就把他的槍給奪去了。他揉好了眼睛一望,好個窩囊呀,原來就是一些婦女,也有拿翻場院的木叉的,也有拿刀的,正兒八經的武器不多。
這個偽軍還不服氣,還要罵,過來一個婦女就踹了他一腳,一下子就把他給踹了個跟頭。別看這些婦女樣子不咋地,可平時都是幹活干慣了,這和踹豬也沒有什麼區別。
這個偽軍只好跪地求饒了,哀求著說:「大嫂、大姐,饒了我吧,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歲孩子,實在可憐啊!饒了我吧。」
這些婦女就把他押到了一個鹼土洞里,好傢夥,裡面還關著十幾個俘虜呢,也是這些婦女抓的。
只要是敵人集中在一起,就遭到了吳小明、李大中這個排的火力打擊,要是敵人分散開,又遭到了民兵們的分散打擊。
不多時候,前後劉皋、裴王寨、魏庄、杜庄等村的聯防民兵,又從西面和北面包抄了敵人的後路,使敵人陷入了腹背受擊的困境。
漢奸頭子謝金鑾一看情況不妙,這場仗本來就打得很被動,再叫這些土八路給斷了後路,眼看就有被包圍的危險,仗真是沒法打了。他大喊一聲:「撤退——」首先翻身上馬,搶先逃跑。
那些倖存下來的殘兵敗將,本來就不願意打了,一看當頭的都跑了,自己還打個什麼勁呀,所以也是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撒開丫子,拼了命地往回逃竄。
一看敵人要跑,聯防隊員和部隊的戰士們就在後面拚命地追。
最搞笑的就是聯防隊長吳老三了,他已經六十多歲了,長得又高又胖,跑了沒有多遠就跑不動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他還是要年輕的聯防隊員架著他繼續追擊敵人。
直到看不到敵人的影子了,聯防隊員放下了他,他還蹲在地上忽忽地喘著粗氣。
太平庄的老村長周茂鐸過來調笑他說:「我說吳老頭呀,逞得什麼能呀,你一個人就得兩個人抬著走。乾脆,給你搞個四抬大轎算了,自己殺不了敵人,還佔乎了四個人。」
吳老三咳嗽著,喘著粗氣地說:「我才比你大幾歲呀,憑什麼你能上陣,我就不能上陣。」
周茂鐸又笑話他說:「最起碼我是不用人抬,比你強多了。」
「不用人抬,可是你也沒有跑到頭裡呀,」吳老三不服氣地嘲笑他說,「老鴰飛到豬腚上,光看著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這一場戰鬥,敵人是死傷慘重,死了二百多人,俘虜了一百多人,大大地鼓舞了根據地的士氣,大滅了敵人的威風。太平庄是大獲全勝,根據地里一片歡騰。
部隊剛剛撤回了太平庄,還沒有喘口氣,敵人又重振旗鼓,捲土重來。韓行對王秀峨和吳小明說:「不但我們會回馬槍,偽軍們也學會了回馬槍了。這個仗再打,難度就大了,叫張維翰再急調一個主力團來。要不,恐怕太平庄要吃虧。」
通過縣委的電台,韓行的急電馬上就到了新8旅,要求增援。張維翰速調了殷兆立的一個主力團來,支援太平庄。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太平庄的部隊還得要堅持一些時候。
這個時候,縣大隊、運東大隊、區小隊全部撤到了村裡。外村的聯防隊員繼續在村外支援,用麻雀戰不斷地騷擾敵人。
韓行和張俠商量了一下,決定利用村裡的有利地形,繼續教訓敵人一下。這時候的太平村,家家戶戶的牆壁里都有暗道,一家連著一家,房頂上修築了工事,一座房連著一座房。使全村形成了家連家,戶連戶,能攻能守,可以隨時撤退的完整的防禦體系。
張俠對周茂鐸說:「縣大隊、運東大隊、區小隊畢竟不太熟悉太平庄,把你的民兵分開,給我們當活地圖。」
周茂鐸說:「當活地圖呀,用不了聯防隊員,兒童團員和婦救會員就能幹。」他趕緊分配了人員,每個外面的部隊都給安插了一到兩個「活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