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節：塵埃落定

高大挺拔的身體.慢動作的彎曲彎曲.最後跪倒在地上.鮮血泅濕了他黑色的上衣.他的眉頭痛苦的緊皺著.耳旁是航航與帆帆嘶聲裂肺的哭聲.「爸爸.爸爸……」

今晚的結果.文吉強想過有兩種.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可他卻沒料到穆易辰為以這種方式來宣告事情的結束.一時間.他無法判斷心裡的感受.他一聲作孽太多.死不足惜.想著為兒子報了仇之後.就找一個偏僻的鄉下再也涉足人世間的是是非非.

現在一切都如他願了.可他的心卻空空的.愣愣的看著穆易辰倒在地上.顫抖的身體縮成一團.

他突然開始懷疑.十幾年來.他招兵買馬散盡千萬家私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不是穆叢生.他曾經不會那麼絢爛的綻放過.可如果不是他.他也不會活的這麼辛苦.野心變得這麼大.年輕的時候.他們說過.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誰能想到他們竟能能為不共戴天的仇人.

是什麼蒙蔽了他們的雙眼.讓他們變得利欲熏心六親不認起來.是什麼讓他們忘記了當年的諾言變得浮誇不實際起來.

穆易辰是不是就看透了這一點.才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仇恨再繼續下去.

他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與先前的大笑不同.笑聲變的凄楚而蒼涼.以前就有人說他不如穆叢生聰明.現在他才知道.他哪裡是不聰明.簡直就是愚蠢之極.

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自己的私心.竟讓自己的兒子走向一條不歸路.曾經他那麼想要變大變強.那麼的想要超越穆叢生.到頭來他才發現.穆從生最貴重最值得炫耀的東西.他從來沒有擁有過.

「少爺.」

小黑不知道從哪蹦了出來.緊接著穆邦國帶著一幫人湧入進來.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穆易辰.對著身邊的人一揮手.身邊的人迅速站成一排.朝文吉強以及他的手下紛紛舉起了手槍.

小黑更是氣憤不已.查看了一下穆易辰的傷勢.噌的一下站起來.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紅著眼睛沖文吉強大喊.「我要殺了你.」

剛要邁開步子.感覺右腳被人拽住.低頭一看.是穆易辰拽住了他.他紅著眼睛蹲下來.心疼而又憤怒的說.「少爺.不要管我.我要替你報仇.」

穆易辰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他虛弱的朝著小黑搖搖頭.輕聲說.小黑.放下吧.

小黑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地面.大片的血汩汩的流.他拿出手機沖著120大喊.你們死在路上了嗎為什麼還不到.

如果不是穆易辰.他恐怕早就死在黑市拳擊場上.正是有了穆易辰的知遇之恩.他才能從偏僻的鄉下走到大都市.才能從見不得光的黑市拳擊賽上走到燦爛的陽光下.穆易辰在小黑的心裡.就是天.是神.是信仰.他可以為他生.也可以為他死.

從來都是流血不流淚的漢子.這一刻突然哭了起來.他抱著穆易辰的身體.沖著文吉強大喊.「你兒子是我殺的.有什麼沖我來.老子不怕你.」

文吉強微微的一愣.隨即又凄慘的笑了起來.他仰天長嘆一聲.緩緩的走到穆易辰的身邊.「易辰.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從來就沒有看透過你.你比你父親更狠.更絕也更慈悲.」

他扔掉拐杖.伸出蒼老的手.像穆易辰小時候一樣.在他的發頂摸了摸.微笑著.恍如他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沒有爭奪.沒有猜忌.沒有相互傷害與背棄.那個時候.海是那麼的藍.天是那麼的高.他的心胸是那麼的寬廣……

砰……一聲巨響之後.文吉強自己給自己的一生畫上了句號.他.自殺了.

「不要.」

穆易辰忍著痛喊著.可是已經晚了.文吉強倒了下去.安靜的躺在了他的身邊.他微閉著雙眼.神色安詳.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急救車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快速傳來.空曠的廢棄工廠在呼呼的風中.變得越發凄厲蒼涼……

黑夜漸漸的褪去.太陽慢慢的爬上天際.沉寂了一段時間的天色.終於亮了……

穆易辰做完手術已經一天一夜了.醫生說子彈的位置的再偏離一厘米.就會直穿心臟.那時穆易辰怎麼都救不回來了.好在這個世界上有個奇迹.叫做不幸中的萬幸.

可是他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為什麼還不醒來.

醫生說這個時候最考驗人的意志.如果他自己不想醒來.誰也沒有辦法.

眼淚再次模糊了沐雨晴的雙眼.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想醒來.他不想看看她嗎.不想看看航航與帆帆嗎.

他怎麼會那麼傻.為什麼要自殘.他這樣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跟孩子.

她真是又恨又心痛.

太陽慢慢的爬上枝頭.新的一天開始了.護士給穆易辰吊上輸液瓶.叮囑守在病房的沐雨晴.病人一有反應.馬上通知醫生.

護士拿著托盤準備離開.小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慌的她一下子摔了手裡的托盤.裡面的棉簽繃帶滾了出來.「我家少爺為什麼還不醒.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你們醫院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

可憐人家姑娘只是一個小護士.被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恐嚇.嚇得頓時沒了主張.驚恐慌亂的眼睛.驚恐的看著他.「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給人看病的.」

「我只是一個護士.」

「護士就不是看病的.」

小護士叫小藝.生的眉清目秀.秀秀氣氣.來這個醫院兩年.從來都是兢兢業業本本分分.見人也都是笑呵呵的.醫院裡不管工作人員還是患者都很喜歡她.從沒有一個人像小黑一樣粗魯的對待她.

別看她長得嬌嬌小小.生氣起來也很嚇人.她喊了半天讓小黑放手.小黑就是不讓.情急之下.一口咬了小黑的手.說了句.沒文化真可怕.逃也似的跑開了.

看著手臂上一排整齊的小牙印.小黑愣住了.怎麼感覺不到疼.反而麻麻的.難道她嘴裡含了麻藥?

雖然覺得剛才一幕可笑.沐雨晴卻沒有心情笑出來.她遞過來一個水壺.讓小黑去燒點熱水.她想給穆易辰擦擦臉.

就在這個時候.穆易辰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我……想……喝水.」

虛弱蒼白的聲音.恍如天籟一般灑向房間每個角落.沐雨晴激動的握上他沒扎針的手.「老公.你醒了嗎.」

伴隨著顫巍巍的睫毛閃動.一雙漆黑的幽深的眼睛緩緩的睜開.他第一眼.就看見了他的女人.相對於黑漆漆的無休止的夢靨.他覺得還是這個世界更美好.